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里,楊老板象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在大廳來回地走動,一旁的老板娘焦急地看著他。
“臨街開了間大飯店……”楊老板邊說邊用手摸自己的腦袋,“怎么會影響到我們???怎么會啊?”
我端坐在桌旁,眼珠隨楊老板移動,“別人的店大,菜品全,最重要的是同樣的面食比我們便宜,而且份量也……”我象相聲里的捧哏。
“大浪淘沙,大浪淘沙啊,我們這前浪就要死在沙灘上了啊……”楊老板苦笑。
“別光抱怨,趕緊想辦法,別人能便宜,我們比他們更便宜不行么?”老板娘眼睛滿不在乎地說。
“便宜?別人財大氣粗,資金厚。我們這個小本生意跟他比降價?只能虧死自己。”我在一旁默許地點頭。
下午,楊老板被老板娘叫進了屋里。透過窗戶,楊老板連說帶比劃地給老板娘示威,老板娘夸張的叫嚷,把楊老板推倒在床上,轉(zhuǎn)身摔門沖了出去。
楊老板神情黯然,頭發(fā)蓬亂,蔫茄子似的走了出來?!皶怨?,你來一下?!?p> 楊老板哀憐地看著我,有氣無力。
“楊老板,是準備辭退我嗎?”我主動打破沉默。
“曉光啊,你看這店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們店小,比不過別人,剛才我老婆的意思是想把店關了,回老家去?!睏罾习鍑@了口氣,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
“關了?”我失望地問。
“你去收拾收拾,明天就不用上班了?!睏罾习逵謬@了口氣。我心有不甘,潛意識地認為飯館肯定能起死回生,但怎么做,得思考思考。
清晨,氣溫驟降,陰霾的天空里積聚了大片的烏云,仿若末世。我走到了楊老板臥室的門口,想敲門,又猶豫,手懸在空中停住。門此時卻開了,老板把手指放在嘴前,神秘地向后看了看,回過頭指了指旁邊,我會意地地走到了一旁。
老板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神秘兮兮地遞給我?!斑@是我的心意,這半年你很辛苦,你還小,用錢的地還多,這里面的錢你就拿著?!?p> 我象拿住一個燙手的山芋,驚愕地把信封塞還給楊老板,“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
“你不是讓飯館火過嗎?”楊老板堅定地說。
“我真不能拿,但我想一個辦法或許能讓咱飯店起死回生!”說著,我從自己褲包里掏出一疊信紙,“楊老板,你要是真相信我的話,就看看我寫的這個辦法”我仿若諸葛軍師一般,在給楊老板傳授錦郎妙計。
楊老板看著信紙,詫異地問“你什么時候?qū)懙???p> “昨晚,你先看看吧。”我打了個呵欠。
楊老板猶豫地走進了里屋。
我無所事事,爬在桌上沉睡過去。睡夢中又看到了母親,看到了王琴,王琴鬼魅地笑著,忽然我又看見了徐濤,滿臉是血地獰笑。
“曉光,醒醒!”楊老板的幾縷頭發(fā)在風中飄蕩。
我猛地站了起來,心里滿是對徐濤的恐懼。
楊老板從包里拿出剛才的信紙,“我看了,有幾處,得問問?!?p> “你問吧。”我揉了揉眼睛。
“你的第一條,裝修店面。你知道現(xiàn)在裝修得花多少錢嗎?再說,我們本來就是小本買賣,弄這么大的排場,不是大炮打蚊子,跟錢過不去嗎?”楊老板有點不屑。
“這我想過了,楊老板,你看,照你原來的經(jīng)營模式肯定是不行的,窮則思變,我們得改變啊,裝修門面是必須的,目的就是樹立店鋪形象和提高店鋪品位。你只需出材料和工具錢,裝修由我、你和小唐來進行,這樣就省了人工費,爭取用小錢辦大事?!睏罾习宓念^搖得像個撥浪鼓。
“楊老板,你可不是半途而廢的人,你打拼這么多年,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放棄了吧!”我打雞血似的連珠炮。楊老板似乎被擊中了要害,安靜下來。
“那你說的套餐策略,是怎么回事?”楊老板在我對面坐下。
“哦,我是這樣想的,剛開的那家有實力,規(guī)模大,咱這再怎么弄也是小鋪面,所以我們得有自己的特色啊,我們的特色就是——小而精?!蔽抑敝?,鏗鏘有力地說,象是個領導在作報告。
“小而精?”楊老板用手摸著頭。
“對啊,我們就弄米線、水餃、鵪鶉鹵蛋、皮蛋瘦肉粥等組成不同的套餐,就一個意思,讓消費者花小錢吃遍所有小吃”
“有點意思?!睏罾习逦⑿χc頭,老板娘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旁邊。
“你什么時候站這的?怎么無聲無息的?”楊老板低頭不敢看老板娘。
老板娘拿出招牌式的白眼動作:“廢話少說,曉光高中還沒畢業(yè),也沒有當老板的經(jīng)驗,就單憑他制定了一套管理辦法,讓我們飯館火過,你就完全相信他?還要什么的裝修、套餐!”老板娘的眼神似乎要把楊老板勒死。
“你怎么說話了,曉光也不是為了這個店鋪啊”楊老板大聲回應,眼睛卻看向地面。
“反正就一句話:關店回老家。你要是按曉光的瞎折騰,我就走?!崩习迥锫曇舾甙硕?。
“嘿,來勁了!”楊老板看著我說:“別以為我讓著你就是怕你了,我就按曉光說的做,怎么了?我一家之主還不能做主了?”楊老板的面子開始燃燒,失去了理智。
“楊圣賢,你好啊,你當家做主了,我就讓你做主,自己跟自己過去吧,這些年我受夠了,說是出來給我找幸福來了,結(jié)果是讓我吃苦受罪來了。我這就走!”說完沖進臥室,開始收拾衣服。
我異常尷尬,手足無措,為難地說:“楊老板,還是算了吧……”
“別說了,咱就這么做了,馬上就去取錢,我還不信了……”楊老板挽著袖子,面上怒氣沖沖,眼里卻異常膽怯,只遠遠地地看著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