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秀才嘿嘿一笑：“掌柜的，要不您和我走一趟？您看，您也有些日子沒到研究院看看了。整天在作坊里晃蕩，和那些個賣東西的瞎混，那能成什么事？今天您到研究院里看看，心情就會愉悅起來，掏銀子時的心情就會好上很多?！?p> “掏銀子的心情，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愉悅的。你不要騙我了。”史老板已經(jīng)被祝秀才徹底打敗了，臉上的笑容都是一臉苦相。
“不不不，掌柜的，今日會有所不同?！弊Ｐ悴诺男θ菰谡嬲\之上又增加了些許的不懷好意，“掌柜的，今天您去了，沒準(zhǔn)就能看到那個蒸汽機，它能轉(zhuǎn)動起來了?！?p> 聽到這一句，史老板“噌”的一下竄到了屋子里，把祝秀才一個人干晾在院里。接著屋子里傳出來開箱子的聲音、稀里嘩啦金屬碰撞的聲音，然后是“嘭”的一聲，箱子蓋上蓋子的聲音，最后是“咔噠”一聲上鎖的聲音。
這一連串的聲音響過之后，史老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貜奈葑永秕庵阶映鰜砹?，對著祝秀才微微一笑，說道：“好，就去你的研究院看看。”
史家的研究院坐落在羅昌河邊一處偏僻的地方，距離史老板家三里路。史老板和祝秀才一起往研究院走去。
通往研究院的路寬闊而平坦，以青石鋪就，就算是桐城縣城里也沒有這么好的路。路的這一頭是史家學(xué)校，路的另一頭是研究院。走在路上的史老板，如同第一次從學(xué)校到研究院實習(xí)的學(xué)生，忐忑不安且充滿期盼。
在路上走了兩百多步，史老板忍不住問：“祝先生，蒸汽機已經(jīng)可以轉(zhuǎn)動了？”
“我們到了看吧。您教育我們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凡事總得親自看看才知道，對吧?！?p> “那倒也不一定，當(dāng)知識越來越多，越來越豐富，總不能對每一件事都自己干一遍才相信。我就相信祝先生，祝先生的眼睛看著比我自己看著還要清楚準(zhǔn)確。祝先生，蒸汽機轉(zhuǎn)動起來了沒有？”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沒有轉(zhuǎn)起來。”祝秀才不慌不忙地說道。
史老板聽著頗有些失望。
“總得等掌柜的到了之后才好試上一試，對吧?！?p> “你們昨天就試過了，對吧？”
“從這里到研究院，才不過三里路，我們片刻就到。何必急于這一時，掌柜的親眼看一看多好。”
“到底是讓你做出來了，是吧。哈哈哈。”史老板興奮得一拳錘到祝秀才的肩膀上。
“哎呦！”祝秀才慘叫一聲，“不行，打殘了，走不動了。”
“對不住，對不住。哈哈哈，祝先生還好吧。我們繼續(xù)走啊?！?p> “走不動了，走不動了。一把老骨頭打成碎末了。掌柜的，咱們還是去看大夫吧。今天就別去看什么蒸汽機了。”
“對不住，對不住。祝先生，要不我背你去？”史老板說著就要把祝秀才往背上抗。
“不用了。掌柜的，要不您少給點湯藥費，我就強挨著再走幾步吧?！?p> “子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祝先生取財之道未免也太不上道了吧?！?p> “這句話是哪個‘子’說的？不會又是你家的那個小丫頭片子吧？”
“祝先生，現(xiàn)如今我家里有兩個丫頭片子，不知道祝先生指的是哪一個？不管哪一個吧，她們說的話都還是非常有道理的。我時常聽著，感覺大有裨益?！?p> “怎么？你家的小小丫頭片子也能說出讓你感覺大有裨益的話了？”
“那是當(dāng)然。”
“她說了什么？”
“爹，你做的菜真難吃?！?p> “哈哈哈。果然說得有道理。”
“不但有道理，而且還能讓我省去了不少做菜的功夫。難道不是大有裨益嗎？”
祝秀才一豎大拇指，“果然大有裨益?！?p> 史老板得意洋洋地說道：“不但省了我不少做菜的功夫，而且還省了賠祝先生的湯藥費。你看，說了一會兒話，祝先生的骨頭也接上了，走了這一段路也沒什么問題了。史達林不愧是我家的傳家寶啊?！?p> 祝秀才停下了腳步，摸著腦袋瓜子說道：“掌柜的，您和我們這些伙計耍起心眼來，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佩服，佩服?！?p> “祝先生，您從我這里掏錢，那才是無所不用其極。領(lǐng)教，領(lǐng)教?！?p> “學(xué)校和研究院，可都是光花錢不掙錢的地方。您之前可是跟我說過，找我來干這些事，就是花錢的。錢不是事，只要出人才、出技術(shù)。”
“對對對，可是祝先生您出的太快了些，我已經(jīng)把克扣兄弟們的錢，大部分都送給先生您了?！?p> “那不是還有小部分沒有到我手里嘛?！?p> “做人呢，既不要太貪，也不要太急。小部分的錢，我總得擴大生產(chǎn)，能多賺點就多賺點。要不哪來的錢給你天女散花一樣地花?。俊?p> 祝秀才點點頭，說道：“知道您的難處。但是，掌柜的。這些事可都是您折騰出來的。有個學(xué)校還不行，再來個研究院。研究玻璃、煙花、鋼鐵還不算完，還要研究蒸汽機。哪個不是錢堆出來的？您心里面的那些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到底有沒有個完啊？您要是沒個完，我這錢可就得花個沒完?！?p> 史老板嘆了口氣，喃喃說道：“我倒是盼著這輩子能把腦袋里的東西都做完——估計干一兩百年就差不多啦?！?p> “哎呦，掌柜的。那您這腦袋里的東西還真是夠多的呀。您說說，咱們做完了這個蒸汽機，接著要做什么？”
“我琢磨著，先把蒸汽機用上。比如，用蒸汽機代替人力提水灌溉。”
“這個您說過，的確是很值得干的事。不過有了蒸汽機，研究蒸汽機轉(zhuǎn)動的水車實在是太容易了，不是掌柜的您的風(fēng)格啊?！?p> “這個是工程問題。蒸汽機研究出來了，非得經(jīng)過大規(guī)模的應(yīng)用，才能逐漸發(fā)現(xiàn)它的缺點并一一改正，然后才能成熟。等蒸汽機大概成熟了，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p> “掌柜的給舉些例子?！?p> “比如，裝在車上代替馬，可以稱之為火車；裝在船上代替人搖的槳，可以稱之為輪船。到那時，天下雖大，都可方便地出行。環(huán)球旅行指日可待?！?p> “掌柜的，咱們站著的地，真的是一個球??？”
“那是當(dāng)然。祝先生也看過了幾個驗證的方法。有時間了，咱們還可以測量一下地球的大小?！?p> “是啊，是啊。我們還討論了測量地球大小的方法。同一天的中午，在南北兩地測量太陽的角度，可以算出地球的大小。掌柜的，你心里的東西里面，最稀奇古怪的東西是什么？說出來我們研究研究?！?p> “咱們這輩子恐怕是研究不出來了。”
“說出來聽聽嘛，誰說一定不行呢？”
史健微微一笑，說道：“你聽說過時間旅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