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如上足發(fā)條的機器，不知無疲倦地四處奔走借錢，廠里幾乎能打上招呼的人都問遍了，得到的只是各種精巧的借口。我已來不及感嘆世態(tài)炎涼，只能拼命地思考著能借錢的人。王舒幾次出現(xiàn)在腦海里，都被立刻否定了，因為我知道向王舒借錢就是向楊玉君借錢，這無疑是一種恥辱的妥協(xié)或者說是一種徹底的投降。
我回到病房，大姨沒在，母親仍舊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沉睡。我坐下，看著熟睡的母親發(fā)神。我習(xí)慣性地用手向后梳理頭發(fā)，進而捂住臉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母親的手突然動了起來，雙眼緩緩的睜開。
我膽怯地走近，母親坐了起來，激動地拉著我的手，半餉才發(fā)出了聲音：“曉光？”
我已經(jīng)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你真是曉光？”
我點頭，淚水滴落在床沿。
母親努力地坐了起來，一把抱住我：“曉光啊，我終于找到你了……”
母親淚如雨下，護士走了進來，大聲斥責(zé)：“你干什么！病人不能激動！”
母親向護士擺了擺手，捧住我的臉，認(rèn)真地看：“長大了！我的兒??！這些年在干什么??？”
護士欲言又止，最后將手中的體溫計遞給我：“15分鐘后，我來拿”轉(zhuǎn)身離開病房。
我接過體溫計，放入母親的腋下。
母親淚眼婆娑：“你為什么離家出走?。俊?p> 一句話將我從悔恨和歉意中清醒出來，難道自己殺死徐濤的案子在家鄉(xiāng)還沒家喻戶曉？
我站了起來，確認(rèn)四周無人，突然跪下。
“你這是干什么？”母親一陣咳嗽。
“媽，我離家出走是因為我替父親還了一個公道”。我準(zhǔn)備將殺死徐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母親。
“徐濤在你離家前因黑社會火并，被砍成了殘疾?！蹦赣H疑惑地說：“這與你有關(guān)嗎？”
我神經(jīng)質(zhì)地問：“徐濤沒死？”
“沒有啊，他被砍成殘疾后，高位截肢。不過這反倒避開了公安局的嚴(yán)打?！?p> 我無語，心里感嘆世事弄人，自己幾年來的顛沛流離，誠惶誠恐居然是無源之水。
“兒啊，徐濤不會是你……”母親猶豫地問。
我正要回答，大姨拿著水瓶走了進來。
大姨看著曉光，露出了笑臉，點了點頭：“錢的事解決了沒？”
護士跟著走了進來，伸手拿出母親腋下的體溫計，邊看邊填寫手中的表格。
我對大姨搖了搖頭，尷尬地說：“還差一點點。”
大姨放下水瓶：“要不，我回趟家去想想辦法？”
母親對大姨搖頭：“我沒事的，今天就出院?！?p> 護士不解地看著大家：“你就耐心地住院吧，你住院的錢已經(jīng)交了，夠用的?！?p>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護士，我追問道：“交了？誰交的？”
“一個男的交的，交了20萬現(xiàn)金，還問我們夠不夠，這個病其實10萬差不多就能出院了?！弊o士微笑著說。
大姨一個勁地催促：“你去看看是誰?。 ?p> 我如夢初醒，向醫(yī)院交費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