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漸漸退去。一縷晨光，透進窗戶，屋里頓時亮堂了許多。
張獻忠已經(jīng)睡意全無，摟著懷里的劉燕：“獻忠是男人，應(yīng)該有所擔當。燕兒與婉兒，帶好兒子健生，獻忠就放心了！”
“大王放心，燕兒知道。燕兒會照顧好健生的！”劉燕一邊撫著張獻忠，一邊看了看身旁的健生。
張獻忠披衣走到院里，見崔婉正在掃除落葉，連忙慢慢走了過去，看了看滿頭汗珠的崔婉。
只是礙于時辰還早，且自己身份的不同，張獻忠只得站得遠遠的，端詳著正在忙碌的崔婉。
“婉兒吵醒大王，還望大王多多見諒?！贝尥褚姀埆I忠走出房門，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連忙羞澀地斂衽施禮。
張獻忠看著崔婉羞怯的面容，不覺輕輕地點了點頭：“婉兒不必如此多禮，快快打掃院子吧！”
崔婉也是窮苦人家出生，從小就是吃苦能干的女孩子。自從跟了劉燕之后，里里外外一把手，洗衣燒飯帶健生，樣樣在行，讓劉燕欣喜不已。
劉燕多次在張獻忠面前，夸獎崔婉的伶俐和乖巧，讓張獻忠對崔婉刮目相看。張獻忠見崔婉打掃院子的模樣，一種異樣的情愫，慢慢油然而生。
張獻忠看著打掃院子的崔婉，不覺突然記起離開長沙城之后帶領(lǐng)義軍一路向西南進擊。因忙于軍務(wù)，難得與劉燕聚在一起。
心生愧疚的張獻忠，巴望著有機會，彌補對劉燕的虧歉。
昨夜掌燈時分，剛剛上床的劉燕，擁進張獻忠懷里，盡情撩撥張獻忠。看著劉燕期待的目光，張獻忠頓時心領(lǐng)神會。
“大王已經(jīng)而立之年，竟然這么的生猛，勝過年輕的夫妻，讓燕兒既驚又喜！”劉燕貼著張獻忠胸部，將凌亂的劉海，輕輕攏了攏，看著張獻忠，嫣然一笑。
張獻忠看著劉燕，連忙“嗨嗨”地笑了笑：“還是古人說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獻忠好不容易有了閑暇，怎么不與燕兒，通宵達旦，飲馬長江呢？”
在張獻忠的眼里，身下閉著雙眼的劉燕，雖然已經(jīng)徐娘半老，卻依然風韻猶存，讓張獻忠疼愛不已。
“燕兒與獻忠一路走來，整日里擔驚受怕，讓獻忠深感歉疚。獻忠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彌補對燕兒的虧歉？”張獻忠發(fā)自內(nèi)心的情話，是對劉燕的真情流露。
“燕兒這一生跟了大王，就做好了吃苦的準備。即使大王上刀山下火海，燕兒都會跟在大王身后，義無反顧，永不分離的?！眲⒀嘁彩切郧橹腥耍B忙睜開雙眼看著張獻忠。
張獻忠接著搖曳的燭光，看著面如紅霞的劉燕：“燕兒對獻忠的一片癡情，獻忠心里明鏡似的。哪怕今后有再多艱難，獻忠也要和燕兒在一起！”
張獻忠將臉頰，貼在劉燕額頭，用胡子拉碴的嘴唇，磨蹭著劉燕的耳垂，撓得劉燕性趣盎然，不斷扭動著腰肢，禁不住嚶嚶細語：“大王真壞?！?p> 張獻忠連忙支起身子，輕輕撫著劉燕的額頭：“坊間有一句俗語，男人不壞，女人不愛?！?p> 劉燕怪嗔地看著張獻忠，不禁展眉巧笑嫣然：“大王的精怪真多，燕兒算是真正領(lǐng)教啦！”
窗外開始刮風了，“沙沙沙”風吹樹葉的響聲，似微微波濤拍著堤岸，抑或是一首優(yōu)美的和旋，敲叩著兩人甜蜜的心靈。
窗外，朦朧的月影，已經(jīng)隱去。
天空，點點的繁星，更加耀眼。晚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猶如動人心魄的琴弦，傳進寂靜幽暗的屋里，傳遞著一種溫馨的氣氛。
“大王，燕兒有句心里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一番溫馨的鏖-戰(zhàn)之后，劉燕貼在張獻忠耳邊，鸚聲細雨。
張獻忠輕輕抬起右手，看著劉燕模糊的身影：“原來口齒伶俐的燕兒，今天為什么吞吞吐吐的？燕兒有什么心里話，盡管講來便是，讓獻忠聽聽，究竟是什么事？”
劉燕聽罷張獻忠的話，將婉兒暗戀張獻忠的事，細細地和盤托出。
其實，崔婉對張獻忠有意，張獻忠已經(jīng)看出幾分，只是不便在劉燕面前，有所流露罷了。
劉燕想借這個機會，開誠布公，看看張獻忠，對待字閨中的崔婉，究竟有沒有念想。
劉燕雖然不是大家閨秀，卻知道大凡男人們，都是三妻四妾的。曾幾何時，劉燕曾經(jīng)提出為張獻忠納妾的事，卻被張獻忠以種種托詞推脫。
故而多年來，張獻忠的身邊，卻只有劉燕一人，讓劉燕仿佛覺得，對張獻忠，虧歉得太多。劉燕那天得知，崔婉對張獻忠情有獨鐘，又動了為張獻忠納妾的念頭。
“燕兒知道，在獻忠眼里，婉兒還是小姑娘呢！而獻忠年事已高，哪能納婉兒為小妾呢？怎么不讓年輕的婉兒，早早打消非分之想？”張獻忠知道劉燕的心事，連忙委婉地百般推脫。
其實在張獻忠看來，娶比劉燕小的崔婉，也沒有多大過錯。
尤以崔婉執(zhí)著追求的情懷，讓張獻忠如釋重負。既然這樣，何不就娶了崔婉為妾呢？
然而，張獻忠顧及劉燕，悵然若失的心情，言不由衷假意推辭，看看劉燕心里所想，與其嘴里所說，究竟是不是一碼事。
“自打婉兒來到咱家之后，帶健生忙家務(wù)，里里外外一把手，幫著燕兒將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條，與燕兒和睦相處，親如姐妹。再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婉兒已經(jīng)是大姑娘，遲早也要嫁人的。既然婉兒看上大王，大王也喜歡婉兒，這樣的兩情相悅，多么難能可貴！燕兒愿為大王納婉兒為妾，為大王牽線搭橋?！眲⒀嚯m然心里有所不甘，卻也對張獻忠敞開心扉。
“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苦了年輕的婉兒啦！”張獻忠見劉燕，是真心實意，連忙輕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劉燕自離開武昌時，從張獻忠對崔婉異樣的目光里，早已經(jīng)看出些許端倪。
劉燕也曾經(jīng)旁敲側(cè)擊探詢婉兒，得知崔婉對張獻忠也是情有獨鐘，于是想從中撮合，將崔婉納為張獻忠小妾。
劉燕也曾經(jīng)想過，納妾之事，事關(guān)重大，須從長計議。故而待到時機成熟，方能從中撮合這事。
“大王統(tǒng)帥著千軍萬馬，一時半會兒，顧不得燕兒和健生。有了婉兒在燕兒身旁，也好照料兒子健生。燕兒有了婉兒妹妹相伴，就不會感覺孤獨?！眲⒀喽聪埆I忠心里所想，連忙牽強附會，說起幾多的理由。
張獻忠透過房里微弱的亮光，看著窗外朦朧的夜色，想著與燕兒走過的風風雨雨，心里頓時涌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情愫。
想著想著，一行滾燙的熱淚，從張獻忠干澀的眼里，悄悄流了下來，滴在劉燕的手臂上。
“大王怎么啦？為什么掉眼淚?。渴茄鄡鹤鲥e了什么事，讓大王傷心了吧？”劉燕撫摸著張獻忠的臉頰，心里頓時不覺一驚。
劉燕也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沒想到，外表堅強的張獻忠，居然也會流下淚來，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燕兒的良苦用心，獻忠感激不盡！獻忠倒是不知道怎么回報燕兒！”張獻忠抹去眼角的淚水，貼著劉燕的臉頰顫聲一句。
“燕兒是大王的婆姨，理當為大王分憂啊！大王不必為這事歉疚。婉兒既然對大王情有獨鐘，大王只是答應(yīng)這事便可。惟有這樣，也是婉兒的心愿和福分?！眲⒀嗯c張獻忠，也是多年夫妻，知道張獻忠為人敦厚，不會強難婉兒做婆姨的。
“燕兒的心情，獻忠已經(jīng)明了。只是眼前戰(zhàn)事緊張，這事得從長計議，待有了閑暇，再議這事，也不遲?！睆埆I忠撫摸著劉燕的臉頰，貼在劉燕的耳邊輕聲應(yīng)允。
“大王，左良玉正在城外排兵布陣?？辞樾?，官軍又要發(fā)起進攻?！睆埆I忠還在沉思之中，不遠處傳來李繼偉急促的話音。
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的張獻忠，看了看剛剛進院的李繼偉：“李將軍來得正好！獻忠正要去看官軍動靜呢！沒想到，左良玉已經(jīng)在城外，排兵布陣了?！?p> 李繼偉看了一眼掃地的崔婉，連忙輕聲笑了笑：“大王，掃地的小丫頭，是婉兒妹妹嗎？末將數(shù)月不見，婉兒長得愈發(fā)如花似玉。”
張獻忠回望著的崔婉，嗔怒地看了看李繼偉：“眼前軍情十分緊急，李將軍竟然還有雅興？如果誤了軍情，獻忠拿將軍是問。”
李繼偉從張獻忠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許的異樣，心里不禁驚喜萬分，嘴里卻連忙接過話頭：“大王，末將知錯，還望大王多多見諒?！?p> 張獻忠瞪了李繼偉一眼，又遞了一個怪嗔的眼色：“李將軍還不快與獻忠，一同去西門城樓，楞在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心知肚明的李繼偉，掩面而笑地看了看張獻忠，庚即與張獻忠一道，策馬朝西門而去。
傍晚時分，官軍的攻勢，終于停了下來。
張獻忠與劉威李繼偉汪兆麟，巡視著經(jīng)歷腥風血雨的戰(zhàn)場。
看著城外堆積如山的官軍尸體，摸著殘破不堪的古老城墻，張獻忠更堅定撤出袁州城的決心。
“傳令各營諸將，即刻到府衙商議重要事項，不得有誤！”張獻忠看著朦朧的夜色，俯在李定國的耳旁悄聲吩咐。
李定國領(lǐng)命離去不久，十萬大軍整裝待發(fā)，隨時準備撤出袁州城。
子夜剛剛過去，一隊隊義軍人馬，悄悄撤出袁州城，沿著沅江向新喻方向疾進，擺出攻擊臨江府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