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非禮啊
解決了這邊的事情,江熹微目光緊跟著關注起朝堂上來。
徐延亭的動作很快,昨天才跟他說了那兩個政策的不妥之處,今天就把實施新政以來為自己牟利的官員都找了出來,證據(jù)直接在上朝的時候,在金鑾殿當著百官的面呈到了大晉帝面前。
“新制實施才不到半月,貪官污吏互相勾結就有十數(shù)人,可見此二制不合理之處,還請父皇明斷?!?p> 之前江熹微說得不錯,這些漏洞一般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看得出,這次若不是他去查,不會這么快露出端倪來,好在,她提醒了他,否則將遺禍朝廷。
最后大晉帝當然立馬就廢除了“以工代賑”和“以下監(jiān)上”這兩策,至于之前對白秋月的褒獎,都是錯付,由一句“紙上談兵不切實際”結束。
一時坊間“白小姐女子典范”的聲音很快歇了,紙上談兵漏洞百出哪里是什么殊榮,說出去怕不是要讓人恥笑的。
因為落差太大,白秋月一時間接受不了,整日都悶在房里不肯再出門去,不想被外人指指點點,他們現(xiàn)在看她的眼神都好像在嘲笑一樣!
“小姐,事情已經過去三天了,您這樣一直悶著自己,萬一悶壞了身體怎么辦?!笔膛畱n心忡忡,“再有幾日就是皇宮秋宴了,今年小姐更該好好準備準備才是,到時候皇后面前獻上才藝,比下各家小姐,豈不是輕易把面子掙了回來?”
對啊,秋宴。她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以往每年里她琴棋書畫都是各家小姐拔尖的幾人之一,今年,她只要好好準備,不難再風光一回。
思及此,她又問:“伯陽侯府的那位,今年是不是也要參加?”
“聽說也受邀了,畢竟各府眷都在,她今次第一回,不可落下的。”
“果真是沒見過大世面的。”想到江熹微也就是今年才回京,這是第一參加這么大這么正式的宴會,白秋月心里對她就有點鄙視,到時候宴上要讓她好好見見自己的風采。
以往秋宴上也不乏才藝了得的其他小姐,她們素來都是都是平分秋色,但是今年白秋月偏偏想要一鳴驚人。
她想了幾個晚上,也不知道該準備什么才藝才能讓人眼前一亮,侍女說她看著越發(fā)憔悴了,如此她越是心浮氣躁起來,眼看著秋宴就要近了,卻仍舊沒個著落。
直到某日清晨更衣時,白秋月忽然靈光一閃,之前在云連熙那里找到國策雖然有漏洞,但她那里會不會還有什么別的好東西?
想到這里白秋月精神一振,一番打扮之后就借著探傷之由去了丞相府,這回卻不是在祠堂見到云連心了,而她臉上的傷也已經好了。
“父親說秋宴快到了,丞相府沒人去畢竟不像樣子,這才放我出來讓我先準備,等宴會一過之后還要繼續(xù)受罰,得滿半月才行?!痹七B心愁眉苦臉地向白秋月訴苦,也連帶著說出對云連熙都怨言,“從前云連熙那么無理,父親都從未罰過她,我看他就是偏心?!?p> 其實白秋月也并不大看得起云連心,只是因為她也怨恨江熹微,所以覺得可以加以利用罷了,對于她倒的苦水也就順口安慰了兩句,才說:“今次秋宴,二小姐準備了什么才藝?”
“不過些普通琴曲罷了?!睆那霸七B熙因為體弱不能出門,所以每回秋宴都是她去的,但她不擅這些,每次也就是無功無過罷了,還總讓人抓著和云連熙比較,實在是惡心。
白秋月當然知道她的底細,實在是入不得她的眼,于是也沒多談,又說了兩句就走了。
之后她照上次一般一個人到了云連熙那個偏僻的院子,但這回她在屋內一無所獲,就連上次見過的《國色賦》都不見了,好像什么東西都已經被收走了一樣。
難道是云丞相發(fā)現(xiàn)了?想到這里白秋月也是嚇了一跳,一時不敢多留,趕緊走了。
*
江熹微發(fā)現(xiàn)季墨白大概現(xiàn)在染上了尾隨他人的癖好。
“將軍到底要跟到什么時候,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可就要報官了,到時候整個京城都會知道,表面上看起來正正經經的季將軍,原來是個這樣的人?!?p> 她再次抓到季墨白跟蹤自己,真的有些無奈了,雖然說他這樣做不犯法,但是挺膈應人的。
要是她以后上街總得防變態(tài)似的防著他,也挺麻煩的。
“雖然說我知道季將軍仍舊對我懷疑,但是我其實不能理解,季將軍不會打算以后都這樣跟著我吧?”看著從巷子里處走出的季墨白,江熹微抱臂而笑,這笑并沒有多少實質的笑意,只是一個她慣有的表情,甚至有藏著幾分嘲弄。
但是很好看。
她的模樣很適合笑,她也天生愛笑,而她笑起來又格外好看,就算是嘲諷,好像也能從中開出花來。
季墨白靜靜地看著她,凝視著那雙眼睛,在心里告訴自己,她身上其實沒有一點和云連熙相像的點,現(xiàn)在看來來其實那雙眼睛也不像的,云連熙的眼睛很安靜,安靜到讓所有人都覺得她此前的十多年里,眼中都沒有什么大波瀾。
但江熹微的雙目很靈動,眼波如秋水明澈,不經意的笑意蕩漾其間,萬古便是春色。
但是或許就像是他自己說過的,她越是表現(xiàn)得不像她,他越是覺得她像云連熙,這樣的叛反心理甚至日益堅定,說不上直覺不直覺。
“看著我干什么,季將軍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前幾天皖月告訴我,說之前曾在云連熙的手臂上燙過一道疤。”之前他厭惡無視云連熙的時候,其實不是不知道皖月多次針對栽贓她。
皖月的做法季墨白不予置評,但也不會管,更不可能幫云連熙,他甚至是縱容,默許皖月的種種作為,較真起來他也只會站在皖月這邊。
但是現(xiàn)在想起來,從前種種也許有些后悔,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對于自己錯誤判斷的懊悔,和那種被狠狠打臉的狼狽感。
現(xiàn)在當著江熹微的面說出這些,也難免覺得有幾分諷刺,他對云連熙的愧疚也在這一刻充滿心底。
江熹微面色卻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仍舊是淡淡地看著他,以一個局外人的語氣表示了心中對他的鄙夷:“原來季將軍你比傳聞中的要更渣?!?p> “我知道,我對不起她。”
“嗯,渣得明明白白?!?p> 看著她漫不經心抱在胸前的手臂,季墨白說:“我想看看你的左臂,上面是不是有那樣的傷疤?!?p> “嗯?”原來是為了這個,江熹微的指尖動了動,卻搖頭,“說實話,季將軍你這樣的人信譽真的不怎么好,哪個姑娘敢隨隨便便挽起袖子給你看?再說你雖然懷疑我是云連熙,但是我并沒有配合你的義務,說難聽了你這叫性騷擾,我可以報官的?!?p> 季將軍大概很不喜歡別人的忤逆,也許是從前很少有人敢拒絕他,所以越是推諉,他越是較勁一樣看著江熹微,好像試圖用那冰冷的眼神讓她投降。
但江熹微不是別人,慢慢轉開視線,后退了兩步:“季將軍,你再這樣看我,我真的要——”
“報官”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季墨白猛然上前一步,在她猝不及防間一把拉過她的手,但就在他要掀開衣袖的前一瞬,江熹微忽然大喊:“非禮啊!”
這一聲直接引來小徑外不遠處的行人,他們紛紛往這邊看來,眼見一位漂亮的姑娘被一個男子抓著手,明明白白那就是非禮。
也就是在這錯神的瞬間,季墨白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機會,江熹微已將他推開了:“你再無禮,我可又要喊了,到時候不僅僅是之前那次,讓皇宮里的人知道季將軍你非禮我,全天下都會知道征遠將軍是個好色之徒。”
季墨白十分好臉面,這一點江熹微拿得十分準,眼見著有不少人往這邊為了過來,他面色變得鐵青。
于是江熹微借此機會轉身走了,料想現(xiàn)在季墨白也不敢再攔她,難不成要堵著她等旁人來看他這個登徒子?現(xiàn)在他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趕緊趁著沒被人認出來前跑路。
季墨白也確實在她轉身之后也走了,因此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一直站在對面茶樓里,透過窗戶往這邊看的云連心。
剛才她看得清清楚楚,是季墨白主動去拉江熹微的手的,將軍為什么對她如此特殊?難不成是因為上次她成功吸引了將軍的注意?
為什么她這么輕易就能做到?云連心甚至還看到,在江熹微轉身走出幾步之后,將軍從地上撿起一支簪子——是之前江熹微在掙扎間不甚遺落的,她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
而后季墨白就將那只簪子收到了自己懷中,才轉身走的。
云連心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撿江熹微的簪子,又為什么要留著,明明當時她還沒走遠,只要他喊一聲就可以還給她,或者干脆當作沒看到就好,為什么偏偏選擇了收起來?
他人之物藏在身上,他是怎么想的?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云連心都已經認定了,他對江熹微不一般,或許也可以說他是不是喜歡江熹微?
這樣一想,云連心便嫉紅了眼。
很快,茶樓外。
“季將軍?!?p> 剛從小徑離開的季墨白經過茶樓,便遇到了從里面出來的云連心,她笑意迎上:“上次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些話的,可以請將軍喝杯茶謝罪嗎?”
“既然知道不對,那以后就不要再說,閉嘴。”
云連心一時間有些拿不準他這個“閉嘴”是在就事論事,還是在說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我是看將軍心情不佳,所以想……”
“本將心情好的很,云二小姐管好自己就好。”
說完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了。
又是這樣,云連心失望地站著原地,始終看著他的背影,每一次都是,他不肯和她多說一句。
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