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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云

第八章

藉云 墨不摹 3328 2020-08-17 16:05:04

  一個人在傅凌的別院住得有些煩,大概是山上待久了,世間繁華看不太順眼。

  傅凌本意是好的,要是去候府,我一定更拘束。傅侯爺年少時和藉云淵源頗深,所以對我?guī)煾凳侄Y待。別院雖不是本家,但勛貴人家藏在骨子里的規(guī)矩卻不是一時半刻可以領會的,喝口水,吃個飯,走個路,睡個覺,都被小丫鬟們嘲笑。

  搞得我很挫敗啊,雖然明面上大家都很和諧,但是氣場不合就是氣場不合,規(guī)矩真是太特么多了,不是我等村姑可以完美駕馭的東西。

  聽到小丫鬟們的嘲笑,感覺真是很不好,但又不能拎拳頭揍她們。

  明明是自己學不會還要怪別人,哎,為自己感到焦慮,但是轉(zhuǎn)念一想,怎么非要跑這來學規(guī)矩,不是專門給自己找不痛快嗎?還不是怕給傅凌丟人,畢竟也算是他師妹。

  揍人的想法冒出來時,我覺得很不妙。決定晃出去看看,這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話說也是有點遺憾,饒是傅凌再心細,應該也體會不到我為維護他臉面憋屈難耐的良苦用心,唉。

  關于嘲笑的導火索真是很多,比如我頭一次知道茅廁前廳準備的小青棗竟是用來塞鼻孔的,這個就讓人很尷尬,因為最后小青棗進去了就沒再出來,至少是沒完完整整的出來。

  要是在藉云山,一般我們不討論對不對,習慣不習慣,我們一般討論服不服。

  也不能說藉云就是一群打架斗狠的鄉(xiāng)野村夫,因為按著打趴或者被打趴的規(guī)矩來,我還是享受了很多好處的。

  不瞞你說,讓別人享受被拳頭支配的快感,是我畢生的追求。

  說到這里不得不吐槽的就是,追求歸追求,我還是常常享受到被拳頭支配的快感。雖然我同別人也很少動手,但非要舉個栗子的話,我每次和傅凌干架,每次都被他的拳頭支配。

  總而言之,規(guī)矩是多么重要,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去到哪里都得守哪里的規(guī)矩,當然你不守也行。

  那就要做好與全部遵守那些個規(guī)矩的人對立的準備,其實這個我也考慮到了,但要是把嘲笑我的小丫鬟們?nèi)孔テ饋碜嵋活D,讓她們按我的規(guī)矩來,甚至把京城所有注重禮數(shù)的人家都打一遍,讓他們別笑話我,那真是忒有難度了,且不說累死是一定的,還可能立馬被打死。

  想到這一層就還是老老實實學學罷,那些個有身份的人是怎么說話做事。誠然,我也不用相當用功刻苦,因為我本來就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有人覺得被人笑話很丟臉,但于我還真沒什么大礙,臉皮這東西一向是身外物來著,不爽的原因主要在于,因著我,他們笑話我?guī)熜帧?p>  在那個惠風和暢的下午,我懷著美好的心情出了門,從明天起要好好學規(guī)矩啦,今天就最后放縱一天吧。嗯,真的是最后一天。

  本朝民風開放,從不計較女子上街,還有女子為官的先例,街上有專為女子設的高級酒樓茶樓,不過那都是有錢人的玩法。

  沒錢的我隨意在街邊找了一個說書的茶樓。京城不愧是京城,實在是看不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沒什么人氣的街邊小茶樓一眼就吸引了我。

  進去時小二還看了看我,注意到他一臉糾結(jié),欲言又止,我想到的是可能這年頭,腸胃有問題的人比較多。所以還是走了過去,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不過也挺奇怪,其他地方人都挺多,這條街居然人比較少。

  說書老先生講的是個狒狒報恩的故事,沒什么趣味。隔壁茶樓那是人氣爆棚,坐無虛席,競爭這么激烈的情況下,小茶樓偏安一隅,生意慘淡又能堅持不懈,委實十分有骨氣,不禁讓人感嘆,這老板是個人物。

  我起身添了添茶水,預備聽下去,殺死這個改過自新計劃開始前,極有意義(無聊)的下午。

  殺著殺著,就遇到了命中的劫難,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從這里開始的,雖然早在童年時就埋下了伏筆,但時至今日才真正引爆。

  后來的三千個日夜我都在遺憾和后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那天,為什么沒有穿最好看那件衣裳。

  師傅他老人家一向?qū)ξ业那巴緵]什么期待,但我覺得要是他知道我后來的遭遇,沒準會在嘴上留點情,少打擊我?guī)谆亍?p>  小茶樓整個二樓只我一個人,一樓只零零星星坐著幾人,說書老先生在臺子上慢悠悠絮叨,我悠悠眺望窗外,已經(jīng)下午,但光線還很好,天很藍,微風和煦,老城臨街的墻皮有些斑駁,青石板路卻磨的光滑閃亮。

  街邊那里立著一個人。

  穿月白色袍子清瘦的背影,卻與夢中看不清眉眼的那個人重合,莫名覺得眼睛有些濕潤。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快要出來,那個人我認識,我一定認識,正欲細想就好像炸開一樣。

  回過神一瞥,那人卻再也尋不見。

  飛奔去到那人剛剛站立的地方,果然什么都沒留下,還沒來得及失魂落魄,突然聽到上方傳來不好的聲響。

  抬頭一看,一片淺綠色兜頭罩下,危急時刻聽到清凌凌的女聲喊了一句:“救……讓……”

  我猜測她大概是想喊救命,看到下面只有我一個姑娘,又連忙改口讓開。時間極短所以兩句都沒喊完,不過這沒有什么問題,因為下一刻,天上掉下來的美女,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當當躺在了我的懷里。

  她長得真是好看?。ù颂幨÷晕迩ё滞饷裁鑼懀┖每吹奖е筒幌肴鍪帧C琅赡苡行┬邼?,她喊道:“撒手,快跑?!?p>  她跌落的樓里沖出一些人,應該是來追她的,正猶豫要不要幫她,抬頭不小心注意到門上的牌匾。[怡紅院]多么佩服這個取名,一眼就能讓人家看出來,這是個什么地方。

  我突然就懂了白天這街人少的緣故,敢情是沒到營業(yè)時間。

  你有在怡紅院旁邊邂逅男神背影的經(jīng)歷嗎?知曉了男神的劣跡斑斑,你是否還有勇氣堅持到底,一如既往?

  “真的謝謝你?!边@是我聽到小美女跟我說的第二句話,當我?guī)е艿搅硪粭l街的巷道大口喘氣的時候。

  “我不是白幫你的,要出錢的。”小美女顯然是不會武功,我放心大膽的認真的逗她。

  小美女不卑不亢:“有錢我就不用跑了,恩人,你換個要求吧?!闭f著,小美女攏了攏前襟,又探出腦袋看了看外面,看樣子是隨時準備跑路,因著她這個動作,我才注意到她衣裳不整,春色半露。

  師傅的理念是路見不平,繞道就行。而廖師叔教我們的是,萬不可唐突了美人,更不能讓美人被別人唐突。那一刻我可能是突然抽風了,全然不顧接下來的行為,會招致什么樣的后果。

  唉,美色誤我!

  回到傅凌家,下人擺上來茶水糕點,和小美女面對面大眼瞪小眼,我還是有點恍惚,事情怎么發(fā)展成這樣了。在怡紅院樓下抱住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小美女,將人帶了回來,關鍵還不是我家。

  可能是這段時間沒見著傅凌和師傅,身上的皮有些癢?,F(xiàn)在把人趕出去,還來得及吧,雖然已經(jīng)天黑了,沒將小美女轉(zhuǎn)手賣掉就當是我日行一善吧。

  最終還是沒實施成功,小美女說她是陵陽宋氏的弟子。

  信陽江氏,陵陽宋氏,是我朝南方一帶很有名望的大族。江氏創(chuàng)立了江湖上有名的鏢局,宋氏是醫(yī)學世家。接二連三的遭遇,讓我有些懷疑,后輩如此不濟,江氏和宋氏的名望到底是哪里來的,天上掉下來的嗎?聽到她這么介紹,起初我是有些不信的。

  回想第一次下山的時候,路邊遇到被人打殘了的江家少主,說起來,也不知道江玨后來怎么樣了?,F(xiàn)下又碰到了路上給人騙財又被哄到了勾欄的宋氏子弟,我頓覺心安,師傅老說我草包,根本就是毫無根據(jù),他都沒看到我的同齡人是如何表現(xiàn)的,傅凌不算。

  小美女說她叫宋初雅,她有個姐姐叫宋初月,問能不能在這兒住幾天,候府的別院怕是沒哪個雜碎敢上門要人,她說姐姐會來尋她的。

  我們回來時,老管家問這個綠衣服女孩子是誰,只得扯謊說是藉云山上的伙伴,因此同住幾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當晚,我們就睡到一塊去了。

  救出火海不算,供吃供住還要陪睡,日行一善到我這個地步,簡直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但小姑娘抽抽搭搭哭的十分可憐,我在藉云山上也沒什么同齡同性的好朋友,對于她這個請求,不知道怎么拒絕。

  陪睡什么的,一向沒什么經(jīng)驗,但小美女湊過來咬耳朵說悄悄話,還是怪有趣的。

  宋初雅邊哭邊說“七月姐姐,我再也不自己亂跑了,我姐姐說外面壞人多我還不信,她們太可怕了,我只能從窗戶跳下來,還好你在下面,嗚嗚嗚,太慘了。我姐姐太過分了,明明說好帶我一起,半路卻讓我在滄州等她,我等了半個多月連封信也沒有,李叔也不帶我進京城…”

  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今夜小姑娘說話有些顛三倒四,大約是嚇得緊了。我大概猜出了她的前因后果,叛逆少女不聽話,等不及家長帶她出來玩,非要自己跑出來,沒什么江湖經(jīng)驗,才有了后來的事。

  我卻有些難睡了,說起來,我也被師傅和傅凌扔在了別院三個多月了,除了師傅之前那封關于說法的信,沒有任何有關他倆的新消息。

  按理說傅凌在秋郊軍營,離京城不過兩天的腳程,我給他寫了那么多信,居然絲毫沒有回音。師傅也是,說是去相親,動作快點,孩子都能有了,現(xiàn)在也是沒了音訊。

  他們太拖后腿了,這樣我怎么能放下心去找白天看到的男神背影…

  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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