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酒下肚,苗德眼瞅著兩個人越來越不像話,起身告退。
“殿下,時辰不早了,若是沒有其他事...”
武貴妃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她不自然地抿了抿頭發(fā),舒展了下腰身,嬌軀曲線畢露,慵懶地道:“你可記得早點做出來。”
陳壽笑嘻嘻的,抱拳道:“殿下且請寬心,陳壽敢不竭忠盡智,服務(wù)殿下?!?p> 苗德拽著他,走出大殿,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之后,低聲道:“壽哥兒,你可別玩火?!?p> 陳壽不以為然,他壓低了聲音,在苗德耳邊說道:“大爹,若是給我十來年安穩(wěn)發(fā)育時間,我當(dāng)然步步為營,穩(wěn)中取勝。但是如今時間不等人吶,劍走偏鋒,也是無奈之舉。”
苗德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是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短時間想要和姚保保抗衡,卻是需要不擇手段。
要知道,姚保保為了北司秉筆太監(jiān)這個位置,先是給岳祥當(dāng)了二十年奴才。
后來干脆變節(jié),在宮廷政變中,冒險選擇了和外廷的文官結(jié)盟,將四大太監(jiān)賣了個干凈。從那之后一直壓著文官一頭的宦官勢力,反而比文官矮了一頭。
他從七歲就進宮了...尚且需要作出這些驚心動魄的決斷,才能爬到如今的地位。而眼前的義子陳壽,已經(jīng)十六了,又非宦官,上升到姚保保的地位談何容易。
“唉,你遇事多和你二爹商量,大爹一把老骨頭,沒什么用處?!?p> 兩個人一步步走出大殿,皇宮內(nèi)的層層宮門,都有侍衛(wèi)把守。雕梁畫棟,飛檐廊柱,盡顯皇家的威風(fēng)權(quán)勢。
陳壽越過一層層的宮門,心中逐漸平靜下來,長舒一口胸中濁氣,他在心中默念:想做石破天驚的大事,就要有云淡風(fēng)輕的心態(tài)。
老苗德在一旁,看著陳壽的眼色和神態(tài),慢慢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人老了之后,就喜歡安逸,好久沒有這么心潮澎湃了,這小子希望不要像那個人一樣讓我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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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城,李錦的尸體被運了回來。
如今正是盛夏,這么久的路,尸體隱隱散發(fā)著腐臭。
但是李威堅持要求帶回尸體來,盡管朝廷禁軍,用冰塊和棉被保持溫度,到了涼州,依然不可避免地腐爛了。
尸體到了涼州,城中街道上,被涼州軍民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李錦執(zhí)政西涼近十年,西涼上下人人欽服,個個愛戴,如今看著運尸體的禁軍,眼神中冒出火焰似得仇恨。
運送的禁軍將領(lǐng)王哲,被這一道道的目光,看的心中發(fā)毛。
若是眼神有殺傷力,自己和手下兵馬,早就千瘡百孔了。
“將軍,末將看著此地人心不善吶,我們還是快些交接然后回京吧?!痹谒砗?,一個同樣忍不了的參將低聲道。
此言正好說到了王哲的心里,他咧了咧嘴唇,眉頭緊鎖,環(huán)視著周圍,“太他娘的邪門了?!?p> 擁擠的大街上,靜的出奇,所有人都只是用眼光,在表達自己的情緒,卻沒有人發(fā)出聲音。
壓抑的有多狠,爆發(fā)起來就有多嚇人,這種詭異的安靜,讓禁軍上下,如坐針氈。
在大齊的版圖上,西涼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此地在隋朝時候,還不是中原王朝的地盤。
夏商時候,雍州、涼州地處的犬戎的勢力范圍,河西走廊為西戎的駐地,西戎首領(lǐng)行使司法權(quán),因為是游牧部落,繁衍生息的場所不固定。
而到了周朝,此地為北羌、馬羌、西戎占據(jù),此地游牧經(jīng)濟向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的緩慢過渡,但游牧生活仍占居主要的地位。
從那時候起,這兒的民風(fēng)就和中原迥異,這兒是真正的戰(zhàn)士之鄉(xiāng)。北羌、馬羌、西戎是中國最古老的幾個強悍嗜血部落,雄踞西北長達幾個世紀。
隋煬帝楊廣造成隋朝后期大亂,東突厥崛起達到“控弦百萬,戎狄熾強,古未有也”的強盛程度。武威郡鷹揚府司馬李軌舉兵反隋,占領(lǐng)河西,建大涼國,定都姑臧,建元安樂,歸附于東突厥。
從那之后,涼州幾經(jīng)反復(fù),先后被唐、吐蕃、張義潮占據(jù),大齊太祖拿下涼州之后,設(shè)征西將軍府。
所以涼州的百姓,幾乎就沒有和平超過百年,這兒每一天都在打仗。指望著他們對大齊有什么忠誠和歸屬感,只怕是癡人說夢。
涼州雖然有橫行天下的涼州大馬,但是畢竟底蘊不足,和整個中原想比,它太小了。涼州的一些豪強,一直有這個想法,那就是涼州一帶,造反不足,割據(jù)綽綽有余。
現(xiàn)在他們都在觀望,看李威會怎么選擇。
大齊畢竟不是一個大一統(tǒng)的王朝,在長江以南,還有南唐占據(jù)著半壁江山。
一旦西北出了亂子,大齊未必敢傾國之力來鎮(zhèn)壓,那時候割據(jù)就是既成事實。
朝廷的文官集團,想要徹底消除這個隱患,如今因為他們的一系列奇葩操作,已經(jīng)將這個隱患,推倒了引燃的邊緣。
禁軍緩緩前進,人人低著頭,不敢和城中軍民對視。
那些百姓,眼神中閃爍著的惡狠狠地光芒,是禁軍中的老兵都不曾有的殺氣。
根本不用懷疑,一旦有了戰(zhàn)事,這些人披甲就能上陣,上陣就是精兵。
此時,將軍府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匹玄黑色的駿馬,從將軍府出來。
馬背上的人,形容枯槁憔悴,眼神渙散,正是經(jīng)歷了最嚴重打擊的李威。
他拽著馬韁,在涼州城內(nèi)緩緩而行,周圍竟然沒有一個侍衛(wèi)。
侍衛(wèi)親兵們,遠遠跟在身后,這么遠的距離,若是有人要謀害他,親兵們是來不及反應(yīng)的。
李威似乎根本沒有擔(dān)心,隨著他的馬蹄所至,道路兩側(cè)的人群,極有默契和紀律地向后退一步。
“行年六十已衰翁,滿眼憂傷只自攻。今日縱馬來訣汝,死生從此各西東?!?p> 聲音凄厲悲慘,似笑似哭,響徹在大街上。
聞?wù)邆?,見者流淚,涼州城漸漸哭成一片。
隨著李威的馬靠近禁軍先頭的運尸體車,王哲也終于看到了這位傳聞中的儒將征西將軍李威。
行止之間,整個涼州城,都在配合著他,涼州城似乎就像是他手里的玩意一樣,隨心所欲地控制著整個城池,涼州城,就是他李威的。
王哲心里暗想,陛下眼中沒有西涼人,西涼人眼里也沒有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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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生
感謝一下我大哥livben的萬賞,最近有些急事,忙完了給大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