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寶,位于河南西部,南依巍峨的秦嶺山脈,北瀕滔滔徑流的黃河,是豫秦晉三省交界的戰(zhàn)略要地。
張獻忠從潼關(guān),東進河南西部,在靈寶以南的秦嶺北麓,沿著弘農(nóng)河一帶停了下來,以補充兵源,籌集糧草。
“姑父,娘親讓誠兒,找健生表弟玩玩呢!表弟在家嗎?”
劉誠見張獻忠站在屋外,連忙慢慢走到張獻忠身旁。
“誠兒來啦?健生跟他娘親,在屋里玩著呢!誠兒快快進屋里去,找健生表弟玩吧!”
張獻忠見劉誠獨自前來,連忙慢慢蹲在地上,看著乖巧伶俐的劉誠。
“姑父,讓表弟到院里來玩吧!”
此時的劉誠,年紀雖然尚小,門檻高高的,劉誠竟然一時跨不進屋里。
劉誠頭腦靈活,回頭看了看張獻忠。
“門檻太高,讓姑父抱誠兒,進屋里去吧!”
張獻忠說完話,連忙雙手抱起劉誠,向屋里慢慢走去。
“李將軍如此慌張,究竟出了何等大事?”
張獻忠剛剛放下劉誠,屋外傳來李繼偉的聲音,連忙大步回到院里。
“大王,高迎祥在北京西市,被崇禎凌遲處死啦!”
李繼偉見張獻忠來到院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頓時泣不成聲。
“李將軍,高迎祥遇害啦?將軍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張獻忠猛地一驚,連忙扶起李繼偉。
高迎祥遇害的消息,一個月后,才從京城傳回靈寶。
對張獻忠而言,高迎祥遇害,猶如晴空霹靂。
想著多次與高迎祥,見面的情景,張獻忠對李繼偉的消息,究竟是真還是假,竟然不能分辨清楚。
“高迎祥見一部分官軍,被大王吸引在安康商洛一帶,一部分被李自成羅汝才,吸引在陜西西部甘肅隴東,帶領(lǐng)六萬人馬,沿著子午谷至黑水峪,那條去西安的隱蔽捷徑,以圖采取突然襲擊方式,北出黑水峪,一舉攻克西安,進而占領(lǐng)陜西全境。”
李繼偉抬起頭來,擦了擦眼里的淚水。
“李將軍快快道來,高迎祥后來究竟如何了?”
高迎祥的死,讓張獻忠神色緊張,連忙看著李繼偉。
“哪知道孫傳庭,見西安防務(wù)空虛,就在盩厔黑水峪,派兵把守峪口,以防高迎祥劍走偏鋒,從子午谷至黑水峪,偷襲兵力空虛的西安城。”
李繼偉端起茶幾上的茶杯,猛地喝幾口涼茶之后,淚流滿面訴說著詳情。
張獻忠往茶杯里,續(xù)了一些涼開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繼偉:“那后來呢?將軍快快道來吧!”
張獻忠往茶杯里,續(xù)了一些涼開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繼偉。
如此重大的變故,張獻忠感覺吃驚不小,巴望著快快知道此事的原委,急急忙忙催促李繼偉。
“孫傳庭派出多路人馬,沿著黑水峪向前探視,發(fā)現(xiàn)高迎祥帶領(lǐng)大軍,已經(jīng)從子午谷,向黑水峪而來,連忙趕回西安,將探視的情況,細細稟報孫傳庭。孫傳庭連忙將兩萬官軍,設(shè)伏于黑水峪出口處,堵住了高迎祥前出西安的道路。”
李繼偉退后兩步,坐在一張木椅上,又喝了一口茶水,連忙接著剛才的話題。
“大王,據(jù)可靠消息,崇禎在北京西市,將高迎祥凌遲處死?!?p> 正當(dāng)張獻忠聽著李繼偉,稟報高迎祥死訊時,劉威急急忙忙走進院里,看著神情沮喪的張獻忠。
“李將軍正在與獻忠,言及高迎祥的事呢!劉將軍如果沒有他事,也坐下來聽聽吧!”
張獻忠看了看劉威,又看了看李繼偉。
“高迎祥的大軍遠道而來,人困馬乏,饑腸轆轆,疲憊不堪,怎能是官軍的對手。幾個回合鏖戰(zhàn)下來,雖然憑借人數(shù)優(yōu)勢,初戰(zhàn)告捷,而后漸漸招架不住。好在高迎祥身先士卒,帶領(lǐng)將士奮勇殺敵,終于穩(wěn)住陣腳。孫傳庭見不能即刻取勝,連忙使出離間之計,誘使高迎祥的部將,趁機調(diào)走高迎祥身邊人馬,讓高迎祥獨木難支,不幸被孫傳庭所俘虜?!?p> 李繼偉見劉威前來,欠身看了一眼驚愕的劉威。
“孫傳庭是何方神圣,居然算準(zhǔn)了高迎祥,要走人跡罕至的黑水峪?會不會是何人,事前走漏了風(fēng)聲,讓孫傳庭得知高迎祥行蹤?”
劉威抬眼看著李繼偉,詫異不已地連聲問話。
劉威征戰(zhàn)多年,如此巧合之事,竟然發(fā)生在高迎祥身上,心里感覺很是蹊蹺,連忙向李繼偉多問幾句。
李繼偉看了看張獻忠,又看了看劉威,端起茶杯看了又看,隨即輕輕搖了搖頭。
“高迎祥的性格,劉將軍和李將軍,沒有獻忠清楚。自從舉起義旗以來,高迎祥天不怕地不怕,風(fēng)風(fēng)雨雨,也是走了過來。即使再難的路,高迎祥也要走下去。何況,子午谷的崎嶇小道,哪能難得住胸懷大志的高迎祥呢?”
張獻忠在院里走來走去,突然之間連忙停下腳步。
劉威李繼偉看著張獻忠,連忙默默點了點頭。
張獻忠是了解高迎祥的,而李繼偉劉威,自然相信張獻忠的話。
“至于走漏消息的說法,獻忠以為,那是站不住腳的。唯一的可能,是孫傳庭的一個小小防范,竟然真的歪打正著,把高迎祥的妙計給捅破了。于是乎,才有了孫傳庭,在黑水峪伏擊高迎祥的事發(fā)生?!?p> 張獻忠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慢慢揣測著其中的緣由。
“難道高迎祥不知道,從子午谷到黑水峪,路途遙遠,不易達成奇襲的突然性嗎?”
李繼偉看著張獻忠的背影,自顧自地輕聲喃喃細語。
“高迎祥歷來膽大心細,此次何以犯了兵家大忌呢?獻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p> 張獻忠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李繼偉劉威。
“大王,難道那里面,還有何隱情嗎?還望大王細細道來,末將洗耳恭聽?!?p> 李繼偉見張獻忠,高深莫測的神情,眼里充滿些許疑慮。
李繼偉剛剛話畢,袁明清也來到院里,站在劉威身旁,聽著張獻忠與李繼偉對話,時不時地點頭,又時不時地搖頭。
“哎!李將軍不知道子午谷,是何等的險惡之處嗎?還有那個黑水峪,為何會有伏兵呢?”
張獻忠看著眼前的三位愛將,聲音不僅低沉,而且微微地顫抖著。
“末將確實不知道,還望大王明示,讓末將聽聽就里,也長長見識!”
李繼偉看了看張獻忠,也連忙輕聲嘆息一句。
“哎!高迎祥走了一步險棋?。№樓貛X山脈向東北方向前行,大約有千里之遙。出了黑水峪,至西安城,也約有一百六十里地。如此遙遠的路程,要求義軍將士日夜兼程,十天內(nèi)必須到達黑水峪口。子午谷小路,崎嶇難行,有些路段,未必可以通行。如此要求義軍將士,必須日均行程百里地。此等強度的連續(xù)行軍,將士們的體力會極度消耗,即使到了西安城下發(fā)起攻擊,其戰(zhàn)斗力,是非常嬴弱的,哪能與那些以逸待勞的官軍抗衡呢!”
張獻忠慢慢呷了一口涼茶,環(huán)顧了一眼袁明清劉威。
“也許高迎祥估計,那時的西安城,已經(jīng)沒有多少官軍防守。于是,高迎祥想出從子午谷經(jīng)黑水峪,長途奔襲奪取西安的妙計。哪知道孫傳庭鬼使神差,早已經(jīng)在黑水峪北口設(shè)下埋伏,讓高迎祥的疲憊之師,不堪一擊。”
袁明清看了看劉威和李繼偉,連忙憂憂地接過話頭。
“那個孫傳庭,是崇禎倚重的朝中重臣,也是官軍中,足智多謀的將領(lǐng)。孫傳庭見官軍主力,被大王李將軍和羅將軍所牽制,西安城官軍兵馬不足,是要加強防守,以防高迎祥從秦嶺以南,北出黑水峪偷襲西安的。沒有想到,高迎祥的妙計,居然不幸被孫傳庭所押中?!?p> 劉威放下茶杯,看了院里的景色。
“此乃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孫傳庭像有神助似的,居然事先在黑水峪北口,設(shè)下埋伏,等著高迎祥的六萬人馬到來。如此的結(jié)果,也多少有些不可思議??!不知道高迎祥,后來究竟怎樣了?”
張獻忠神情沮喪,把玩著手里茶杯,一行熱淚從眼角,悄悄流了下來,滴在茶杯外的案幾上,看上去亮晶晶的。
“據(jù)說高迎祥被俘,與孫傳庭的離間計,有很大的關(guān)系,也與高迎祥的精銳人馬不在身邊,而是跟著李將軍盧將軍,在陜西西部甘肅隴東,與洪承疇的官軍主力周旋有關(guān)。不知道此事是真,還是假?”
袁明清知道高迎祥被俘的一些情況,此時也連忙插上幾句。
“末將以為,是有這么一回事。正是高迎祥的精銳人馬,已經(jīng)不在身邊,才讓孫傳庭鉆了空子,讓高迎祥所部的戰(zhàn)斗力,大打折扣。即使高迎祥的精銳人馬,還在高迎祥身邊,也頂不住以逸待勞的官軍連續(xù)圍攻的。高迎祥打敗仗,也就確定無疑的了?!?p> 李繼偉看了看袁明清,又看了看張獻忠劉威。
張獻忠與高迎祥,曾經(jīng)談起過李自成,以為李自成與高迎祥,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似有另立山頭的苗頭。
因張獻忠的話過于敏感,當(dāng)時被高迎祥搪塞了過去。
此時看來,那時的張獻忠,倒有些先見之明。
只可惜,礙于顏面的高迎祥,卻沒有將張獻忠的話,認認真真聽進去,牢牢地記在心上。
“孫傳庭后來,把高迎祥究竟如何了?”
張獻忠輕輕抹了一把眼淚,看了看身旁的李繼偉。
“崇禎得知高迎祥被俘,連忙下旨密令孫傳庭,連夜將高迎祥押解進京,途中派關(guān)寧鐵騎一路護送。據(jù)可靠消息,曾經(jīng)有闖王幾位部下,聯(lián)合高迎祥舊部,準(zhǔn)備在進京途中,實施解救行動。但因官軍防范嚴密,而未能如愿?!?p> 李繼偉迎著張獻忠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又連聲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