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整理床鋪的王庭芳看不下去了,說道:“哎呀,小汪,別嚇唬他們倆啦。你們倆別害怕哈,小汪和你們開玩笑呢?!?p> 2個伙計臉色已經(jīng)十分地清淡了,十分對不起史家給發(fā)的高工資。不知道的人看到他們的臉色,還以為史家怎么克扣他們,讓他們臉上一點紅光都沒有。
“哈,哈哈。我們才沒有害怕呢。”其中一位勉強哈哈了幾聲,“不過小姑娘的膽子都是很大,帶著這么多的刀子鋸子,不怕割到自己嗎?”
汪淑婉一拍腦袋,說道:“小王說得對。我剛才是跟你們開玩笑。剛才我說的做不得準的。”
2個伙計看著汪淑婉的笑容,現(xiàn)在一點也不覺得她可愛了。倒是那個小王,雖然比小汪個頭矮了點,膚色黑了點,容貌平庸了點,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可比嚇唬人玩的小汪可愛多了。
“剛才我是騙你們的啦?!蓖羰缤裥ξ卣f道,“其實啊。我見過很胖的人,非得用這把長刀才能切開肚皮。”
汪淑婉說著,右拿起了一把一尺來長的刀子,左手在上面一邊比劃著一邊說:“你們看,這把刀一共1尺1寸。但是刀把就占了4寸6分,刀刃也就只有6寸4分。在浮山的時候啊,我就見過至少3個必須用這么長的刀才能切開肚皮的人。其實不是我的醫(yī)學老師齊老師多慮了,是我請鐵匠老師史老師專門給我打造的這兩把刀。我怕萬一碰上了那么胖的人,沒有趁手的家伙可不好搞。到時候把人家的肚皮切得論七八糟的,實在說不過去嘛?!?p> 王庭芳看著2個搖搖欲墜的伙計,趕緊說道:“別停她胡說。這兩把刀啊,她根本就沒有用來切過人,哪里容易找到那么胖的人?你們倆不用怕?!?p> 這句話聽起來是安慰人的,但是其中隱含的意思,就更讓人毛骨悚然了。這兩把刀沒切過人,那么其他的那么多把刀,是不是就切過人了?那么胖的人不容易找,是不是不那么胖的人,他們找到過不少?
汪淑婉把刀小心地放回到盒子里,用手錘著王庭芳,笑著罵道:“你這個壞蛋,怎么把我的老底說出來了。這下子可嚇不住他們了??磥砦疫@刀怕是要浪費了?!?p> 王庭芳白了汪淑婉一眼,說到道:“你求史老師的時候,我就說,那么長的刀很難用得上。帶著還沉,還得時不時地養(yǎng)護,實在是麻煩。你看我就沒帶長刀,我就帶普通的刀、鑿子、斧頭、鋸子、鑷子、剪刀。箱子可不就輕了不少?是不是啊,兩位大哥?”
兩位大哥一聲不吭就走了,一點也沒有大城市人應有的禮貌。而且兩位大哥走的時候還一邊走一邊抖腿,非常地非主流。唯一給人留下正面印象的部分,是他們倆走的時候相互攙扶,沒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情況發(fā)生。
“這下子我們可要出名了?!蓖跬シ颊f道。
“怎么,你還怕嫁不出去???你不是都找好婆家了嗎?”
“要不是為了躲婚事,我也不會跟你跑到這里來啊。正常人誰盼著出嫁?。考蘖巳司偷谜煸诩依锼藕蚶瞎?、公公婆婆。難道女人的皮就那么賤,非得找人去伺候?”
“你這是打算躲一輩子了啊?”
“能躲多久躲多久。實在躲不了,大不了成親那天一刀切了他。”
“哎呦,他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干嘛那么絕情?切了之后你能裝得上嗎?”
“生為女人,就是和男人有仇。不共戴天之仇?!蓖跬シ甲笫忠粨],往下虛劈一掌,仿佛手起刀落,“誰讓他們一生出來就要比我們大?就要管著我們?”
“史老師說,眾生平等,男女也平等?!?p> “嘁,他就那么隨便說說哄我們玩?!?p> “也不盡然?!蓖羰缤駨南渥永锬贸鲆粋€畫筒,從中抽出一副字畫,展開來是一副字。好大一張紙上寫著兩行大字“與天下男子并立之新女性,自你而始?!?p> 這一副字寫得七扭八歪。造紙的工匠看了會懷疑人生,改行做打人手板的戒尺;孔老夫子看了會投筆從戎,砍了寫出這種字的壞人。
王庭芳看了不由得哈哈大笑:“什么鬼寫的這樣的字送給你?是想吃你這只天鵝的肉嗎?哈哈哈哈。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寫的字。哈哈哈——呃。”
然后王庭芳就看到了這幅字的落款——史健。
“這——這是史老師寫的字?”王庭芳看看字,又看看汪淑婉;看了一會兒汪淑婉,又看看字。
“想不到吧?天下最聰明的人,寫出來的字居然是這樣的?!蓖羰缤襁种炜粗@幅字,盡量把笑聲憋住。
“你確定,這玩意就是史老師寫的?是咱們那個史健史掌柜的寫的?”
“嗯,我非常確定。我是看著史老師寫的?!蓖羰缤褚贿吇卮穑贿吇貞浧饘懽值臅r候,史大老板額頭冒出的汗水。在史大老板的眼里,寫字可是一項重體力勞動,比打鐵重多了。
“史老師……是被綁上了雙手,用腳夾住筆寫的字嗎?咱們齊老師,人又漂亮,字又好看,怎么嫁給了這么一位大老粗啊?哈哈哈哈?!?p> “齊老師說。字不好看,其實就是手的動作跟不上思考的速度。所以不怎么思考、規(guī)規(guī)矩矩動手的‘笨’人,字寫得好看;能用簡潔概念歸納想法的普通聰明人,字也漂亮。反倒是想象力天馬行空、發(fā)散力無與倫比、思緒難以用語言概括、腦回路完全有別于常人的絕世天才,往往字丑得沒法看。”
“這種鬼話,也就咱們史老師能想得出來。嗯,能想出來這種鬼話的人,應該也不是一個‘笨’人。要不然也不能夠把我們齊老師騙到手。聽說啊,史老師和齊老師成親的時候,史老師就是一個窮鐵匠。手段了得,手段了得啊。”
王庭芳笑著笑著忽然停住,瞪著汪淑婉問道:“史老師干嘛寫了這一幅字給你?他怎么不寫一幅字給我?”
汪淑婉嘆了一口氣,說道:“史老師是為了打消我的念頭。”
“你?!蓖跬シ贾钢羰缤?,嘴張了幾張,好不容易接上一口氣,“你竟然……動了史老師的心思?哈哈哈哈。”
“那又怎么樣?天下的女子,誰又能不對史老師動心思?我自己的心思,我愿意對誰動就對誰動。”
王庭芳呆了一呆,沉默半晌,對汪淑婉豎起大拇指說道:“對,就應該像你這樣。我是真的佩服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