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將軍這話差矣!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須知,大西軍雖然沒有與清軍交過手,清軍也不像白將軍以為的等閑之輩。曾幾何時,前朝崇禎在位時,其所轄官軍與清軍交戰(zhàn)多年,竟然也是敗多勝少。即使號稱百萬大順軍的李自成,也在小小的山海關,被清軍和吳三桂,打得暈頭轉向,不得已敗退至陜西,而亡于湖廣九宮山。南明朱由崧的滅亡,不必在這里多費口舌。由此看來,虎視眈眈,遠道而來的清廷人馬,是不可小覬的?!眲⑼犃T白文選輕敵的口氣,連忙站起身來據(jù)理駁斥。
“劉將軍有什么高見,文選當是洗耳恭聽。還望將軍,多多賜教才是!”白文選聽了老將劉威,有理有據(jù)的話,心里雖然有些不屑一顧,卻耐著性子,尷尬地笑了笑。
將領們聽罷白文選和劉威的對話,頓時紛紛竊竊私語,竟然不知道那句話的就里,齊齊將目光投向張獻忠。
“今天是大西國軍事大會,諸位將軍有什么見解,不妨悉數(shù)向朕講來,朕赦諸位將軍無罪便是。”張獻忠將目光,從劉威身上移開,環(huán)視著殿里無數(shù)期待的目光。
張獻忠剛剛說完話,承天殿里頓時熱鬧非凡,將領們你一言我一語,談論起怎么挫敗清軍來犯的話題。
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馮雙禮等年輕將領,主張兵分多路,前出大西國,在川東北方向,阻擊清軍的進攻,將清軍御于秦嶺大巴山一線,確保以成都為中心的川西北的安穩(wěn)。
王尚禮、白文選、王自奇、馬元利、張化龍、竇名望等老將,則以為,在川東北方向御敵的同時,應將大西國行政中心,從成都遷往重慶一帶,在更廣闊的地域內,與清軍周旋,方為上上之策。
不知不覺,已經(jīng)黃昏時分。
黑黢黢的天空,開始下起了大雨。
雨滴打在承天殿屋頂上,一陣接一陣。
“滴答滴答”的雨滴聲,預示著暮春和初夏的來臨。
突然,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長空,將承天殿照得十分亮堂。
須臾之間,“轟隆隆”的雷聲,已經(jīng)傳了過來,震得承天殿的窗戶,“嘎嘎”作響。
雨幕下的天空,越發(fā)的朦朧。
低垂的烏云,慢慢隨風向西飄去。
這時的雨,仿佛下得更大了。
從天而降的雨水,匯集在殿外,淹沒了低洼的地帶,以及皇宮的甬道。
雨水沿著墻根,向不遠處的南河流去。
匯集了雨水的南河,河水很快猛漲,半個時辰過后,河水滿上河岸,淹得成都府街道,似一片汪洋。
“皇上,微臣以為,清廷已經(jīng)鐵了心,與大西國過意不去。與清廷打仗,是必然的。至于怎么與清軍打,又是大有大學問的。既然大西軍未能與清軍打過仗,那就在與清軍的交戰(zhàn)中,邊打邊學吧!”汪兆麟看了看殿外的傾盆大雨,焦急地看了一眼張獻忠。
對于大西軍與清軍作戰(zhàn),身為臣相兼謀士的汪兆麟,心里依然無數(shù)。
尤其清軍勢如破竹,擊敗李自成百萬大軍,輕而易舉滅了南明弘光政權,足智多謀的汪兆麟,不免心有余悸。
幾番勞累而面帶倦容的張獻忠,看了一眼身心疲憊的汪兆麟:“愛卿不必多慮,即使清軍有三頭六臂,朕也絕不會懼怕三分的。不外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更何況,朕手里握有六十萬大軍,足以讓清廷不敢小覬的?!?p> 孫可望見張獻忠無奈,連忙站起身來接過話頭:“皇上大可放心,末將和將領們,誓與大西國共存亡。清軍膽敢打進大西國,定叫其丟盔卸甲,有來無回?!?p> 孫可望那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激起承天殿眾將領抗清的激情。
“誓與大西國共存亡!決不讓清廷踏進大西國半步!”同仇敵愾的將領們,頓時不覺義憤填膺。
“大敵當前同仇敵愾,可見大西國健兒的英雄氣概。有諸位將領不懼強敵的膽略和決心,朕心里頓感欣慰和自豪。自米脂十八寨以來的風風雨雨,面對前朝猶如洪水猛獸的官軍,大西國的健兒們,什么時候懼怕過?如果清軍明天出現(xiàn)在大西國成都,朕也不會有絲毫懼怕的?!?p> “各位將軍,清廷肅親王豪格和吳三桂,統(tǒng)率滿漢大軍,正在大西國周邊集結,不久將全力向大西國撲來。朕已經(jīng)與劉將軍等老將們商議,也聽了諸位將軍的真知灼見,以為眼前大西國的勁敵,是豪格和吳三桂統(tǒng)率的滿漢大軍。至于前朝將領曾英王祥和楊展,朕以為,當不足為懼。朕命孫可望將軍李定國將軍劉文秀將軍和艾能奇將軍,各統(tǒng)兵十萬,分道進入川北地區(qū)抗擊清軍。劉進忠將軍,領兵進入廣元朝天關,抵御清軍襲擾川北門戶。如果哪天朕戰(zhàn)死疆場,孫可望將軍,可以為朕的繼承人?!?p> 張獻忠看著憤怒的將領們,捋著顎下花白的胡須,將醞釀已久的抗清謀略,一一和盤托出。
“末將遵命!末將遵命!”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和劉進忠,跪在承天殿里朗聲領命。
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和艾能奇,本就是張獻忠義子,這時已經(jīng)冊封為大西王兼將軍,成為統(tǒng)領數(shù)十萬大軍的大將。
劉進忠跟隨張獻忠多年,也與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和艾能奇一般,深受張獻忠的恩寵和器重。
將領們依依不舍,從承天殿退去,張獻忠的思緒,陷入無序的茫然之中,仿佛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憂郁,隱隱藏在心里,定了定神之后,在汪兆麟陪同下,起身向殿外走去。
殿外的涼風,突然迎面吹來,驚得張獻忠一個激靈,頭腦昏沉的張獻忠,神志慢慢清醒了許多,精神也暢快了不少。
張獻忠輕輕搖了搖頭,希圖驅除頭腦里無序的念頭。
傍晚的大雨,終于停了下來。
夜幕下的天空,云層宛如一層薄紗,飄飄渺渺,掛在深暗的夜空。
透過云彩的幾顆星星,閃爍著晶瑩的亮光。
張獻忠剛剛跨進寢宮,突然幾個莫名的踉蹌,懷有身孕的崔婉見之,不覺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著張獻忠:“皇上怎么這樣?讓臣妾心生擔憂!”
“愛妃有孕在身,可不要動了胎氣!”張獻忠憐愛地看了看崔婉,臉上露出一絲疲倦的笑容。
崔婉已經(jīng)又有五個月身孕。
微微隆起的小腹,像一座小山似的若隱若現(xiàn)。
已經(jīng)生育女兒的崔婉,剛過二十歲的年紀,雖然跟隨張獻忠,已有數(shù)年,依然像二八少女般嬌美,讓已過而立之年的張獻忠寵愛不已,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又懷上了第二胎。
崔婉扶著張獻忠躺在龍床上,坐在張獻忠身旁搖著蒲扇:“皇上為大西國日夜操勞,累壞了身子骨,臣妾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臣妾期望皇上,多多愛惜龍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