“落大師,是張先生介紹我們來找您的。”
陳文哦了兩聲,看著眼前的一群人。他們?nèi)忌泶┪餮b,開口的明顯是個為大企業(yè)老板跑腿的人,其他的更像是司機和保鏢。
“有什么事?”
“您好,我是萬億集團萬先生的助理。”
“萬億集團?”
“萬億電子,東南亞非常有名的醫(yī)療設(shè)備集團。萬先生最近遇到些麻煩,還得請落大師跟我們走一趟,幫一下萬先生?!?p> 陳文看著他們的衣著,緩緩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先去換套衣服,馬上就好?!?p> “好的好的?!闭f話的人畢恭畢敬地答答應(yīng)著,并揮手讓身后的人為陳文讓出一條路來。
陳文乘坐酒店里狹小的電梯上了樓。
他在這里住的是一間普通但很干凈的房間。倒是窗外的霓虹燈光、喧鬧人聲拉低了房間的檔次。
陳文拉開衣柜門。那里面其它衣物都隨意地扔在下方,只有一套薄款西裝公整地掛著。
這就是陳文現(xiàn)在唯一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是他準(zhǔn)備穿去見那位萬億集團老板的衣服。
他洗了把臉,換上西裝后下了樓,坐上那些人開來的豪華轎車。
但是那些人并沒有直接帶他去見萬先生。他們的車行駛了十多分鐘,停在一處被曼丹警方拉著警戒線的地方。
下車后,陳文看了看四周。
這里算是曼丹的市中心。要不是因為某些原因拉了警戒線的話,這里應(yīng)該會有很多人走動。
曼丹的高架道路有一個下匝道,就在警戒線位置的旁邊。
萬先生的助理站著車門旁,只是默默看著陳文走動,并沒有主動說話。
他可能是在替萬先生考驗陳文吧?
陳文也沒有向他提問,而是走到附近的一顆樹前,看著那棵樹,靜靜地看著,靜靜地站著。
周圍不斷有車輛和行人經(jīng)過,陳文卻仍是一動不動地站著。帶他來的那些人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等著,沒有人過來打擾。
他們就這樣以一種奇特的狀態(tài)等待,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直到有一片樹葉從這棵樹上飄落下來。
陳文一伸手,接住這片樹葉。
其實,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個動作。就好像這本身就是自己的習(xí)慣,思考時的習(xí)慣,或者工作時的習(xí)慣。
他用右手拿著樹葉,慢慢舉起放到右眼前。
在樹葉完全擋住右眼視線的一剎那,陳文左眼前的世界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伴隨著受到驚嚇飛離樹枝的群鳥尖叫聲,他面前的曼丹街景由白天變成了黑夜。
他繼續(xù)用樹葉貼著右眼,轉(zhuǎn)著身由左眼環(huán)顧四周,看見了許多奇怪的景像。
陳文所站的位置人來人往,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也有三五成群的夜生活玩伴。他們自顧自走著,像是完全看不見陳文,甚至在撞到陳文時直接穿透他的身體走了過去。
他又轉(zhuǎn)向剛才被警戒線圍起的方向。
那里剛才還有一些人,這時都走開了。只有一個男人像是喝多了,搖搖晃晃地走到那個位置。
六年前的陳文,以落大師身出現(xiàn)的陳文,竟然完全沒有認(rèn)出這個男人。但是在催眠狀態(tài)中找回記憶的陳文卻一眼就認(rèn)出來,眼前這個醉醺醺的男人,是那五位科學(xué)家中的蔡培文教授!
陳文看出他的動作不太正常,于是用力眨了一下左眼。
這一眨眼,像是有某種魔力似的,又讓陳文多看到了一些東西。
那個一個僅僅四五歲的小女孩,穿著粉紅色帶有兔子耳朵的冬季睡衣,在蔡培文面前蹦跳著。
她跑上幾步,就會回頭向蔡培文喊一聲“爸爸”,然后又繼續(xù)引著蔡培文前進。
蔡培文紅著臉,也紅著眼,像著了魔一樣被這個小女孩的幻像帶到了某個位置。
這時候,從陳文的頭頂傳來了一聲巨響。他猛一抬頭,看見一輛汽車從高架道路的匝道上沖了出來,翻滾著向蔡培文所站的地方掉落。
汽車掉落位置本身還與蔡培文有一米多距離。但是這一刻又發(fā)生了奇怪的事。那個小女孩的幻像突然向那一米多之外的跑去,還大聲叫著:“爸爸快來,爸爸快來!”
蔡培文應(yīng)聲跨出了兩步,也因此正好被掉落的汽車砸中頭部,血濺當(dāng)場。
周圍行人尖叫起來,陳文也被僅僅三四米外的血腥事故嚇得右手一抖,樹葉偏離了右眼,一瞬間從黑夜的景像回到白天。
陳文找到那些人所在的方向,問道:“找我的那位萬先生,是車?yán)锏娜诉€是被砸死那位的家屬?”
萬先生助理顯然吃了一驚。他向身后的人叮囑幾聲,并在身后人打起電話時回答陳文:“萬先生是開車的那位。他希望落大師幫他看一看,這場事故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p> 陳文點點頭,轉(zhuǎn)回汽車沖出匝道的方向,重新用樹葉擋住了右眼。
他左眼看到的場景再次從白天變?yōu)楹谝?,回到那起事故的現(xiàn)場。
變形并起火燃燒的汽車,只露出下半截身體的蔡培文,還有跑動著的行人。陳文再次眨動左眼,使這一切逆轉(zhuǎn)起來。
火焰縮小并熄滅,汽車向上飛起,蔡培文教授也重新站立起來。陳文的視線跟隨汽車跳回到高架道路上,飛快地倒退一段路,這才重新回到正常的時間推進上。
夜晚的高架道路,不太密集的車流。充滿節(jié)奏感但是完全聽不懂歌詞的塔蘭語歌曲,稍有些快還一直在超車的車速。
高架左側(cè)的路燈帶著光影,一道,又一道,從司機眼前向后掠過。
豪華汽車的高級面板,滿是按鍵的方向盤,還有靠右的駕駛座。
外面似乎下雨了。那是自動感應(yīng)的雨刮器啟動起來發(fā)出的嘎吱聲帶給司機的訊息。雨刮器一下又一下的刷動,卻并沒有讓視線變得更清楚。
高架路到這里有一個岔口。雖然沒怎么減速,司機還是打了轉(zhuǎn)向燈,又轉(zhuǎn)動方向盤要從岔道離開高架。
隨著車身的轉(zhuǎn)向,他才終于看清楚。那根本不是雨,那是從車頂上順著前擋風(fēng)玻璃淌下的水。在他開始轉(zhuǎn)向后這些水朝著駕駛座的方向傾斜,更進一步遮擋住了視線。
不對,那根本不是水!
夜色減弱了他判斷顏色的能力。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被當(dāng)成雨水的液體其實是有顏色的。而且……是紅色……就好像血水一般。
心中的疑惑和不安讓司機一邊繼續(xù)轉(zhuǎn)向一邊輕踩剎車進行減速。結(jié)果,這次減速讓某件東西從車頂順著前擋風(fēng)玻璃,和著那些紅色“血水”一起滑下來一段,正好就掛在了他的正前方。
那是一條沾滿了血,甚至有些殘缺不全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