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風月樓以后,顧輕鴻來到先前常來的那座茶樓里。
彼時。
茶樓里人聲鼎沸,賓客滿堂。
那說書先生晃悠著手中的折扇,搖頭晃腦的說著近日所發(fā)生的一些事。
顧輕鴻徑自上了二樓。
那茶樓里的小伙計眼尖的很,曾在茶樓里見過她幾回,便記住了。
忙迎上去,臉上堆滿了笑,“客官里邊請?!?p> 顧輕鴻跟著那小伙計往里頭走著。
神色在那滿堂賓客的身上游移,卻并未尋到要找的人。
說書先生的驚堂木拍的比以往更響亮些。
說的無非是些前朝的宮廷秘聞。
每每都說道驚心動魄之處,那神色扮的尤為真實。
沙啞的嗓音也跟著抑揚頓挫,緊緊扣動著在座的每位賓客的心弦。
這也是這茶樓生意如此之好的緣故。
顧輕鴻照例在二樓憑欄處選了處好位置。
既能將樓下的景致盡收眼底,也將自己隱在了一處不起眼的位置。
小伙計彎腰站在桌子旁,替她斟茶。
顧輕鴻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中,一邊嗑這瓜子,一邊瞧著樓下的說書先生。
嘴里卻問著那小伙計,“這幾日本姑娘不在這禹州城內(nèi),也不知這禹州城可發(fā)生了什么新鮮事?”
小伙計聞言,斟茶的手一頓。
那茶盞的蓋子落了下去,發(fā)出一陣聲響,他神色間有些飄忽,卻沒有接話。
顧輕鴻不動聲色,回頭睨了他一眼,笑道:“莫非真發(fā)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小二哥可否講與我聽聽?”
那小伙計聞言,一張臉上的臉色頓時有幾分難看。
卻打著馬虎眼說道:“哪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還不是樓下先生說的那些事,姑娘若是好奇,不妨安心聽聽那說書先生講的趣事。”
看來是不想說。
亦或是不敢說。
顧輕鴻將手中的瓜子扔進盤子里。
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拍在桌子上。
揚高了眉眼,一副官家小姐的氣派。
說道:“本姑娘就不愛聽那說書先生說那些個鶯鶯燕燕,忒沒意思了,小二哥若是能說出一些本姑娘感興趣的事,這銀錢,便賞給你了?!?p> 這銀票是容景賞給她的,用起來半分都沒有不舍得。
拍在桌子上的,可是嶄新的一張,百兩銀票啊。
那小伙計怕是一輩子,都掙不上那么多的銀錢。
頓時眼冒精光。
哪里還記得掌柜的曾告誡過他們。
要管好自己的嘴,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莫哪日將命丟了都不知道。
“姑娘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小的定當知無不言?!?p> 那小伙計貪婪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未從那張銀票上移開過。
一雙粗糙的手在身上的粗布麻衣上來回搓著,內(nèi)心對銀錢的渴望,不言而喻。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看來回頭還得跟容景要多謝賞賜。
顧輕鴻心里盤算著。
身子往前傾了幾分,低聲問道:“本姑娘今日從忠毅候府門前經(jīng)過時,瞧著那候府沒有往日熱鬧,這忠毅侯府可是發(fā)生了何事?”
小伙計聞言,臉上神色一僵。
頓時將目光從銀票上移開,避之不及的說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姑娘問別人吧?!?p> 說著,那小伙計拎起水壺便要走。
“等等?!鳖欇p鴻神色一凜,伸手拽了一把那小伙計的衣袖,將人給拽了回來。
小伙計一個踉蹌,險些未站穩(wěn),水壺里的茶水灑了一地。
“客官,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p> 彼時,那小伙計已然慌了神色,更是不敢再看那銀票一眼。
顧輕鴻松開了他。
將桌上的銀票夾在手指上,在那小伙計的眼前晃了晃。
笑盈盈的說道:“本姑娘這個人呢就是性子犟,你越不想讓本姑娘問,本姑娘便越想問,不過呢,本姑娘也不為難你。
一會本姑娘問你幾個問題,你只需搖頭點頭即可,這銀票便是你的了,反正你什么都沒說,今日本姑娘出了這酒樓,此事便也只有你知我知了,小二哥以為如何?!?p> 那小伙計聽顧輕鴻這般說著,原本一副避如蛇蝎的神情卻有些松動了。
他咽了咽口水,拎這茶壺的雙手緊握。
再看了看顧輕鴻夾在指尖的銀票。
咬了咬后槽牙,點了點頭。
大不了將銀票弄到手之后,他帶著妻兒一走了之。
這銀票也夠他們一家人過活了。
何況他不過是搖頭點頭而已,什么也沒說,當不至于惹禍上身。
小伙計打定主意,神色都堅定了幾分。
見那小伙計同意了。
顧輕鴻晃著手里的銀票。
歪著腦袋沉吟了片刻,這才笑意盈盈的問道:“這忠毅侯府是否出了大事?”
小伙計遲疑了片刻,神色有些猶豫,可還是點了點頭。
顧輕鴻十分滿意。
繼續(xù)問道:“這事可與京都有關(guān)?”
小伙計有幾分惶恐,四下里看了看,確定無人注意這邊。
這才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這又點頭又搖頭的,顧輕鴻一時摸不準。
當即斂了笑意,說道:“你可別跟本姑娘打馬虎眼,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本姑娘換個問法,這忠毅候府出了事,可有京都之人插手?!?p> 那小伙計聽了以后,苦著一張臉,似乎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顧輕鴻氣的想拍桌子。
她耐著性子,又問:“此事可與候府世子有關(guān)?”
這一回,那小伙計搖了搖頭。
顧輕鴻沉吟了片刻。
這事既與容景無關(guān),容景卻并未回候府。
而是喬裝打扮住進了風月樓。
那便說明此事茲事體大,整個忠毅侯府的人,都受到牽連了。
除了通敵叛國。
或是心有謀逆。
又會有什么事,能牽連到整個忠毅候府?
能讓整個禹州百姓,緘默不言,避之不及,害怕成這般模樣的?
只怕這鳳宸月此次微服而來,查的便是此事了。
顧輕鴻心中已有幾分思量。
將銀票給了那小伙計,有幾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事關(guān)國家大事,想必那小伙計也不會知曉的太多。
當務之急應當趕緊弄清楚,這鳳宸月還在不在禹州。
顧輕鴻又在茶樓里坐了一會。
這才從荷包里掏出一兩碎銀子扔在桌子上,起身離開了。
此時。
那說書先生正拍著驚堂木,捋著胡須,搖頭晃腦道:“欲知詳情,且聽下回分解。”
眾人早已習慣。
紛紛離座,出了茶樓。
顧輕鴻下了樓,隨著人群一路出了茶樓。
此時暮色將至,外面的天色有些陰沉。
她抬眼在人群里來回掃視了幾眼。
斂著神色,往忠毅候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