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偷藝

　　斜月三星洞中，庭院分有四方。東院為學(xué)堂，是聽課悟道的地方，南院是操練場，是練習(xí)神通法術(shù)的地方；而西院則為藏經(jīng)閣，是收藏經(jīng)書典籍的地方；而剩下的北院，卻是菩提老祖的住所。至于眾弟子的休息室，卻是整個洞府。

　　他們或如鳥兒般樹上筑巢而息，或如鼠蛇般地上打洞而眠，亦或石凳盤膝打坐休息等，諸如此類，都是以大地為床，以蒼天為被。據(jù)說，這是為了親近天地，更好的領(lǐng)悟道法自然之妙。

　　不過，對于他們這些行為，方圓可不敢茍同，更不會學(xué)習(xí)仿照。就他現(xiàn)在這副老骨頭根本就經(jīng)不住折騰，單單那雙老寒腿就遭不了這份罪。為此，他只好將藏經(jīng)閣當(dāng)作自己這半年的棲息之所。

　　方圓拄著拐杖，慢騰騰的來到西院，一到藏經(jīng)閣門口，便看見一個掃地的道童。

　　“這位師兄辛苦了！這掃地的差事，還是交給師弟來吧！”方圓丟下拐杖，便要上前問那道童要掃帚?？烧l知，剛一丟下拐杖，他便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這位老者，您還是坐在那休息吧！這掃地的差事，您干不來！”那道童見狀，連忙上前將方圓攙扶住。

　　“咳咳！”方圓聞言忍不住連聲咳嗽，老臉?biāo)查g通紅。

　　瑪?shù)拢【瓦@身子骨還敢妄談長生？難怪老祖會勃然大怒！自己真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不行！正因如此，我才必須追求長生。這具身體已經(jīng)天人五衰，若是不再調(diào)理，必將命喪黃泉！

　　經(jīng)過短暫懊惱后，方圓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對長生的渴望。

　　“你可是那新近弟子，李圓方？”就在這時，藏經(jīng)閣中突然走出一位邋遢的中年道士。

　　“正是師弟，不知師兄有何教誨？”方圓說著，便向那中年道士作了個揖。

　　那中年道士見方圓老邁，便只受了他半禮，隨口又道：“我見你腿腳不便，干不了那粗活重活。你可愿來我這藏經(jīng)閣當(dāng)個守閣的？”

　　方圓揖剛作了一半，便被師兄揮手止住了，頓時對他心生好感。而再聽到他的話后，更是欣喜若狂。

　　這世界還是有人情味的！

　　“愿意，愿意！”方圓感激萬分，一行老淚便開始止不住的流。

　　掃地道童見狀，連忙撿起地上的拐杖，并將他緩緩攙扶進(jìn)了藏經(jīng)閣。

　　“哎！如此老邁，卻還一心問道，不容易?。　庇行┿皭澋目戳搜鄯綀A佝僂的背影，中年道士頓時感慨萬千。

　　方圓早已天人五衰，這中年道士一眼便看了出來。在這原本該養(yǎng)老認(rèn)命的年紀(jì)，卻依然不向蒼天低頭，奮起反抗命運(yùn)。這是正是中年道士所欽佩的，也因此才對方圓產(chǎn)生了憐憫之心。

　　“人生百態(tài)眾生苦，自當(dāng)自強(qiáng)不息敢斗天！”中年道士突然仰天長嘆，瀟灑的拂袖離去。

　　只見一陣微風(fēng)突起，他便瞬間沒了蹤影。那身影如清風(fēng)般灑脫不羈，又略帶幾分白云的飄逸詭魅。

　　“這位師兄，真是好生灑脫！”望著那消失的背影，方圓臉上滿是羨慕和欽佩。

　　“這小子哪是什么灑脫，根本就是偷懶！把你安排在這守閣，他好出去逍遙！”對于中年道士的灑脫，小道童卻不以為然，反而認(rèn)為是擅離職守。

　　嗯？這位小道童貌似對那中年老道不是很恭敬??！莫非……

　　“敢問師兄今年貴庚，法號為何？”為了印證猜想，方圓小心問道。

　　小道童聞言，小臉突然一紅，便有些扭捏道：“小道今年900余歲，法號：慧能！”

　　“那剛才離開的那位師兄呢？”方圓繼續(xù)問道。

　　“你是說小性子??！他今年600多歲，法號：性福！”

　　??！性福？這也真夠幸福的！一個“慧”字輩，一個“性”字輩，難怪小道童敢叫中年道士“小性子”呢！這資歷夠深，輩分夠高！

　　“原來是‘慧’字輩的師兄啊！真是失敬失敬！”仔細(xì)回想起來，自己這具身體的老主人，滿打滿算也才八百多歲?，F(xiàn)在稱呼一個小道童為師兄，便也沒了心里障礙。

　　“不知，現(xiàn)在這洞府中可還有其他‘慧字’輩的師兄嗎？”

　　“沒了！現(xiàn)在洞府中上上下下幾十號人，除了老祖，便是我的輩分最高！”慧能說著，小臉更是紅中帶黑，有些羞愧之意。

　　根據(jù)先前詢問慧能年齡和法號時他扭捏的表情，方圓斷定他一定有什么“苦衷”，但也不好直接詢問，便只好委婉一些了。

　　“可是有些什么苦衷？”見慧能并沒回避問題，方圓便一狠心，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徹底滿足他的八卦心。

　　“哎！其他師兄都出師了，就剩下我一個和這群小輩一起修煉，真是好不羞愧！”

　　見慧能愿意分享自己的苦惱，方圓便沒再打斷他，讓他繼續(xù)倒苦水。

　　只聽慧能繼續(xù)道：“如今900多年過去了！我跟隨老祖修行時，便是這副童子模樣，而現(xiàn)在依舊如此！你可知為何？”

　　“為何？”方圓追問道。

　　“只因我當(dāng)初選錯了功法！選什么不好！偏偏選什么《長春不老功》！”

　　《長春不老功》？

　　方圓聞言，頓時眼前一亮。

　　這功法，不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嗎？

　　“哎！選了它倒也沒什么！只后悔當(dāng)初沒聽取老祖意見，在十八歲以后再修煉。可卻把持不住那顆頑童心，早了十年！就算忍到十五六歲也好啊！最起碼也是個翩翩少年，好不瀟灑！”慧能說著說著，便流下了懊悔的淚水。

　　“嗚嗚……”方圓聽著感同身受，也流起了眼淚。

　　自己哭，是后悔年少無知。可眼前這個老頭子哭啥?。∽约鹤龅氖?，只能算是荒唐！可壓根達(dá)不到“聞?wù)邆模犝呗錅I”的程度！

　　“你哭什么??？”慧能止住眼淚，疑惑的看著方圓。

　　“我哭我自己啊！你雖然永駐童顏，感受不到成長的快樂！可我呢！已經(jīng)遲遲老矣，不久就要埋身黃沙了！”

　　“哇哇……”

　　“嗚嗚……”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一老一少，一個為了長不大煩惱，一個為了年邁遲暮憂傷。此時，同病相憐的倆人突然相擁在一起，互相抱頭痛哭。

　　良久過后，慧能突然停止了哭泣，看著方圓遲暮的容顏，咬牙道：“方圓師弟，你放心！師兄，我不會讓你死得！”

　　“嗯……慧能師兄，你……”方圓聞言，有些模棱兩可。

　　但就在他困惑之際，只見慧能突然拉住自己的雙手，似乎在運(yùn)轉(zhuǎn)功法似的。

　　“我這長春不老功的長春之氣，蘊(yùn)含盎然生機(jī)，正好可以中和你身上的暮氣?！?p>　　隨著一縷縷長春之氣傳入身體，方圓頓時覺得心曠神怡，猛地發(fā)現(xiàn)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眼睛也不花了。小心的丟掉拐杖，他居然能行動自如了。

　　久違的青春活力??！我還是當(dāng)年的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師兄，你說你要是將我體內(nèi)的暮氣都吸走！會不會能長大一點呢？”剛感受到青春洋溢的氣息，方圓便有點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對慧能開始了蠱惑。

　　“這個嘛！要不，我先吸收一點試試？”慧能畢竟是活了900多年的老頑童，自然不會輕易被蠱惑。

　　但方圓卻依舊不死心道：“師兄，你要不將那《長春不老功》傳給我，只要心法就行！”

　　“這個嘛！”慧能雖然已經(jīng)900多歲，但依舊是顆赤子之心，對人心險惡體會甚少。根本不好意思拒絕自己這位貪婪的師弟，但又謹(jǐn)記師父的教誨：不得私自傳授功法。左右為難之下，那小臉便又開始糾結(jié)泛紅。

　　“師兄要是為難！那就算了吧！”方圓腦袋微垂，顯得都些失落。

　　看著方圓那失望的眼神，慧能頓時自責(zé)不已，便為難道：“因為師父禁令，不得私自傳授功法！”

　　果然！方圓心中暗道?？磥碜约合蚱渌麕熜謳熃闱笏嚨南敕ㄒ淇樟?！

　　“不過！師父說的是本命功法！我這《長春不老功》分為：《不老篇》和《長春篇》！我若是只教你一篇，想來也不算違規(guī)！不知你想學(xué)哪一篇？”就在這剎那間，單純的慧能突然學(xué)會了變通。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老了！那《不老篇》還是算了！就學(xué)《長春篇》吧！”

　　“我也是這么想的！”聽到方圓和自己的想法一致，慧能頓時興奮不已?！澳闱疑於^來！我傳法于你！你需謹(jǐn)記，此法出自我口，入之你耳。除非本門中人，萬萬不可流傳于第三人耳！”

　　方圓聞言，連連點頭稱是。法不外傳的道理，他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