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主子問話,行為沉穩(wěn)的那個搶先答道:“買到了。”然后手伸進(jìn)袖子里作勢要拿什么東西,卻又看了看李管家和那名小廝。
里里順勢讓閑雜人等退下,于是房間里就剩下了里里和這兩名女子。
“里里姑娘,奴婢名喚彩霞。”這位彩霞長相普通,眼神從剛才的迷茫單純,轉(zhuǎn)換成了冗沉冰冷,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遞給里里。
“奴婢叫蘇梅。”另外一名女子,看起來就活潑靈動,跟靈兒有些相似,不過比靈兒要規(guī)矩許多,想起靈兒那個淘氣包,里里關(guān)心的問道:“靈兒呢?”
“在公子那里?!碧K梅歡快的答道,然后又壞笑的接了一句,“近身伺候。”
看到里里的臉色微變,彩霞忙嗔了蘇梅一句:“別聽她瞎說?!?p> “你本名叫什么?”里里看著彩霞問道。
“公子吩咐,以后奴婢就叫彩霞了?!?p> 里里看著手里的信,封面上什么都沒有,展開紙張,上面只有寥寥幾句:朱靈兒平安,勿念。來往不便,勿念。
里里撇了撇嘴角心里卻笑道:誰人念你,多余。
這兩人各自頂了原來彩霞和朱靈兒的位置,至于原來的彩霞哪里去了,兩人表示都不知道。
第二日李管家浩浩蕩蕩帶著二十余人來找里里,除了拿來已經(jīng)剪裁好的外衫和刺繡所需的各種工具,還多了許多不常見的金絲和一些名貴飾品,另外還有幾名繡娘。這么大陣仗,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金王的“新寵”似的。
金王府里的情況蘇梅在昨晚都已經(jīng)告訴里里了:雖然金王才離開皇宮幾個月,可已經(jīng)妻妾成群,其中最受寵的便是刑部侍郎楊政家的庶女楊曼芳,據(jù)說此女子是李政送給金王喬遷之喜的“禮物”,性格溫婉且足智多謀,現(xiàn)有身孕月余。她這胎是金王的第一個子嗣,若能一舉得男,則很有可能立為側(cè)王妃,當(dāng)然,后面這些都是府里人的猜測罷了。
然后就是俞洲縣官李郁的女兒李玫,李玫雖然是嫡女,可是父親官職低微,還是通了吏部侍郎的關(guān)系,才一頂小轎從側(cè)門抬進(jìn)來的。李玫進(jìn)府后頗得葉宏修喜愛,于是到處耀武揚(yáng)威,大多數(shù)人都被她收拾過,所以這府里的妾們對她是又敬又怕。
這個李玫最怕的人除了葉宏修,便是楊曼芳。據(jù)說李玫最得寵的時候,有一次去楊曼芳處示威,言語不敬,說一些庶出就是嫡出的奴婢之類的話,且當(dāng)場砸了楊曼芳的婢女上的茶。當(dāng)時楊曼芳臉色如常,并沒有生氣,反而命眾人退下,獨(dú)留了那個上茶的婢女,并且讓那名婢女去掌摑李玫。李玫怎會受此大辱?本來還想發(fā)威,哪想到楊曼芳說出了一句:“信不信,明日你父親便會入獄?”李玫當(dāng)時就傻眼了,任由婢女掌摑,也不敢還手。自那之后,李玫但凡遇到楊曼芳都會退避三舍,而楊曼芳對李玫的張揚(yáng)跋扈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有了這些消息,里里在面對這些妻妾時自然就游刃有余。
不過第二日,便有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探望”里里了。
看著眼前這一堆的鶯鶯燕燕,形態(tài)各異,卻神情相似,大多數(shù)都一副恨不得扒了里里的皮的樣子,里里心里無奈的嘆了口氣:葉宏修這個登徒浪子,這么多妾室還不夠。
人群中最前面的這個人神情囂,打扮華貴,仔細(xì)觀察下來,大家似乎都以她為首。于是里里猜測道:此人應(yīng)該就是李玫,模樣如此嬌小精致,難怪能得到葉宏修的寵愛。
只見李玫下巴一揚(yáng),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本來就沒戴好,她頭上的珠釵在她抬頭的瞬間便掉了下來,李玫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侍女,嚇得那侍女渾身發(fā)顫,急忙去撿那珠釵。待她退下后,李玫這才仔細(xì)的打量了里里一番,然后依舊高傲的說道:“本夫人還以為是怎樣的傾城之貌能得到王爺如此寵愛,原來不過是個樣貌平平的鄉(xiāng)下女子,身材還如此臃腫,看來真是請來繡衣服的?!闭f完這話,周圍便傳來其他人譏諷的嘲笑聲。
“夫人若是需要刺繡,怕是要等著日子了,王爺這邊的衣服趕著要。您不如去紋娘繡莊看看,聽說那里的繡娘繡功不錯?!崩锢镏t卑卻又有些挑釁的說道。
“王爺讓你刺繡是抬舉你,你可別蹬鼻子上臉!”李玫當(dāng)然聽出里里話語中炫耀自己繡功的意思,于是語氣突變,恐嚇里里道。
來了來了,就是這個架勢,她們馬上就要無中生有的收拾我了。里里想道,還好之前有所準(zhǔn)備,自己身上早已裹滿了厚厚的棉墊,但愿她們不要打臉??!
見里里不說話,李玫再次發(fā)難道:“好高傲的繡娘,還敢不屑一顧!今天本夫人要狠狠的教訓(xùn)你一下!”
接著便有兩名丫鬟上前來打里里,里里立馬認(rèn)慫,雙手抱頭,盡量躲過招呼在臉上的巴掌和拳頭,嘴上還委屈的喊著:“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即便如此,李玫卻依然生氣的說道:“還敢躲?!讓你們的丫鬟們都一起上!看她還往哪兒躲?!”
接著便有一群丫鬟蜂擁而至,對著里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里里縱然有棉衣護(hù)體,但終究還是有些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聽到人群后面有個威嚴(yán)的聲音傳來:“這是在做什么?”
接著里里便聽到大家齊聲道:“楊夫人金安?!?p> 按說這些妾室都沒有封號,應(yīng)是同一等級,卻見大家整齊劃一的對楊曼芳行禮問安,如此看來?xiàng)盥即_實(shí)是這個府里的當(dāng)家人。
眾人停下手后,里里放下雙臂也跪在地上如他人一般行禮。
此時李玫收斂了鋒芒,畢恭畢敬的對楊曼芳說道:“這女子態(tài)度猖狂,不服府中管教,妾身才略施小懲?!?p> “這繡娘可知錯?”楊曼芳問道。
不等李玫回答,里里連忙怯懦的哭道:“民女知錯,民女知錯,求夫人饒了民女吧?!?p> 聽到這話,楊曼芳和善面容說道:“既然知錯,便回去好好反思,王爺交代的事情要認(rèn)真做,這半月便不要出門了。你先下去吧?!?p> 當(dāng)家人都發(fā)話了,誰也不敢阻攔里里離開。可是只正當(dāng)里里要走時,人群后面突然傳來葉宏修的聲音:“都在這兒做什么呢?”
姬妾侍女們急忙轉(zhuǎn)身行禮,里里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會趕時候。
葉宏修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里里跪在地上,便匆匆前往把她扶了起來,對四周的人熟視無睹。葉宏修溫柔的對里里說道:“以后見了本王不必行禮,你怎的穿的如此厚重?可是生病了?”
葉宏修假模假樣的關(guān)心讓里里在心里又翻了無數(shù)個白眼,然后她不動聲色的后退一步,脫離葉宏修的攙扶,虛情假意的答道:“多謝王爺關(guān)心,奴婢并無大礙?!?p> 里里用余光悄悄看了一下四周,自己果然成了眾矢之的,尤其那個李玫,她那雙輕蔑又飽含嫉妒的眼睛,看著都讓人發(fā)憷。不過這倒是提醒了里里此行的目的,于是里里再次跪下說道:“奴婢初來府內(nèi),不懂規(guī)矩,為避免再次沖撞各位主子,并且能潛心為王爺縫制衣裳,請王爺下令,罰奴婢思過?!?p> 話音剛落,便聽到李玫小聲的說道:“還算懂事,哼!”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葉宏修聽見,于是葉宏修用他狹長的眼角看了李玫一眼,李玫便立馬禁聲往后縮了縮脖子。
這些細(xì)節(jié)楊曼芳都看在眼里,為了避免葉宏修責(zé)罰眾人,楊曼芳笑著打圓場道:“里里姑娘每日刺繡已經(jīng)很辛苦了,不如下令,以后沒有王爺同意,再不許旁人去打擾姑娘。這樣如何?”
還未等葉宏修作出反應(yīng),里里便接過話茬叩頭謝恩道:“謝王爺恩典,謝各位夫人恩典。”
事已至此,葉宏修總不能否認(rèn)這個“恩典”,畢竟楊曼芳提出來的這個主意合情合理。于是有些不悅的揮了揮手,示意里里退下,自己則摟著楊曼芳回去了。
里里抬頭時剛好看到楊曼芳的側(cè)臉,她的眼睛似乎在看里里,神情若有所思。
待這一群人走后,站在一旁的蘇梅急忙上前攙扶道:“小姐何苦如此?”
里里揉了揉跪疼了的膝蓋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p> 見蘇梅還是不明白,里里繼續(xù)解釋道:“我今日挑釁,本就希望她們罰我閉門思過,這樣便可以少了許多麻煩,也不用與她們打交道了?!?p> “那您又如何猜到她們會動手打人呢?”蘇梅繼續(xù)問道。
“我也不確定她們到底會不會動手,但是只有身材臃腫,其貌不揚(yáng),才能讓她們放松警惕,棉衣護(hù)體也只是順便的事罷了?!崩锢锬托牡慕忉尩馈?p> “原來如此。”蘇梅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
此時已至春日,里里卻穿了一身厚棉衣,把自己生生捂出了一身汗來,連頭發(fā)都有些濕了。所以里里讓蘇梅幫忙燒了些熱水,準(zhǔn)備洗個澡。
里里脫了厚重的衣裳,泡在浴桶里,甚是解乏?;貞浗袢罩?,雖然差點(diǎn)讓葉宏修給弄砸了,還好自己反應(yīng)快,且有楊曼芳協(xié)助,算是解決了不少麻煩,以后在這府里可以專心做事了。
可是仔細(xì)想來,這個楊曼芳又是何故幫自己呢?難道她只是在“順?biāo)浦邸弊龊萌??這倒是也符合她們這些名門閨秀的作風(fēng),只是她這么做難免違背了葉宏修原本對里里的試探之意,她就不怕得罪了葉宏修么?真是奇怪,這個楊曼芳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后還是要加強(qiáng)防備的好。
思慮之間,洗澡水都已微涼,穿了褻衣褻褲,披上一件薄棉衣,里里便打算打開窗戶換一換屋內(nèi)的濕氣。窗外人影晃動,里里立馬心生警惕,正準(zhǔn)備出手把淫賊揪出來,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里里姑娘,手下留情。”接著眼前便出現(xiàn)一張帶著戲謔的俊顏。
里里有些生氣的收回準(zhǔn)備發(fā)力的手,黑著一張臉說道:“殊不知煜王還有偷窺的癖好?!?p> 某王爺依然嬉皮笑臉的解釋道:“剛到。”
“信上不是說出入王府不便,怎的當(dāng)晚就來了?”里里岔開話題說道。
“確實(shí)有些不便,所以才晚上來。”葉文修在收到里里一記白眼后,心滿意足的靠著墻看著天上的月光。
里里見他也是無事來串門的,于是搬了椅子坐在窗邊,和他一起靜靜的賞月。
微風(fēng)時有時無,輕拂著人們的面龐,像哄孩子入睡的母親般慈愛而溫柔。
“葉宏修讓你繡的衣裳,應(yīng)該是打算三個月后迎接臨國公主時穿的?!比~文修突然說話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你想去么?”
“去什么?接公主?”得到葉文修的答復(fù)后,里里撇了撇嘴說道,“伺候人的活我才不去呢?!闭f完便懶洋洋的往窗戶上一趴,手托著腮繼續(xù)看景。
經(jīng)過了整個嚴(yán)冬的洗禮,冬雪消融,春風(fēng)微拂,光禿禿的樹枝上便爬滿了嫩綠的樹芽,似乎在呼喚著希望。
雖然月色依然清冷,可是在這萬物復(fù)蘇的景色下,反而顯得更加生動明亮。
“那伺候本王呢?”葉文修壞笑著轉(zhuǎn)過身看著里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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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玉
里里越來越活潑了,這是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