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車禍
回學(xué)校的火車票不好搶,白依打電話問安平要不要坐大巴車回學(xué)校,因為乘火車不能帶小兔子。安平也覺得火車太擁擠了,就和白依兩人相約一起乘大巴回學(xué)校,反正幾個小時也就到了。
“你行李呢?”安平左右踅摸了一圈白依帶的東西。
“沒有行李啊,就我背后這一個小書包?!卑滓兰t撲撲的臉頰包裹在白色的羽絨服衣領(lǐng)里面。
“你沒帶什么回學(xué)校???”安平納悶作為女生的白依怎么就帶這么點東西。
“沒什么要帶回去的,一身輕?!卑滓缹擂味{(diào)皮的挑了挑眉毛。
“小十一怎么辦?”安平看著白依懷里用毛毯包裹著的小白兔,忍不住用手指按了一下它粉紅色的鼻頭。
“一會我用毯子把它包好,放在羽絨服里面,就不會有人看見了。上車之后,咱們坐后排,應(yīng)該沒有問題?!卑滓腊研∈坏哪X袋也包了起來,小十一似乎也感覺寒冷,把小爪子一起縮了回去。
上車之后,兩個人迅捷的找到后排的座位,白依一下子坐進里面靠窗的座位,給小十一打開了毛毯的一角,一個粉紅色小鼻子立刻鉆了出來。安平看到了和白依會心的一笑。
“十一狀態(tài)不錯,又長大了不少”安平坐定之后用手撫摸十一的額頭和耳朵。
“它很聰明的,我以前一直以為小兔子沒有頭腦的,沒想到它特別知道怎么討好人,總是跑到我奶奶腳下,讓奶奶抱著,能吃到好吃的?!卑滓罒o不嬌嗔的夸贊著小十一。
“奶奶身體怎么樣?”
“還行吧,年前一直在醫(yī)院輸液來著,腦梗,上年紀了?!卑滓赖谋砬槠届o,轉(zhuǎn)而憂傷,客車緩緩的啟動了。
“那······奶奶現(xiàn)在和你爸爸一起住么?”安平試探性的問。
“沒有,他又找了一個女的,自己的房子不知道怎么搞沒了,已經(jīng)賣掉了,現(xiàn)在在那個女人家住呢。奶奶自己住,偶爾姑姑過來照顧。”白依的音調(diào)恢復(fù)了平靜,就像是說著一個與她無關(guān)的人的事情。
安平見狀,也不想繼續(xù)聊這個了,趕緊換了一個其他話題。
“大鵬那邊怎么樣了?你有信兒么。我發(fā)了幾次信息沒有回復(fù)?!卑财狡谂沃軓陌滓滥侵来簌i的消息。
“不好,很不好,上次咱們一起去看過他之后,我在回家之前又自己去看了他一次,他動過手術(shù)的腦袋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型了,可以說像什么呢?我想想,有點像平行四邊形!不可想象吧?頭發(fā)剃光了,頭也比從前大了,就那樣頂著一個幾何形狀的腦袋,如果我不是做了心理準備過去的,我甚至?xí)粐樀?。?p> “我草,怎么會這樣?”安平聽完一臉驚悚。
“后期又做了一些調(diào)整手術(shù),但是都不理想,大鵬不讓我和同學(xué)們說,也不希望任何人過去看他,他不想自己的丑樣子被你們看見,我也是給他做了好多思想工作,他才同意我過去看他的,他很悲觀,覺得自己要完蛋了?!卑滓罁u著頭皺起了眉心。
“哎,白瞎大鵬這個精神小伙了,怎么得了這個病呢·······”安平用自己的鞋尖磕著前排座椅的底座。
“已經(jīng)不是帥不帥的問題了,這種改變是不可逆的,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保命,據(jù)說后續(xù)還得有幾次手術(shù)呢?!卑滓揽粗财侥樅脱劬?,上下反復(fù)的掃了幾次安平的側(cè)臉。
“可惜了,大鵬是咱們班最聰明的,腦袋瓜最好使,坐在班級最后一排,海濤他倆上課時候都不聽課,一考試,大鵬什么都會,海濤就在班級后面打狼?!?p> “是啊,那時候所有科的老師都說大鵬是個鬼才,腦袋不知道怎么長的,所有東西過目不忘,數(shù)學(xué)老師解不出來的題他都能解出來?!卑滓酪哺财揭黄鸹貞浧鹈篮玫母咧袝r光。
“我們仨,高中時候真的是太嗨了,天天去網(wǎng)吧,逃課去小胡同打臺球,一起作弄教導(dǎo)主任······有一次班主任拿著拖布桿子打我們?nèi)齻€,打海濤時候,拖布桿都打折了,把咱們班主任氣的都沒脾氣了?!卑财秸f著說著笑了起來。
“是啊,那次是當著班級所有人的面打的。拖布桿都斷了,海濤都沒怎么樣,還在那站著笑呢?!卑滓酪脖锊蛔⌒α顺鰜?。
笑完之后便是淡淡的酸,一種嗆到鼻子深處的酸,眉心也跟著酸的皺了起來。
兩個人都沉默了,掉進了各自的記憶漩渦,低著頭,跟著客車的顛簸節(jié)奏慢慢陷入追憶······
“哐!”整個世界旋轉(zhuǎn)起飛。
所有人被前進的慣性撕扯起來,又被安全帶拉回座位,旋而又向側(cè)面甩出去。風(fēng)擋玻璃的碎渣從第一排打到最后一排。睡夢中的旅客用胳膊本能的護住面部和頭部。劇烈的撞擊讓整個大客車飛旋了180度。掉進道路旁邊的土溝里。
寒冷凜冽的風(fēng)瞬間灌進車廂,清醒過來的人們哀嚎聲一片,拼命的從座位里掙脫出來。安平先醒了過來,推搡著旁邊的白依,白依也反應(yīng)了過來,趕緊看了看懷里抱著的小十一,還好,沒有死掉。
安平解開安全帶,斜著身子往外蹭,讓白依也解開安全帶,往外挪。白依那邊陷的比較低,出來自然困難一些,安平抱著她的肩膀和腰努力的往外拉,顧不得自己頭部撞擊后的眩暈。白依是頭和上半身撞在了車玻璃上,頭部同樣迸發(fā)出生生的疼痛。
肇事之后車上的人都展開了自救,還算清醒的人走出車廂,打了救援電話,其余傷勢過重不能動彈的人,還栽倒在座位上。安平和白依屬于傷勢較輕的人。站在了車下,在冬季荒涼空曠的路面上凍得瑟瑟發(fā)抖,白依抱緊懷里的小十一,安平也是凍得不行,5分鐘,10分鐘過去了,救援車還沒有到,車下的人叫苦不迭。安平看見白依凍得嘴唇發(fā)紫,牙齒不停地打顫,自己也沒有多余的衣服能給她披上,索性把白依抱緊,捂住白依的頭部,白依在安平的懷里緊緊抱著小十一。在冷風(fēng)中互相取暖,狼狽的等待救援車的到來。
半個小時以后,救援車和救護車都到了,又來了一輛空的大巴車,沒有受傷的人可以坐這輛空車繼續(xù)開往目的地。白依和安平兩人沒有明顯外傷,也想盡快返回學(xué)校,所以就干脆選擇換了大巴車,繼續(xù)往前走。
經(jīng)歷了剛才車禍的驚心動魄,又浸透了冰凍的寒冷,車上的人都恐懼的麻木起來,車禍瞬間的記憶不斷地在腦海里重演。安平摸出手機,凍僵的手指反復(fù)屈伸幾下,發(fā)起了信息。白依低著頭,用余光看見安平的對話框?qū)懼臉鋬蓚€字,兩秒鐘以后移開了視線,緊緊的抱住懷中的小十一,仿佛捉緊了最后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