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看著兩人這般相處,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逸兒今日怎么想起要過來了?”北宸逸端坐在凳子上,看著憔悴不堪的老者,曾幾何時,眼前這位老者是何等的風光,如今因為自己被困在這方寸之地,久久不見天日。
之前他來的時候,這里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如今這里亮如白晝,頭頂的夜明珠發(fā)揮了它最大的作用。
他心里對師父有愧,有大愧,愧到這已經成為了他的心魔,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敢真正來到這個地方好好看一眼。
想當初,鏈條穿過師父的身體的時候,那鮮血淋漓的場面,遠比他在戰(zhàn)場上所看見的更讓他想逃避。
“師父……我……”北宸逸不知如何開口。
他們師徒兩人已經幾年不曾這樣好好坐在一起談過話了。
如今這鏈子還綁在他身上,北宸逸看著屬實痛心。
沈傾染坐在旁邊,將他眼底快壓抑不住的痛苦看的很清楚,她一直以為北宸逸這個人,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從來沒見過他失控的樣子,不管什么時候,他永遠都是高高在上,何時這般卑微過。
如今的北宸逸跟平日里大不相同,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獨自默默承受這一切壓力,所有情緒從來不往外泄。
莊老知道北宸逸的想法,自己對這一切倒是無所謂,但是這對逸兒來說,卻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逸兒,為師當初創(chuàng)出這個子母陣,并且以此為榮,你不知道為師當時是何等的興奮癲狂,哪怕殞身于這陣法之中,為師也是死得其所,這些年你一直不肯放過你自己,如今難得有機會,你何必揪著不放?”
北宸逸聞言,抬眸看向莊老,微紅的眼眶和不穩(wěn)的氣息都暴露了他此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
隨后他猛地看向沈傾染,語氣凌厲:“這就是你帶我來的目的?”
沈傾染本來啃著雞翅,被他突然這么一嚇,差點被噎著。
她莫名所以:“什么目的?”
北宸逸勾唇冷笑:“你帶我過來就是為了讓我?guī)煾竸裎??以為這樣我就可以解開心結?而你作為中間人,一定覺得自己無上榮光吧!”
沈傾染剛想開口就被北宸逸凜冽的打斷:“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癡心妄想!!”
沈傾染看著他這突然癲狂起來的模樣,瞇了瞇眼很是無語,但是她知道老古董此刻已經沒有多少理智了,也懶得計較他這種態(tài)度。
“沈傾染!今日你就別想活著出去!”北宸逸說著就抬手朝沈傾染襲去。
沈傾染嚇得雞翅都掉了,立馬往旁邊躲。
北宸逸的掌風從沈傾染旁邊穿過,對面的墻壁出現“轟隆”的一聲。
沈傾染立馬躲到莊老身后,看著那顫抖了一下的墻壁,驚魂未定。
“老莊……你這徒兒怎么突然這么暴躁!”
莊老眸中出現凝重之色,看著北宸逸猩紅的雙眼,他也不言語。
北宸逸看到沈傾染躲到莊老身后,心中的暴躁怎么也壓不住,一旦出手,莊老會跟沈傾染一起死。
他在盡量克制著自己,感受到自己體內混亂的氣息,他立馬盤腿坐下,開始運氣,脖頸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沈傾染看著這一幕,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老莊頭看見老古董這樣子,不為所動,或者說他眼里出現了心疼的情緒,卻又無可奈何。
看來她又無意間撞見了老古董的秘密,剛才若不是她躲得夠快,現在已經被轟成肉渣了。
“染丫頭……”莊老開口。
沈傾染的思緒被拉回來,她看向老者。
“逸兒他小時候活得很辛苦,所以自小便成熟穩(wěn)重,心性遠超同齡人,這性子壓抑得太久了,是會成疾的……”莊老看著此刻陷入安靜的人,語氣中滿是疼惜。
沈傾染在聽了他的話之后,腦海中蹦出三個字——狂躁癥。
想到這個疾病的癥狀,再結合老古董剛才的表現,大概八九不離十了,之前她從來沒發(fā)現這老古董是有這種精神障礙的人。
只是覺得他脾氣不太好,動不動就能被激怒,還以為是他坐在高位太久,所以心高氣傲容不得挑釁,現在看來,他平時還是挺正常的。
沈傾染本來還想再問,但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以后她的歸宿不在這里,對于北宸逸這種人,還是了解得越少越好,對他知道的太多,自己以后會很難脫身。
不知過了多久,北宸逸終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只是眼里的血絲看起來依然覺得有些滲人。
他目光凌厲的看向沈傾染,聲音冷的仿佛冰塊:“你最好能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
他后面的話沒說完,但是沈傾染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guī)氵^來是因為我能讓莊老先生活著出去,剛才來的時候,那些陣法你也看到了,在我看來,這些陣法都不是什么難事,目前我已經找到了法子,能夠讓莊老先生活著出去。
并且不會損壞這個陣法,原本我跟先生說的是換一個更厲害的陣法,但是你信不過我,我也不樂意討你這份嫌!”沈傾染神色認真。
北宸逸看著她,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隨后他將目光轉向莊老。
若是真的如她所說,那這件事再好不過了,當年師父奮不顧身把自己關在這里做陣眼,他本來就是不同意的,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自己本就欠著師父一個自由。
若是真能讓師父活著出去,無論讓自己去做什么都行。
“本座信她!”莊老道。
北宸逸看向沈傾染的目光逐漸火熱:“你有幾層把握?”
“七層!”沈傾染道。
“若是你的法子失敗了會怎樣?”北宸逸問道。
“陣毀人亡!”沈傾染實話實說。
北宸逸眸中出現一絲掙扎,他不敢冒這個險,雖然師父現在生不如死,但是至少還活著。
“這是本座與染丫頭的交易,她今日帶著你來,只是為了她日后行事方便而已,你以后必須配合她!”莊老道。
北宸逸有些不敢冒險,總覺得不太妥當,語氣便有些著急:“師父!她的實力徒兒還未可知,徒兒怎還敢拿你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