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西!”
“艾米麗!”
“亞歷山大!”
李日天在粉紅色木馬上呼喊著,在他前面,一匹又一匹顏色各異的木馬在追逐、掩護,最后凋零。
最后,旋轉(zhuǎn)木馬的底盤上只剩下了李日天騎著粉紅木馬佩奇在孤獨地奔跑。
李日天原本上馬時的興奮變成了疲憊。他頭發(fā)凌亂,身上傷痕累累,如同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一般。
他在木馬上睡著了。
粉紅色的木馬在底盤上跑了一圈又一圈,踉踉蹌蹌。
最后,連粉紅木馬佩奇也慢慢停了下來。
它回頭輕輕碰了碰李日天,以一種緩慢但穩(wěn)當(dāng)?shù)姆绞綄⑺p輕放下。
木馬的身上瞬間布滿傷橫,下一秒就四分五裂。
李日天在底盤上醒來,卻四顧茫然,如同獨處在曠野之中一般。
他沿著底盤走動,一圈又一圈,步履蹣跚。
最后,他身上掉下了一封信。
泛黃的信紙憑空漂浮,虛空中傳來亡魂的低語。
“孩子……對,還有隊長他們的孩子……”
信件無風(fēng)自燃消散在空中,而李日天茫然的眼神也變得清醒。
他推開柵欄門,發(fā)現(xiàn)了在一旁的馮不識。
兩人對視一眼,找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
“這里很不對勁?!?p> “沒錯,我剛才的舉止很奇怪。我能記得起我走進了旋轉(zhuǎn)木馬,但我不記得為什么要去那里?!?p> “在你最后的記憶里,我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想不起來?!?p> “我也記不起來?!?p> 馮不識看向四周:“剛才那個女生沒有和你在一起嗎,你們前面是一起走進來的。”
李日天皺眉回憶:“我不記得了。我好像還忘了很多東西……”
他怔怔地看著馮不識:“那些孩子……”
“為什么,一定有原因的……”
“我對他們有熟悉感,可是為什么記不起來了!”
“他們是誰,他們是誰,我認(rèn)識他們嗎,可我為什么什么都不記得了!”
又是一張信紙飄出,馮不識這回聽清了低語的聲音:“沒關(guān)系的,李昊。沒關(guān)系的……”
信紙靜靜地燃燒,李日天又恢復(fù)了清明。
他把信紙抓在手心,絲毫沒有被燙傷。
馮不識下意識用手去碰,許久之后才有一股刺痛慢慢地從指間傳遞過來。
“這是怎么回事……”
再眨眼,整個人已經(jīng)仰面朝天,全身上下的痛感慢慢往體內(nèi)滲透。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這時腦中的記憶才如同慢放一般慢慢涌出。
剛才馮不識用手觸碰燃燒的信紙之后,世界如同靜止了一般。
售票員趙若星慢慢騰空而起,張大嘴巴在說著些什么,耳邊聽得斷斷續(xù)續(xù)。
“神……給我力量……”
“……血祭……準(zhǔn)備……”
“……諾克斯!”
“……美好……和平……”
隨后世界的時間開始流動,馮不識下意識跟著人群朝著游樂設(shè)施走去,李日天在一旁焦急地大喊大叫聲音卻完全聽不清。整個人如同將醒未醒,將睡未睡時一般無力與遲鈍。
李日天緊握著火焰的一拳在眼中跳幀放大,最后一幕是仰面看到的漆黑天空。
“喔噢喔,真的不錯,我真的很不錯……”
馮不識的耳邊響起一陣歌聲,仿佛是來自千里之外的呼喚。
唱歌的是一個女人,不知為何,歌聲在耳中越來越大,腦海里自動浮現(xiàn)起一個蹦跳著的女人。
“我,真的不錯,我,真的很不錯……”
“我的朋友,我要大聲地告訴你……”
歌聲隱去,理智回歸。
馮不識看到李日天正一臉焦急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知道是該一暖還是一怒。
對方的初衷當(dāng)然是好的,喚醒自己,但喚醒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并不是只有打他的這張帥臉一個選擇。
“我真的——沒事?!?p> 馮不識開口,下意識就要唱出來,臨出口之前改嘴。
“為什么這首歌的聲音和畫面會出現(xiàn)呢……”
聯(lián)想到李日天身邊時不時出現(xiàn)的燃燒信紙和叮囑聲,馮不識有了猜想。
馮不識是聽過這首歌的,在心情低落的時候。
誠然,這首歌的制造和很粗糙,但它的歌詞配上那位女士一板一眼的舞蹈,莫名其妙地給人一種鼓勵。
很多灰暗的日子,他就是靠著這類神奇的歌曲度過的。
“這里不是現(xiàn)實世界?!?p> “幻覺,或者是夢。我以前經(jīng)歷過這個?!?p> 李日天看著信紙緩緩燃燒,仿佛雙眼中也有火焰要冒出來:“那一次的經(jīng)歷很不好?!?p> “那看來我們已經(jīng)在夢中了?!?p> “不止如此,這是個被直播的夢?!?p> “在你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那個趙若星宣稱這是一場為了讓神誕生的血祭,他在直播自己造神的這場夢?!?p> “我們沒有僥幸的余地,他死,或者我們死?!?p> “我不知道他這場直播有多少觀眾,但我們能清醒的時間似乎越來越少了?!?p> 馮不識順著李日天的手指看去,入眼的都是無數(shù)目光呆滯的人在一個個趙若星面前口述著什么,隨后閘門打開,他們在各種游樂設(shè)施上又哭又笑。
“我,真的不錯……”
游樂場燈光一開一關(guān),那首歌聲又響起,而李日天的眼神變得呆滯。
新的一張信紙自虛空中浮現(xiàn),有一個清脆的聲音理直氣壯地說道:“這位女同學(xué),你很漂亮,我很喜歡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呢?不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我只是通知你一下,我會想辦法弄清楚你的名字的。哦對了,我叫李昊,如果你能告訴我名字的話我會很高興的?!?p> 是一個男孩的聲音。
李日天從恍惚中蘇醒,看著燃燒的信紙,眼睛眨了眨,把它包在手里。
“夢境或是幻境大多是破碎不穩(wěn)定的,要想呈現(xiàn)一段連續(xù)穩(wěn)定的幻境畫面,就必須要有一個錨點。以那個錨點出發(fā),幻境或者夢境的各種事務(wù)才能夠穩(wěn)定存在?!?p> “而我們想要離開這里的話,就需要找到那個錨點,破壞它?!?p> 馮不識受到啟發(fā),在這這個滿是異常的游樂場里找到了一處不那么異常的地方。
但這恰恰是最大的異常。
“那個摩天輪的座艙?!?p> `“三十二個座艙,只有那一個是滅著燈的?!?p> “錨點一定和那有關(guān)?!?p> 這個游樂場不大,至少它給馮不識和李日天的印象是“這是個不大的游樂場”??删瓦@么個游樂場正中間,立著一個巨大的摩天輪。
摩天輪總共有三十二個座艙,各色的燈光隨著摩天輪的緩緩旋轉(zhuǎn)而不斷變換。除去一個滅了燈的座艙外,其它座艙都五顏六色花里胡哨。
但奇怪的是,摩天輪的候客區(qū)沒有人排隊。
所有人好像都下意識躲開了這個地方。
李日天還沒跨出幾步就被馮不識拉?。骸拔覀兪遣皇峭耸裁??”
李日天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那個女生呢?陳并霜,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