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嶺地形復雜,草木茂盛,毒蟲密布,除了秦武開辟出那條路較為安全,其余地帶,不知隱藏著多少危險,他尋跡追蹤,沿路所見,令他頭皮發(fā)麻,心中恐懼。
避開毒蟲,忽然聞到一股腐爛臭味,輕輕一嗅,差點把他熏暈,忙用袖子捂住口鼻,撥草尋蛇,心里頓時松了口氣——這是一具形狀如羊,角似麋鹿,全身長滿長毛的野獸,倒斃在地,此時身上爬滿了蒼蠅蚊蟲,嗡嗡作響,腐味散發(fā)。
這應該是被其它野獸傷到,逃命在這里死的,秦武暗想。
轉身欲走,猛地一愣,顧不得遮掩口鼻,彎腰抓住其頭上的角,緩緩一拉,心神再度緊張起來——一道尺余長的刀口從其脖子破到胸腹,深有兩寸,這才是它真正的死因!
是人還是妖?秦武疑惑,最終認為人的可能性更大。
“什么人會跑到這里,不怕死嗎?”他心底迷惑。
有心退卻,卻又怕留下禍根,以致災難綿延靈墟山,踟躕半晌,最終嘆一口氣,仍然跟著足跡尋了過去。
痕跡越來越重,越來越雜亂,他也更加警惕起來。
走了沒有三里路,竟然看到了三十二具人的尸體,穿著都是粗布短衫,一眼認得出是普通農戶的打扮。
“這些人……”秦武思索,“絕不是自愿到這里的,肯定有人逼迫,敢深入這里,難道說……”
他心底驀然生出一個念頭:難道驅趕他們的人是修士?
秦武心里頓時又激動又擔憂,激動在于興許終于可以見到修士,擔憂卻基于早前的判斷——修士心性冷酷,對普通人視若螻蟻,更有此刻的若干尸體為證。
“罷了!”秦武做出決定,“此時我的實力不夠,不宜和他們見面,待我筑基完成,有了底氣,再去見識真正的修士?!?p> 轉身就走,這時一些嘈雜的聲音卻順著風吹到耳朵里,沒走幾步的他又停下,神色糾結不已:既好奇,又不愿見修士。
站在原地,時而將身子轉向來路,時而又看向聲音來處,如此三番四次,秦武始終難下決心。
“不管良心過不去,管了我的命咋辦?”這兩個選擇徘徊在心,徘徊良久,長嘆一聲,終是循聲而去。
面對潛在的危機,這是正常人的考較,尤其這個天下隱藏著不知凡幾的危機,一不小心走錯,那就不是逞英雄,而是命喪黃泉了。
換言之,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門人打算,他們跟到這里,難道是為了尋死?
秦武若是一個門人,那也就罷了,沒多少責任在身,作為掌門,可是擔著血海也似干系。
暗暗催動靈墟內靈力,使其遍布全身,既是增強己身,也能稍微掩飾自身氣息。
前面是一叢山,亂石嶙峋,秦武在山石草木間遮掩自己的身形,步步為營探出,防止對方發(fā)現(xiàn)。
漸漸已經能聽清他們說話,當下屏息靜氣,聽他們談些什么。
起初只是些無聊抱怨的話,夾雜著痛苦壓抑的叫聲,秦武判斷這些痛苦呻吟的人應該是普通人,也不知道他們從哪擄掠來的。
逐漸兩個人談起正事,只聽得一人道:“這地方真有寶藏,我怎么不相信呢?”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自己說有,但要是真的有,你就錯過這次機緣了?!绷硪蝗苏{侃。
“寶藏,秘境……”第一人嘖嘖連聲,“這消息還未傳開,不然周遭大小門派都派門人來,我們哪里是對手。”
“他們算什么東西!”第二人不屑道,“依仗門蔭,個個鼻孔朝天,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只要手腳干凈,咱們確實不怕?!钡谝蝗顺谅暤?,“就怕他們門派不分青紅皂白,沒有門派者都殺。”
“他們敢!”第二人發(fā)狠,“青龍會也不是吃白食的,你我只要加入青龍會,還怕他們?”
“青龍會威勢雖大,但是神出鬼沒,只在各處設有分會,而且非常隱秘?!钡谝蝗顺烈鞯溃罢撝艺\,比不過門派,況且這身份不能輕易顯露,猶如破帽遮顏?!?p> “管那么多作甚,只要肯出頭就行?!钡诙苏f道,“話說回來,這秘境的消息,你如何得知的?”
“三十年前我意外得了一張殘圖,上面勾勒著山水,我有意留下,漸漸補全了這圖?!钡谝蝗说坏?,“這張圖拼湊全,顯示的地形與此處相同,我記熟了,便將圖毀掉,找你來這里尋寶。”
這話聽得秦武好笑,歷來財物動人心,此人說將圖記熟了,還是害怕對方發(fā)狠,殺人奪寶。
一番話聽得他黯然心灰,這修煉界實力遠勝常人,視野更是廣闊,卻仍然免不了世俗中人的紅塵做派,甚至要時刻防備,縱然是相邀而來的朋友,也不得不防一手。
而且所謂的青龍會應該是個松散聯(lián)盟,目的在于將沒有門派的修士聯(lián)系起來,形成一張巨大的網絡。
不過天底下哪有那么仁善的組織,青龍會若無所圖,秦武敢發(fā)誓摘下自己腦袋!
當然,從中也可窺得門派力量的強大,不過門派也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形態(tài)組織,并沒有力量約束。
這讓他想到地球國別的差異,大小國家都謀求自主,但是……
不再深想,繼續(xù)聽二人的談論。
“可有說這是什么秘境?”第二人笑問道。
“應該是一份劍客傳承?!钡谝蝗顺了剂季?,猶豫著做下判斷,“我隱約感到地圖劍氣縱橫,想來應該是劍客留下?!?p> “劍客……”第二人念叨,“劍修早已沒落……”
“未必?!钡谝蝗说?,“劍修古早以前縱橫天下,后來不知為何沒落,但是威勢仍在,難保這遺地沒有劍修的秘密,退一步即使沒有這秘密,其留下的劍法寶材,未必就少?!?p> “那倒也是。”第二人道。
旋即秦武就聽到二人驅趕人的聲音:“都快點找,不然立刻殺了你們!”
“你們枉為人!畜生不如!”一道悲憤的婦人聲音罵道。
“少說廢話!”第一人怒喝,隨即一聲慘叫,就聽旁邊人哭叫:
“娘!”
“嬸子你不要死!”
“阿姐……”
秦武暗怒,顯見這婦人被兩人殺了。
“哈哈哈……”這兩人大笑,猛地收斂笑聲,狠毒道:“再敢說話,她就是下場!”
秦武聽得心頭火起,自己本來也是個普通人,身世艱難,因此才幫助流離失所之人在青羊鎮(zhèn)謀生,其后又遭陳天錫奪家院,再度喪失家財,若非有了機遇,此刻興許早就是尸體一條,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些普通人不正是自己的同類?
心下對二人已經做了死亡判決。
“罷了,我有了傳承,這秘境雖好,卻也不是那樣必需?!鼻匚湫闹邪迪?,“得想辦法殺了這兩人,救下這些人?!?p> 敵明我暗,秦武心頭轉過幾個念頭,他的本領有限,短時間設陷阱也不能夠,唯有繞路到前面,蹲在草叢,趁其不備偷襲,或能成功。
“嗯,對這種雜碎沒必要講道義,偷襲就完事了!”心里有了決算,小心查探四周,摸清周遭狀況。
這兩人選的路比較好走,秦武要設伏,看來看去,只能從垂直地面的山壁爬上去,再下山,就能到二人前面。
看著高有百丈的山壁,秦武牙根發(fā)酸,這要是石頭不穩(wěn),手一軟,非得摔成肉醬。
“每天修煉,倒是忽略了對身體的訓練?!鼻匚浒底怨緡?,自從觸靈,除了處理門派事務,指點門人修煉三十六式,其余時間都在盤膝修煉,吞吐元氣,確實沒有再練三十六式以及拳腳兵刃。
此刻看到山壁,剎那有了明悟:吞吐存蓄靈力為魂,拳腳兵刃術法為形。
重魂而失形,如小兒持金過鬧市,只能被動挨打;重形而失魂,卻又不能夠長遠;唯有魂形俱重,才能相輔相成。
這讓他想到《天龍八部》中的段譽,這位前期不就是重魂失形的典范?
重形而失魂,則是笑傲中的令狐沖……劍法雖強,面對內力雄渾的高手,終究不夠看。
只有像蕭峰這般,才能縱橫天下……奈何情感的茫然失措,使他喪命。
恰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秦武眼前的迷霧再度消散一些,明白了一些道理。
好在他的鬼影、奔雷掌練得還不賴,可以一戰(zhàn)。
當下小心翼翼順著山壁向上爬,身手敏捷,反應迅速,爬到頂后,仍然出了一大身汗,心力俱疲,躺在山頂上吹了好一會涼風才緩過來。
起身從山林里下山,沿路又見許多毒蟲,全部避開。
到了半山位置,已經能看見底下,就見約莫三十多人被兩人用樹藤拴著,如扇面般散開,不斷在山崖、茂林、山澗等位置游走,分明就是用人命來觸發(fā)秘境入口。
秦武怒不可遏,發(fā)誓不殺此二人誓不為人,將刀拔出來,謹慎下山,尋了一處有探查痕跡的草叢躲避,把自身掩藏的剛好。
目光炯炯地盯著散漫跟在最后,猶如放羊一般的兩人,秦武緩和情緒,令心臟跳動平緩,催動靈力覆蓋在右臂,增強身體,再用奔雷掌蓄積力量。
“天若有情,保我一掌打中!”秦武暗自祈禱,心中喝一聲:“中!”
對準一人后心,一掌迅猛推出。
“砰!”
一聲悶響,秦武就見那人噴出一道血箭,前撲倒地。
“誰?”另一人驚慌大叫,掣刀在手,轉身過來。
就見連綿黑影在面前鋪天蓋地而出,頓時讓他失了判斷,旋即脖子一疼,看見一具無頭尸身,血箭飆起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