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說我也不太懂啊

　　有些人練武就為了強身健體，所以他就練這些，不練打法。

　　這種人他也的確不能打，畢竟我們國家這些年來練了打法還不如不練。

　　因為用不到，用了大概率就要去班房看你了。

　　所以能打的少了，很多東西失傳了。

　　因為教拳的老師父心里有數(shù)，他也怕傳下去會害了自己的徒弟。

　　不要怪老一輩的迂腐，他們跟我們生活的年代不同，他們最想看到的是國家的安定和諧，富強繁榮。

　　現(xiàn)在我們國家好不容易才趕上了時代發(fā)展，有些人就看著各種國際拳賽吐槽著中國武術的虛假了。

　　也不想想，老一輩的為了讓國家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放棄了多少東西？

　　他們選擇傳承在自己手上斷絕，說出不教的時候心里有多失落嗎？

　　誰又考慮過那些還在堅持傳承這門屠龍技的人，是怎么堅持下來的呢？

　　再者說，各種搏擊比賽在我們國家興起才多長時間？

　　現(xiàn)在有了這些平臺，功夫有了用武之地，你再等兩年看看？

　　等人們的思想轉變過來，絕對會有人能拾起功夫這個老祖宗傳下來的瑰寶。

　　我們很多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它不是沒有用。

　　而是國家要集中力量在短短幾十年里，追趕別人幾百年的現(xiàn)代化進程，放棄了很多東西，等到撿起來的時候你再看。

　　按著閆學誠的態(tài)度就是：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其實閆學誠上輩子死前那一段時間，已經有不少看得明白的人開始往起撿功夫跟中醫(yī)了。

　　只是把它們系統(tǒng)化還需要時間或者是國家來推動。

　　沒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以前國家窮，沒空搞這些，還有些其他方面的顧慮。

　　現(xiàn)在國家雖然不說多強大，但是也已經突破了一個又一個的封鎖，勉強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了。

　　那五千年文化里好的一些東西，也就能騰出時間重新拾起來了。

　　要說什么科學鍛煉的見效性，那可能比現(xiàn)在還沒系統(tǒng)歸納的功夫見效快。

　　但要說到對人整體的鍛煉上，沒有比功夫更全面的。

　　就說一條，中國功夫跟外國拳術最大的區(qū)別就是關于“筋”的訓練。

　　不是經脈，筋肉的筋。

　　現(xiàn)代搏擊講肌肉，講力量，這沒錯，功夫無非也講這些，快準狠嘛。

　　快就是速度，準就是準度，狠就是你的拳打出來的傷害，大家都明白的。

　　有區(qū)別的是，功夫不單單注重肌肉群發(fā)力，它有更深層的意思，筋肉。

　　筋就是肌腱和韌帶，它附著在人周身骨骼上。

　　通過肌肉末端將肌肉和骨頭連接，能加強關節(jié)穩(wěn)定性，也對拉動肌肉群進行運動起到限制作用，防止損傷身體。

　　筋強大，才能更大功率的帶動肌肉群發(fā)力。

　　所以說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不是沒有用，是很多人都沒練到家。

　　“大爺，還有人練就不錯了，好歹人家上去也是宣揚傳統(tǒng)文化了?！?p>　　閆學誠想了半天才給老頭兒說了這么一句，看他那一臉惋惜的樣子又接了句：

　　“這種假把式肯定會被人拆穿的，時間早晚的事。也不全是壞事，至少能調動大家對傳統(tǒng)武術的興趣，您說是吧？”

　　葛存壯點點頭，這后生仔說的有點道理，就是這節(jié)目看的人上火。

　　老頭摸出煙遞過來，閆學誠伸手接過兩人吞云吐霧起來。

　　對于煙這個東西，他自己是不抽的。

　　但是別人遞過來他也會接，點上做個樣子。

　　“大爺，店開在這兒生意不錯吧？”

　　其實這邊守著這么多租房的，平日里萃葵里的老街坊也會聚在一起打打牌。

　　生意肯定是差不了的，他就是找個話頭跟老頭閑扯。

　　“還行，就是打發(fā)個時間?！?p>　　“這人老了啊，就閑不住。一閑下來就跟埋進去半截一樣?！备鸫鎵淹轮鵁熣f道。

　　“您這是老當益壯了，到老還在做貢獻。這店開在這兒可方便了不少人?！?p>　　老頭兒這么大年紀了，哪還聽不出他是在恭維自己。

　　這地方位置是不錯，他不開也會有別人來開。

　　可是人就是耳根子軟，好話誰不愛聽呢？

　　“臭小子，凈挑好聽的說”葛存壯笑罵一聲。

　　其實心里還是挺開心的。

　　老頭老伴兒走的早，之前萃葵里說要規(guī)劃，一對兒女在順德區(qū)買房搬了過去。

　　后來又說這老街不讓拆了，要保持什么文化建筑，老頭就留了下來，沒答應兒女跟他們去順德。

　　這人老了啊，大多念舊。

　　在這街上住了一輩子了，怎么舍得離開呢？

　　他跟老伴兒，可就是在這條街上認識的。

　　…

　　翁海生推著香雪從車上下來，背好裝著藥物的挎包，向萃葵里走去。

　　香雪神色有些憔悴，這次化療效果并不理想，她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

　　翁海生顯得有些沉默，握著推把的手上青筋浮現(xiàn)，陳亮祖醫(yī)生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最好還是住院，方便觀察患者情況?！?p>　　香雪像是感覺到他的沉默，抬起帶著帽子的腦袋，做出個鬼臉對他說道：

　　“大男人怎么這么小氣？還生氣呢？”

　　她努力做出的表情，并不像以前一樣可愛。

　　反而讓翁海生覺得有些刺眼，他聲音有些沙?。骸皼]有生氣?！?p>　　“哼！我想待在家里嘛！”香雪像以往一樣對著他撒嬌。

　　她知道，他是舍不得拒絕她的。

　　家嗎？哪里還有家？

　　以前的房子都賣掉了，現(xiàn)在住的地方是租的。

　　或許她覺得，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吧。

　　“都聽你的?！?p>　　“這才像樣嘛，不許擺著臭臉！”

　　香雪看見他咧起嘴角才罷休，哪怕那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疲憊。

　　他已經很累了，香雪在心里跟自己說。

　　每次翁海生出去打黑拳賽，香雪都很害怕，怕再也等不到他回來。

　　去香港的路上，翁海生推著輪椅的左臂有些不協(xié)調，哪怕他偽裝的很好，香雪還是能看的出來。

　　他不想讓自己知道，那自己也就裝作不知道吧，香雪心里想著。

　　天色已經有些晚，街邊商店零星亮起了燈光。

　　翁海生推著輪椅走到騎樓下，香雪懷里抱著路上買來的吃食。

　　一層打牌的阿婆們已經散了，大概是回家做飯去了。

　　香雪捏起一只鮮蝦餃舉過頭頂，感覺手上空了后又捏起一只送到自己嘴里，溢散的鮮美讓她嘴角都勾起來。

　　街邊商店，葛存壯端著碗云吞面，一邊吃一邊看著對面。

　　閆學誠手里挑著面，另一只手里拿著電話貼在耳邊：“不用給我留飯了師姐，我晚些回去?！?p>　　“你上線跟林思齊說一聲，今晚活動取消了?！?p>　　“嗯嗯，我知道師姐。”

　　閆學誠放下手機，看著老頭正盯著他，有些疑惑：“怎么了大爺？”

　　葛存壯吃了口這后生仔買的云吞面，挑起眉頭看著他說道：“女朋友咩？你出來沒告訴她？”

　　“師姐，我?guī)熃恪！?p>　　老頭兒“女朋友”三個字說的他眉開眼笑，心里傻樂。

　　看看，大爺眼光就是好！說話也好聽！

　　葛存壯漫不經心的開口：“男仔主動些嘛？師姐變女友不是早晚的事兒？”

　　“不好說，不好說?！遍Z學誠臉上都笑出花了，嘴里還否認。

　　“哦…你們是什么拳？”

　　“通臂，合一通臂?！遍Z學誠正樂著，想也不想就回答。

　　吃口面，想著是不是問問大爺當年怎么跟他老婆認識的，跟老前輩取取經。

　　半晌沒聽到老頭說話，抬頭一看，老頭正瞪著眼睛盯著他呢。

　　嘴唇上面花白的胡子一翹一翹的。

　　“怎么了大爺？”

　　心里正疑惑呢，老頭收回目光攪了兩下筷子，慢條斯理的說道：“你也是練的顛拳？”

　　嗐！這老頭是為下午閆芳大師的事調笑他呢。

　　顛拳？瘋瘋癲癲的拳嘍。

　　閆學誠搭在桌子上的左胳膊“唰”的一下甩到老頭耳邊。

　　“啪”

　　停在老頭腦袋旁邊的胳膊，有那么一瞬間的繃緊，像極了一條剛打出鞭花的鋼鞭。

　　老頭原本梳的整齊的花白頭發(fā)變的散亂，額角有些刺痛，眼睛已經被拳風吹的有些睜不開。

　　瞇著眼睛側頭看向耳邊，并不顯得粗壯的手臂，除了看著比正常人更流暢一些以外，沒什么不一樣的了。

　　剛才好像看到這條手臂筋起骨棱的樣子了？

　　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吧，這不好好的嗎？

　　“放心吧大爺，還有人練的?！遍Z學誠擦擦嘴，放下空碗。

　　看到老頭還沒吃完，又說到：“飯我請，還碗就交給你了大爺?！?p>　　說完笑瞇瞇走出小店。

　　葛存壯挑起一筷子面，瞅瞅走出便利店的身影笑起來：“沒丟，那就好?！?p>　　老頭劃動筷子大口吃起來，驀然想到店里就自己一個人，低聲罵道：

　　“撲街仔！”

　　算了算了，今天心情不錯，就早點回去陪老伴兒說說話吧。

　　…

　　“篤篤篤！”

　　橘黃色燈光下，香雪推開翁海生端著的藥碗，皺著臉說道：

　　“有人在敲門！你快去看看！”

　　伸手推他肩膀，生怕他再喂自己苦的要死的湯藥。

　　翁海生笑著放下藥碗，心說待會兒還不是要吃？

　　看她央求的樣子拍拍她手臂。

　　“我去看看，應該是張婆又來送水果?！?p>　　“快去吧！”

　　張婆就是這棟房子的業(yè)主，人很善良，看他們不容易時不時會送些東西過來。

　　香雪看他出去，偷偷端起藥碗，目光在屋里繞了一圈又嘆口氣放下來。

　　“嘎吱”

　　“你是？”

　　翁海生粗糙的臉上笑容隱去，對門外瘦削挺拔的男人問道。

　　“閆學誠。聊聊？”

　　閆學誠看著他憨厚的臉上笑容漸沒，逐漸透出一股粗獷剛硬，平靜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