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務本定睛一看,卻是一只將死的大老鼠,應該是吃了鼠藥,趴在地上捯氣,被王務本重重踩了一腳,就此一命嗚呼。王務本感覺很膈應,打算清理,可周圍地面上除了煙蒂、塵土,沒有任何可用之物。他只好用腳把死老鼠踢到一邊,算計著下樓時用包裝袋裝走,扔進垃圾桶。
這樓環(huán)境已經差到了極點,王務本這把年紀,也到過城鄉(xiāng)不少地方,這是有生一來見過最骯臟不堪的住所,沒有之一。這里樓道陰暗、油污,蟑螂、老鼠滿處跑。
王務本透過樓道邊上的窗戶,遙望遠處的高樓大廈,是那么的時尚、豪華、靚麗、充滿現(xiàn)代氣息,回過頭來眼前斑駁陸離的墻壁上布滿被油煙熏黑的蜘蛛網,通堂的樓道像污穢的豬腸,那布滿油污的大小柜子就是一個個不規(guī)則腸中凸起。
在這里曾經住了12年,王務本對樓梯再熟悉不過,摸黑兒他也能拾級而上,但自從把房子租出去幾年,他知道情況變化很大,這里的租客有養(yǎng)狗的,他最怕踩上狗屎“地雷”。
他氣喘吁吁地爬到四樓,本來想喘口大氣,但一股子騷臭味從身邊廁所敞開的破鐵門中撲面而來,幾乎讓他窒息。他趕忙走進墻壁泛著黑油污的樓道。幾十年住戶居家做飯的油煙,真的是把樓道熏出來古董般的“包漿”。
還好,越往前走,他竟然聞到了燉肉的濃香,原來是自家隔壁的耿家發(fā)家櫥柜鐵鍋里正升騰起生活特有的炊煙氣息。
耿家發(fā)本來住在二樓,幾年前啟動拆遷,王務本隔壁的房主急著搬走,成為整棟樓第一批搬走的8戶之一。房子騰出來后,門口墻壁上被拆遷公司用紅筆寫上了大大的“拆”字,可是隨著后期拆遷擱置,這房子大概空了半年之后,因孩子大了住房異常困難的耿家發(fā)撬開了這里的門鎖,搬了進來。
后來拆遷公司的人過來找過耿家發(fā),不久拆遷公司便爆出拖欠員工工資的丑聞。管理這么混亂的公司,員工不會盡心盡力,事情也不了了之,耿家發(fā)便一直住在這里。
這事倒讓王務本當時后悔不已,自己咋就沒想到把門打開住進去呢,而且當時母親過來幫著接送孩子上下學,一家四口擠在“一間屋子半間炕”的12平方米小屋里。人老實得甚至到了傻一般程度,處于灰色地帶的機會擺在面前時,他竟然也不去、不敢抓。
耿家發(fā)在企業(yè)倒閉后,沒有更多的特長便開出租車,倒是持家好手,踏實肯干,一直就做了下來,只是最近因為疫情的原因,他屬于經常接觸陌生人的高危人群,偶爾才會出車,閑下來就在家琢磨著做好吃的。
王務本總以為他們家人都屬于肥胖體型,后來終于找到了原因,耿家發(fā)愛吃、會做飯,把一家人喂養(yǎng)得營養(yǎng)過剩。
王務本打開搖搖欲墜、布滿污漬幾乎看不出本色的防盜門,邁步進門,迎面看到殘破的窗玻璃氣就不打一處來。
剛搬走的房客董一片,之前把一塊窗玻璃弄碎了,卻并沒有把破損處如刀刺的破玻璃去除,直接用玻璃膠粘上了一塊新的玻璃。
王務本觀察后明白,董一片之所以這么干,是因為他把新玻璃裁小了一圈,所以就這么貼上了。
王務本屬于不愛較真、死要面子的人,當時結算時總覺得北漂不容易,沒有和董一片過多計較,也沒扣錢,可現(xiàn)在覺得特別窩心。
一面墻上被董一片歪歪扭扭、凸凹不平地貼上了壁紙,而他在小屋里炒菜做飯,墻壁都被熏得泛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