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大大何時才能回家???獻林想念大大了呢!”
一句悠悠的稚嫩童聲,從小院里飄了出來,張快陡然聽罷,頓時頗感十分親切。
張快聽得出,是小兒子獻林的聲音。
聽著獻林動聽的童聲,張快加快了腳步,吆喝著小毛驢,向院門方向走去。
“張大哥回家啦?大哥的婆姨,正在院里等著大哥,回家鉆熱被*窩呢!”
同村的李嫂,剛剛走出家門,見張快趕著小毛驢,從坡上走了下來,連忙急急走上前,笑嘻嘻地與張快打趣。
李嫂是張快的近鄰,心直口快,善于言笑,每每見了張快,就東家長,西家短,聊上幾句葷話,逗逗憨厚的張快。
幾天沒有見張快,李嫂“嘻嘻哈”打著招呼,驚得張快不覺一愣。
“李嫂要上哪里去?嫂子的玩笑,開得大了些,讓張快真有些不自在呢!”
張快連忙停下腳步,看向臉頰紅潤,風(fēng)韻猶存,站在道旁的李嫂,憨厚地笑了笑。
其實,李嫂與張快,年紀(jì)相仿。
年輕時,李嫂心儀張快不成,故而后來見了面,有心無心,與成家的張快,多說上幾句話。
李嫂的這個嗜好,張快已經(jīng)適應(yīng),故而不與李嫂計較,任憑李嫂打趣幾句。
“哎喲喲!咱不是去下地嗎?張大哥也是過來人,嫂子說句玩笑話,也就感覺不自在啦?大哥快過來,嫂子告訴大哥一個好消息!”
李嫂看了看張快,向張快招了招手,顯得神秘兮兮的。
“嫂子打聽到什么好消息?這么猴急告訴張快?”
張快看著李嫂,頓時有些吃驚。
離家多天的張快,也希望從李嫂嘴里,聽得一些奇聞軼事,不覺好奇了幾分。
“大哥的婆姨,又懷上大哥的娃啦!”
李嫂一邊向張快招手,一邊走到張快身旁,抬手掩面“哧哧”而笑。
張快還沒有回過神來,李嫂似沒有把門的大炮一般,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話來。
李嫂年輕時,也是一位美人坯子,秀麗誘人的五官,高挑勻稱的身材,眉目傳情的眼睛,艷若桃花的臉頰。
大凡柳樹澗堡的男人,無一不對李嫂刮目相看,巴望著將李嫂娶進家門。
“嫂子說的話,可是真的?是何人告訴嫂子的?碼不定,嫂子在胡咧咧呢!”
張快聽罷李嫂的話,頓時不禁一楞,連忙陪著笑臉,幽幽否認李嫂的話。
張快已經(jīng)有兩兒一女,猛然聽罷婆姨懷孕,張快豈有不吃驚之理?
“嫂子難道在騙大哥不成?前天傍晚,嫂子去大哥家串門,大哥的婆姨,親口對嫂子說的。也許大哥不知道,大哥的婆姨,又懷上了吧?大哥快快回家去,興許大哥的婆姨,正在窯洞里等著大哥呢!”
李嫂見張快詫異不已,繼續(xù)與張快打趣。
“難道真有這事?婆姨懷上張快的娃,張快居然還蒙在鼓里!”
張快被李嫂一逗,竟然有些將信將疑,不覺看著李嫂自言自語。
李嫂見張快自言自語,掩著嘴角向坡下走去,身后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哎!總算回家啦!”
當(dāng)李嫂的身影已經(jīng)遠去,張快方才回過神來,望了望灑滿春陽的小院,連忙微笑著搖了搖頭。
張快向小院走去,心里頓時樂滋滋的,像個從遠方歸來的游子似的。
小院里。
春光明媚,微風(fēng)習(xí)習(xí)。
碗口粗的柳樹,纖細的柳枝,隨風(fēng)搖曳著阿娜的枝條。
樹干的枝條上,毛茸茸的灰色柳苞,有了少許的嫩綠,仿佛等待著綻放時刻的到來。
圍墻邊,一棵低矮的桃樹,含苞的花骨朵兒,泛著朵朵的艷紅,略顯嬌柔與嫵媚。
掛在枝頭微微擺動的梨花,沐浴著燦爛的陽光,潔白無瑕的花兒,歡快地迎春綻放。
墻邊犄角里,經(jīng)歷寒冬的枯草,嫩綠的一簇新芽,向上伸展著蔥蘢的身姿。
獻林正在小院里,與哥哥嬉笑打鬧,聽罷張快和李嫂的對話,小跑著奔向院門。
從小院的兩扇木門里,探出半個小腦袋的獻林,霍閃著一雙大眼睛,向外偷偷張望著,巴望著張快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大大怎么才回家呀?獻林已經(jīng)等了大大許久啦!”
見張快已經(jīng)走到小院門口,獻林突然竄出院門,撲到張快懷里,眼里含著晶瑩的淚花,頓時不覺期期艾艾。
獻林是張快的小兒子,對張快十分依戀,此時借著機會,在張快面前撒起嬌來。
“獻林是大大的乖兒子,大大在定邊辦完事,才能回家的。大大已經(jīng)回家,獻林難道不高興嗎?”
張快連忙抱起獻林,將胡子拉碴的嘴唇,在獻林粉嘟嘟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撓得獻林皺了皺眉。
張快喜歡善于撒嬌的獻林,故而比對大兒子和女兒,要更親近一些。
獻林知道張快的心思,故而對張快很是依戀。
久而久之,父子倆仿佛有了默契。
每次獻林都會在門外,等著張快牽著小毛驢回家。
“獻林等大大,等得好苦??!大大回家,獻林當(dāng)然高興啊!”
獻林被張快的胡子刺得生痛,一邊搭話一邊皺眉,眼睛卻看著張快的衣衫口袋。
張快沒有理會獻林,眼光繼續(xù)環(huán)視著小院。
“獻林,娘在做什么事?大大怎么沒有看見娘親呢?”
張快將獻林輕輕放在地上,疑惑地看著小院。
“大大,俺娘正在窯洞里,縫補衣衫呢!”
獻林慢慢轉(zhuǎn)過身去,指了指窯洞方向,又連忙回過頭來,看了看身旁的張快。
“那就好!那就好!獻林快跟著大大,一塊兒找娘親去吧!”
張快將一塊米糕,塞進獻林嘴里,撫了撫獻林的后腦勺。
獻林吃著香噴噴的米糕,連忙向窯洞方向,樂顛顛小跑而去。
小院里,三孔窯洞依山而建。
破舊暗淡的窯洞,兩扇窗戶敞開著。
窯洞里的景物,因較遠的緣故,顯得模糊不清。
掛在窯洞窗戶旁的幾串干辣椒,像紅紅的彩練,隨著風(fēng)兒不停擺動,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四只毛色淺白的綿羊,在柳樹下走來走去。
一只小羊羔,蹦蹦跳跳,跟在老綿羊的身后,似嬰兒般“咪咪”叫著,像是想吃奶似的,哀求走在前面的母綿羊。
老綿羊停下腳步,等著后面的小綿羊。
一只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在樹林里“咯咯咯”覓食。
一只毛色金黃的大公雞,與院里的母雞們,“咯咯咯”追逐嬉戲。
母雞們避開公雞的追逐,歡快地向張快方向跑去。
窯洞前的大石頭上,放著一只舊柳條筐,筐里曬著半筐花生。
石頭旁,放著一條小板凳。板凳上,壘著幾塊褐色小石頭。
那些小石頭,是獻林剛才玩過的小玩意兒。
“獻峰,娘親呢?怎么不見娘親的影子?”
張快見大兒子獻峰,在院里掃除樹葉,急忙問起獻峰。
“大大,娘在窯洞里,縫補衣衫呢!”
獻峰見張快走了過來,連忙扔下手里的笤帚,笑容滿面迎了上去。
“娘!娘!大大回家啦!大大回家啦!”
獻峰一邊向張快走去,一邊回頭對著窯洞方向呼喊。
獻峰是張快的大兒子,在張快外出販棗時,幫助母親收拾家務(wù),是名副其實的一把手。
“獻林,快把小毛驢牽過去,拴在那棵柳樹下。再去弄一點兒涼水,讓小毛驢喝上兩口水,先解解渴吧!”
張快見獻林走了過來,連忙吩咐獻林。
張快說完話,將韁繩交到獻林手里,連忙向窯洞走去。
“大大回來啦?娘在窯洞里,正忙事呢!”
窯洞前,臉頰紅潤的少女,正在埋頭漿洗衣服,見張快走到身旁,連忙站起身來,羞澀地看了看張快。
少女是張快的女兒獻蓮,已經(jīng)到了二八年紀(jì),有著少女固有的羞澀。
“獻蓮,娘在窯洞里做何事?院里多暖和,娘親何以不到院里呢?”
張快看了獻蓮一眼,隔著打開的窗戶,將目光投向窯洞里。
“娘原以為,大大才能中午回家,現(xiàn)在正忙著做飯呢!”
獻蓮指了指窯洞,回頭看著風(fēng)塵仆仆的張快。
張快透過打開的窗戶,見了婆姨熟悉的身影,不禁加快了腳步,三步并作兩步,猴急般向窯洞走去。
獻蓮是張快的女兒,在三姊妹中,排行老大。
雖然剛剛年芳二八,獻蓮已經(jīng)到了出閣年紀(jì)。
別看獻蓮初長成人,卻似母親一般,是一位美人胚子。
前些時日,已經(jīng)有媒婆,聞訊登門提親。
俗話說,女人二八一朵花。
正值豆蔻年華的獻蓮,紅撲撲的臉頰,彰顯著青春的艷麗。
獻蓮到了出閣年紀(jì),有人前來為獻蓮提親,是人生之中的應(yīng)有之義。
張快與獻蓮說話間,李艷從窯洞里走了出來。
李艷年近四十歲,上身穿紅色大襖,下身著藍花長褲,手里端著一只柳條小筐,腹部微微隆起。
如果猛然一看,李艷就是一位十足陜北婆姨。
“娃他大,回家啦?快快坐下歇歇,先喝口熱茶,再收拾家什吧!”
李艷見張快與獻蓮說話,放下手里的柳條筐,看著張快嫣然一笑。
張快見李艷端著柳條筐,慢慢吞吞走出窯洞,連忙將手里的布袋,輕輕放在地上,急匆匆迎了上去。
“婆姨,近來可好?想張快了沒有?”
張快走到李艷身后,將右手在衣衫上擦了擦,連忙俯在李艷耳旁。
張快嘴里說著話,眼光卻落在李艷腹部之上。
張快屬于毛手毛腳的男人,意欲將李艷摟進懷里。
“娃他大,艷感覺還好吧!他大一出門,艷就在想他大,能不能早點兒回家!”
李艷看了看張快,不覺巧笑嫣然。
李艷見孩子們都在院里,臉頰頓時出現(xiàn)一片紅霞。
張快還沒有到家時,李嫂透露了李艷懷孕的消息。
李艷就在眼前,張快就想探個究竟。
“婆姨,真的又有了嗎?”
看了看李艷嬌羞,張快雙手扶著李艷的腰際。
“他大何以知道,艷又有了呢?碼不定在瞎咧咧吧?”
李艷聽罷張快的話,疑惑地看著身旁的張快。
李艷感覺已經(jīng)懷孕,是在張快去定邊之后,張快不可能知道懷孕的事,故而覺得有些蹊蹺。
“剛才在小院們外,碰見鄰居家的李嫂,是李嫂悄悄告訴張快的?!?p> 張快看著李艷“嗨嗨”一笑,連忙湊到李艷耳旁。
張快也是爽快之人,見李艷問起此事,連忙對李艷實話實說。
李艷方才想起,前些日子,李嫂到家串門,見李艷似有懷孕跡象,轉(zhuǎn)彎抹角問李艷是否懷孕。
李艷與李嫂關(guān)系融洽,口無遮攔如實招來。
哪知道,李嫂快言快語,偶然路遇張快,就吐露了懷孕的消息。
李艷知道了事情原委,見張快柔柔的目光,知道男人疼愛有加,心里頓時欣慰萬分。
李艷連忙低頭摸了摸腹部,拉了拉花襖的衣角,羞澀嫵媚的臉龐,似桃花般的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