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向早起的木恪剛洗漱完就接到了黃婷婷的電話,木恪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才五點五十,這妮子醒的倒是挺早。木恪問道:“不是請假了嗎,怎么不多睡會兒?”
黃婷婷:“身體還沒學(xué)會偷懶,五點一過就睡不著了?!?p> 木恪想想也是,且不說平時周末回家,就算是自己以前放寒暑假的時候,回家前兩天還是會早早就醒了,和在學(xué)校時的區(qū)別就是在家醒了還能繼續(xù)賴床,放假前兩天沒人管你;在學(xué)校則是沒人慣你,敢賴床試試?
“沒人管”和“沒人慣”,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木恪對黃婷婷說道:“我沒想到你會醒這么早,就一直沒聯(lián)系你,估計早餐你得自己吃了,我吃早餐的話恐怕來不及上班?!?p> 黃婷婷:“你安心忙你的,一會兒我起了床就直接走了,中午前能趕回學(xué)校就行,時間比你寬裕的多,不用管我?!?p> “也別直接走,‘美彥家苑’對面就有一家早餐店,坐車之前至少喝碗湯?!蹦俱〗淮?。
黃婷婷:“恪哥,你要不跟我媽交流一下育兒心得吧?你倆肯定有的聊!”
木?。骸鞍职譀]空?!?p> 黃婷婷:“……”
掛了電話后,木恪剛要回宿舍收拾東西去公司,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在他的身后響起:“小年輕挺會玩?。窟@就當(dāng)上‘爸爸’了?”
木恪轉(zhuǎn)過身,厲豪杰正拿著牙刷,不懷好意地盯著木恪。一臉“我都懂”的表情。
木恪無奈道:“杰哥,你能別這么嚇人嗎?站我身后干啥?”
厲豪杰:“不做虧心事,背后不站人。”
木恪懶得搭理他,就要騎車出門去公司。厲豪杰又叫住了他:“咱倆一塊兒唄?我?guī)阋黄穑已酪部焖⒑昧??!?p> 木?。骸敖駜赫@么好,想起帶著我了?!?p> 厲豪杰:“你小子說話可得憑良心啊,我以前沒帶過你還是咋的?你自己愿意走路的。”
木?。骸靶行行?,是我不嚴謹了。不過帶我就算了,我還是騎我的自行車吧,不然跑業(yè)務(wù)的時候還得再回來騎它?!?p> 厲豪杰:“我忘了你正式接區(qū)了,你看這事兒整的?!?p> 木恪看這貨明顯有其他意圖,直接拆穿道:“杰哥,鋪墊的差不多了,直接進正題吧,不然你牙再過五分鐘也刷不好?!?p> “差不多了嗎?我尋思再說兩句別的啥再墊墊呢?!眳柡澜鼙徊鸫┝艘步z毫不感覺羞恥道。
木恪就只是盯著他,不說話。
厲豪杰:“嘿嘿,我這不是找個女朋友不容易么?老是‘借’別人的也不是個事兒,想著不恥下問,讓你支個招呢。”
木恪一腦門黑線反問道:“為什么是我?”
厲豪杰:“這還用問嗎?我要是能讓我曾經(jīng)的女同學(xué)大晚上來看我,誰找你教學(xué)啊?”
木?。骸皾L……”
厲豪杰:“好嘞!”
早會結(jié)束后,木恪給黃婷婷打了個電話,得知她已經(jīng)坐上回去的車了,木恪放下心來,交代她到了學(xué)校給自己發(fā)條短信報平安,就又把手機放進了兜里,關(guān)了網(wǎng)。
接區(qū)第二天的工作依舊充實,一直忙到十一點四十,木恪也跟師傅張超有樣學(xué)樣,提前給自己下了班,不太熟的店更不好耽誤人家生意。
但他這會兒還不餓,也不想去哪吃飯,師傅之前交代說,吃飯最好不要去和自己合作的特別好的店,不然會給大家都帶來困惑——人家是給你優(yōu)惠,還是不給呢?甚至干脆要不要免單呢?你是接受人家的優(yōu)惠,還是不接受呢?甚至干脆想吃白食呢?
木恪深以為然,不過現(xiàn)在他倒還不用擔(dān)心這個問題,因為他現(xiàn)在的區(qū)域內(nèi),還沒有合作的特別好的店,都還沒認全吶。
拿出手機,黃婷婷的短信已經(jīng)過來好久了,十點四十二發(fā)來的,人已經(jīng)到學(xué)校了,平安。
于是木恪看完信息就把手機又放了回去,沒打算回復(fù)什么,騎上車準備找地方休息。不同的業(yè)務(wù)員有不同的休息方式,來打發(fā)中午的這兩個小時。
自己的師傅,張超因為有車,家離得也不遠,中午一直都是要回家睡一覺的;王海則是身兼自己區(qū)域內(nèi)多家網(wǎng)吧的高級會員,他管自己叫“合伙人”或“投資人”,其實也沒叫錯;其他如孫一發(fā)和厲豪杰他們,由于所負責(zé)的區(qū)域距離宿舍較近,中午一般都是回宿舍的,也能睡上一覺。
木恪沒有主場優(yōu)勢,回家就不用想了;第七區(qū)距離宿舍也遠了點兒,非要回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至于網(wǎng)吧,算了,何必花錢遭罪呢。
木恪騎著自己的自行車,漫無目的地轉(zhuǎn)悠著。其實也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漫無目的,之前就說過木恪對老丘有莫名的好感,因此他在轉(zhuǎn)悠的時候也是專找偏僻的、沒去過的小巷子、小街道轉(zhuǎn)悠,每條巷子都有它自己獨特的韻味,時不時的就能讓木恪眼前一亮。
在一條有著一棵漂亮的大洋槐樹的小巷,木恪停下了車,在樹蔭能遮蔽到的巷內(nèi)小路對面,木恪把車子斜靠在墻邊,自己一腳撐地,坐在自行車座上,開始享受這獨屬于他的午間時光。
時不時地還是會有人經(jīng)過,但是大家都沒怎么注意到木恪,或者注意到了也不以為意,互不干擾。木恪自己也挺享受這種小透明的狀態(tài)。
沒多久他困了,到了巷子里時間仿佛都過得慢了,他也就暫時從緊張又快節(jié)奏的工作狀態(tài)里得以解脫,身心一下子放松下來,說困就困。
把兩個手臂放在車把上,把腦袋放低,趴在手臂上,木恪又把運動外套的帽子戴在頭上。人趴車,車倚墻,最后打開音樂播放器,調(diào)成隨機播放模式,開始休息。
被鬧鐘吵醒的時候,木恪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誰沒睡著。由于自行車只有兩個輪子,不似三輪車、四輪車那樣穩(wěn)定,木恪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一直不敢完全放松自己。
但是自己趴下時不是距離上班還有一個多小時嗎?怎么感覺就瞇了一會兒的功夫,時間就過完了。
本身就在自己的區(qū)域內(nèi),木恪倒是不擔(dān)心上班會遲到,只是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顯然不適合工作,于是木恪搓了搓自己的臉、又拍了拍,睜開眼睛打算給自己幾分鐘用來清醒。
手機里正好在播放楊宗緯的《其實都沒有》,木恪以前就聽過這首歌,很好聽、歌手也很用心地投入了感情在唱,但是木恪之前一直沒什么大的感觸,收藏它也只是因為,剛才說了,好聽。
現(xiàn)在,在這個深秋的午后,木恪從渾渾噩噩中醒來,身邊除了一輛二手車,可不就是什么都沒有、其實都沒有。
有了種世界多自己一個不多,少自己一個也沒什么的無力感,在這個小巷子里,木恪心情跌入谷底。忙什么?圖什么?為什么?自己在,干什么呢?
懷疑和悲觀的情緒一瞬間被無限放大,木恪永遠不會跟人承認,自己在沒什么外力的影響下,偷偷地流淚了。
所以一個人在外打拼的人兒呀,木恪不建議你們一個人的情況下在白天睡太久,睡醒后除了把握不準時間,還會有被全世界拋棄了的錯覺。這種感覺,不易抵抗,木恪這不就著了道嗎。
但也請相信,世界上總有人在愛著你,在你看到或看不到的地方。不然為什么木恪都那么悲傷了,還是管這種感覺,叫“錯覺”呢。
出了巷子,木恪心境已經(jīng)調(diào)整的差不多了,才沒那么脆弱呢,對吧。下午的工作做得中規(guī)中矩,有點兒按部就班的意思,但好在沒出什么差錯。察覺到自己的狀態(tài)遠不及昨天,木恪在六點半準時下了班,回宿舍,吃頓好的早點兒睡。
進到宿舍的時候,木恪被自己床上的景象驚呆了:兩大袋零食,兩大袋水果,酸奶、純奶各一箱。
木恪敢肯定,自己想開小賣部的夢想迄今為止誰也沒告訴過,那真相就只有一個了——黃婷婷。
依舊是昨天的三人組,依舊是厲豪杰先開的口:“恪哥,您回來了!”
木?。骸敖芨鐒e鬧,好好說話?!?p> “呸!哪有什么‘杰哥’?別的地方我管不著,在咱這一畝三分地,從今往后只能有一個哥,那就是我‘恪哥’!”厲豪杰說的大義凜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宣什么誓呢。
說完以后還學(xué)周朝先,對著趙凱樂和孫一發(fā)道:“我話講完,誰贊成?誰反對?”中二氣息十足。
奈何倆人根本不買他的賬,孫一發(fā)更是直接把他扒拉到一邊道:“一邊滾蛋去,別影響我倆朝圣?!?p> 木恪懶得陪他仨犯傻,開始整理床鋪上的東西,先把兩箱奶放到自己的上鋪,又把兩袋零食放到了床頭的柜子里。最后開始整理水果,先拋給三個人一人一個丑橘后,木恪拿出最不容易保存的葡萄,去廚房洗了洗,給他們仨打牌的地方放了一份,自己留了一份。
一切做完,木恪對三個人說道:“以后再半夜餓了,直接來我這兒找吃的吧,這么多我一時半會兒也吃不完?!?p> 厲豪杰假裝扭捏道:“那多不好意思?!?p> 木恪:“那算了?!?p> 厲豪杰:“別呀,我開玩笑的?!?p> 已經(jīng)躺到床上的木恪微笑:“我也是。”
三個人看木恪今天興致不高,也就沒再跟他鬧,繼續(xù)打牌去了,今天的“賭-注”順理成章的變成了葡萄。
木恪躺在床上,想了想還是給黃婷婷發(fā)信息道:“謝謝。”
那邊秒回:“這就完啦?”
木恪:“完了。”
黃婷婷:“客戶不滿意,請重新編輯?!?p> 木恪:“好好學(xué)習(xí),少玩手機?!?p> “知道了……”黃婷婷用省略號抗議著。
木恪把手機放在床里邊,不再回復(fù)消息。又過了一會兒,一條新消息過來了,比較長:“恪哥,別灰心,一定要提著口氣別泄了,今天看到你教材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我也會好好學(xué)習(xí),至少也得考所大學(xué)讀一讀,哪怕是長見識、刷經(jīng)歷也好。我不會再那么喪了,因為你也在努力著,我也不想混日子了。”
木恪也認真編輯道:“好,那咱倆都別墜了志氣,一年半以后一定要嚇?biāo)腥艘惶?!?p> 黃婷婷:“嚇?biāo)麄円淮筇?!?p> 緊接著,又一條消息過來:“恪哥,一個人的時候,對自己好點兒?!?p> “我會的?!蹦俱≌J真打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