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彼岸刀(10)
鮮紅的血珠從那不停顫抖著的白嫩掌背沁出,格外刺眼。
鄭束秋望見那對比鮮明的顏色,不由得出現一瞬間的失神。
“用簪子……用……”
努力咽下哭腔的聲音軟軟糯糯地發(fā)抖,怎么也說不完整,只是盡力舉著那只被自己劃傷的左手,好似舉著最后一點微末的生的希望。
幼小無助的淚水在恐懼中瞬間決堤,哽咽聲無可抑制地從脆弱的喉嚨里傳出,傳遞給把握其上的手掌一陣脆弱而微小的哀鳴。
鄭束秋沉默著垂下了手,接著轉過了身,重新對著那個漂滿花瓣的水面。
“去吧?!?p> 少年淡淡的聲音宣告了暫時的逃生。
在他所背離的神情之后,薛巧垂下眼抿著唇,一點點走到鄭束秋的背后,軟軟抱住他垂在身側的手,埋下自己的頭,輕輕的應答聲從被壓住的衣袖間傳來,接著是溫度和濕度一搖一擺、堅定而緩慢的遠離。
“吱呀”一聲響起,遁入陰影的鄭束秋看著小奶娃默不作聲地打開房門出去,指尖不自覺摩挲著被眼淚浸濕的一小塊衣袖,莫名其妙且突如其來的難受與無措沖擊著悄然打開的感官。
那滋味,像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過呢。
少年漠然收回視線。
……
薛巧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繞到一邊的侍女房,推開環(huán)兒的房門。
環(huán)兒經歷了一系列白天的驚嚇和晚上的折騰,整個人身心俱疲。
從薛巧那里回來之后好不容易有口喘息放松的機會,剛剛沐浴完并解下發(fā)飾,便聽門“嘎吱”一聲推開,那個鬼靈精怪的小惡魔又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差點沒暈過去,接著看見小惡魔抬起自己白生生的小肉手,露出手背上一道長長的,滲出血的劃痕。
薛巧把那只手抬起,做出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環(huán)兒驚了一驚,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想要叫出聲來。
她連忙從床上下來,湊到薛巧身前,繡花鞋被遺忘在木質的床腳,無人在意。
薛巧的表情難得乖巧,大大的眼睛里帶著從鄭束秋那里離開的水汽,又輕淺脆弱地漫上一層迷蒙的水霧。
“簪子劃傷手了,環(huán)兒,你知道金瘡藥在哪里么?”
小奶娃軟下來的聲線里全然沒了白天的囂張氣焰,隱隱聽得出含著疼意的哭腔。
“疼……環(huán)兒我疼……要呼呼,要最好的藥……”
見那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可憐兮兮地撒嬌,盡管知道她內里蔫壞蔫壞的性子,環(huán)兒晃了晃神,想起家中稚嫩的小妹,還是忍不住軟下了心腸。
她溫聲哄著,輕輕地在白生生的小手上呼氣。
本意只是撒嬌求藥,可真當柔柔的氣息輕輕拂過自己為了藥親手劃出的傷口時,薛巧在眼眶里打轉的淚珠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薛巧急忙抬手抹了抹眼睛。
小孩子的淚腺真的太發(fā)達了。
沒什么的,薛巧。
你早就已經預想過了。
一次又一次的陌生。
一次又一次的防備。
她這樣對自己說。
只是他不記得你了。
不記得你了,所以對著一個陌生人起了殺心……而已。
薛巧輕輕地把臉埋在抱住自己呼呼的環(huán)兒的頸窩,刻意賣著可憐的嗚咽悶悶低低地響起。
那么……
還會有……
下一次的相戀,又或是,相守、
……么?
一如往日。
薛巧收緊了手,淚水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