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蘇棠
“啊啊啊，有人！”蘭芷瑟縮著身體忽然大喊，“有人，她在看我！她在怪我！”
“哪兒有人？”顏如玉左右觀望一番，沒見著別人，只能先安撫她道，“好了！咱們先起來好不好？地上涼，你現(xiàn)在身懷六甲，再坐下去會小產(chǎn)的?！?p> 蘭芷這才乖順地讓顏如玉把她攙起來，這大殿做了靈堂，看著就駭人。顏如玉扶她到院子里坐下，之前蘭芷負(fù)責(zé)這翊坤宮的灑掃，勤勤懇懇，這里倒也干凈。可如今她成了這副模樣，想來也是其他宮人偷了懶，這里已經(jīng)覆了一層灰。
顏如玉將蘭芷安頓在院子里曬太陽，她在井邊打了水將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得虧她是個庶女，連個貼身伺候的人都沒有，事事親力親為慣了。這要是換了季蘭那個嬌小姐，還不知道能不能搞定呢！
將偏殿的床榻鋪好，顏如玉扶蘭芷進(jìn)去休息?？伤阑畈豢洗谀瞧?，口口聲聲說有鬼。顏如玉問了半天，再結(jié)合這些時日她的處境大致明白了。老皇帝睡了她，還把她的肚子搞大，或許因為是在翊坤宮寵幸的蘭芷，這便成為了他對先皇后一片真心的污點。
這也難怪都顯懷了也沒有個名分！
顏如玉只能先將人帶出去，費了大力氣在另一偏殿一番打掃后將床墊床褥被子這些東西搬過去，墊了厚厚一層才搭出個簡易的床來。
時不時瞥向窗外呆坐在庭院里的蘭芷，顏如玉心里感慨萬千。
她已經(jīng)可以猜想到蘭芷余下的人生，要是她肚子爭氣些，生個皇子而且那孩子能夠平安順?biāo)斓亻L大，未來出宮建府后她還可以跟著親生兒子頤養(yǎng)天年。要是生個公主，那么到時候皇貴妃把孩子抱走，她一輩子都只是一個幸運地被老皇帝醉酒寵幸過一回的宮女。
這皇宮可以讓一個女人像皇后、皇貴妃和慧貴妃那樣生前顯貴死后安泰，但更多的人就是像蘭芷這樣當(dāng)一輩子的宮女，后宮佳麗三千人，皇帝加上太子以及成年皇子就那么幾個，僧多粥少！
如此一想，沒當(dāng)成太子妃也是好事。顏如玉安慰自己，她是世家之女，雖然是庶女，但到底不用像布衣之女那樣做一輩子的宮女。頂多再過個三年五載就可以出宮了，她的人生還是有希望的。
想到這些，她還是對接下來的宮女生涯充滿信心。
留意到先皇后給蘭芷造成的心理陰影，顏如玉照顧蘭芷的任務(wù)輕松了許多。皇貴妃確實對這邊多有照顧，翊坤宮的各種用品也算齊全。
顏如玉每天會給蘭芷做些好吃的飯菜，每天打掃完翊坤宮，她還會給蘭芷說些自己從坊間雜書聽來的奇聞軼事，偶爾說些笑林故事逗蘭芷開懷。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蘭芷的肚子越來越大，整個的精神狀態(tài)也越來越好。除了偶爾聽聽路過的宮女議論些太子殿下與太子妃蘇棠如何恩愛、陛下又是如何不喜太子妃等等，顏如玉其他時間都是照顧好蘭芷。
按照日子，蘭芷應(yīng)該在臘月生產(chǎn)，不過整個冬天過去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沒有動靜。顏如玉倒是忽然忐忑起來，她在話本子里看到的都是早產(chǎn)，不太了解產(chǎn)期推遲是怎么回事兒。
時間又晃到了正月，這是顏如玉在皇宮里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也是最后一個。太子妃蘇棠懷孕了，陛下很高興，大赦天下，下恩旨提前放一批宮女離家。落選的秀女們赫然在冊，顏如玉當(dāng)然也不必再熬個四五年。
在上元節(jié)當(dāng)晚，蘭芷也生產(chǎn)了。皇貴妃育有六皇子，有生產(chǎn)經(jīng)驗，早在冬月就將兩年前照顧她生產(chǎn)的嬤嬤們安排到翊坤宮來。蘭芷的生產(chǎn)很順利，運氣也好，生了位皇子，按照順序排行老九。
北陵王朝地處凌錦山脈和郁北山脈的懷抱之中，雖然已經(jīng)進(jìn)入王朝時代，但比起南方的花錦和南朔要樸實得多。因此皇嗣也顯得較為單薄，尤其是北地自然環(huán)境惡劣，孩子的生存率不高。
這一朝皇子雖然已經(jīng)排到第九，但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都先后夭折了。若非如此，蘭芷腹中的九皇子只怕也生不下來。雖然老皇帝不喜蘭芷，但兒子總歸是要養(yǎng)的。
皇貴妃梁綺若畢竟也已經(jīng)身為人母，在抱走孩子之前，她給了蘭芷這位新母親最后一點權(quán)力，讓她給孩子取個名字。
少有清醒的蘭芷躺在床上看著她帶到世上的這個新生命，哭道：“我的家鄉(xiāng)有一首曲子叫《玉昭》，他排行第九，就叫他九昭吧！”
皇貴妃安慰了她幾句，將凌九昭抱走了。
顏如玉一直推延出宮的時間，照顧她坐完月子，她也就回顏府去了。對于蘭芷，她是同情的，也是慶幸的。無論如何，這皇宮是萬萬入不得了！她還是努力嫁個世家公子吧！要是那人是家主什么的，那就更好不過了。
不過與人共侍一夫這種事情風(fēng)險太大，搞不好以后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養(yǎng)，還是要學(xué)話本子里的婚約：一生一世一雙人！
按照日子，遠(yuǎn)在梧州城的花容公主早應(yīng)該生產(chǎn)，然而奇的是，也是到了上元節(jié)這天，那在母親肚子里逗留了許多時日、將花容公主這位高齡產(chǎn)婦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孩子終于降生。
奇的事不止這一樁，素來只知道早產(chǎn)的顧太傅對這個晚生數(shù)月的女兒的不悅之情可想而知，偏偏一直想要個女兒的花容公主對這個生下來不哭不鬧的小女兒喜愛得緊，于是孩子還是被取名為悅之。
顧悅之生下來就會笑，雖然她曾經(jīng)大哭過一次，但就只昏天黑地的哭過那一次。小小年歲就顯出天才的理解能力，似乎能聽懂大人的話一般，一點也不像個剛出生的孩子。
剛出生的孩子自然不會如此，但如果換作穿越重生在小悅之身上的那位讀者谷雨，一切就理所當(dāng)然了！按照原著，花容公主生下的是死胎，一尸兩命，顧太傅母女二人的尸體帶回帝京，很快也殉情而死。盡管虐文的確是這樣的套路，但在其他cp都不得好結(jié)局的情況下，谷雨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這一對BE。
她決心改寫故事結(jié)尾，身為頗具文學(xué)素養(yǎng)的讀者，她堅信自己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扭轉(zhuǎn)故事的悲劇結(jié)局。
顧太傅對此自然一無所知，他左右是非常不喜歡這個奇怪的女兒的，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作為星容cp的死忠粉的谷雨也就是現(xiàn)在的顧悅之對他和花容的喜愛之情。不管怎么樣，她一定要讓顧氏這一支有一個好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