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地靈秀處有人杰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說得是很對的。
今夜的月色比昨晚更加皎潔。
用過晚飯,步儒慣常回到房間,開始整理《尚書注解》的修撰。
經(jīng)過幾個月的努力,書稿已經(jīng)有厚厚的一沓,這是他嘔心瀝血,夜以繼日,冥思苦想得到的成果,還有不斷查閱資料,到處詢問獲得的感悟心得。
詢問的對象包括而不僅限于趙夫子,步水云,甚至沈輕舟的意見。
當(dāng)然,最多還是愛妻的意見。
有時候他感覺,愛妻能給他更多的靈感和更深層次的建議。
是以他時常暗暗感慨:愛妻真聰明,如果她認真研究學(xué)習(xí),肯定比自己厲害。
相比于以前提筆如有神,今晚提筆寫了兩個字,卻發(fā)現(xiàn)心緒煩亂,無法再書寫,便擱下筆,站在瑣窗前,望著樓角之月,陷入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的被推開,一個身影悄然進入,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后。
“我新作了一篇文章,是昨夜的文會之記……”說話的是沈輕舟,他住在鎮(zhèn)上讀書,和趙夫子步儒以文為樂,經(jīng)常晚上還過來和步儒一起夜讀。
步儒嗯了一聲:“你放在桌面吧,一會我有空會看看的?!?p> 沈輕舟把手中的紙攤在桌面,順手按著桌沿,看著油釭上輕輕搖曳的燈火,輕輕嘆了一口氣;“阿儒,這件事你要怎么處理?”
窗前的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沈輕舟想了想又問:“你覺得,那敗類會怎么對付你?”
他自己都是小年輕,這些事他也沒有面對過,處理過,此時很擔(dān)憂,卻感覺自己幫不了什么忙而失落。
“破家縣令滅門令尹,更何況是一個知府,真要對付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太容易不過了?!辈饺宓恼Z氣有些無奈。
中午一口答應(yīng)要保護愛妻,想了一下午,卻不知道如何保護,這讓他倍感沮喪。
“是啊,民不與富斗,富不與官爭,我們步家村世代都沒出過什么大人物,拿什么跟別人斗?”這時門口又進來一個人,卻是步水云。
他是和沈輕舟一起過來的,剛剛在后院和了杯茶,所以慢了一會到達。
步儒看了他一眼,皺著眉道;“水云叔這是何意?是要我放棄春芽嗎?”
步水云指著他的腦門;“你要是打算放棄春芽,我第一個鄙視你,你這輩子也別想在步家村抬頭做人,哪怕你中了舉人?!?p> 步儒雙目射出堅定的光:“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棄她的,除非我死!”
“那你為何剛剛一副頹廢無用的樣子?”
“我也在盡力去想辦法了,可是想不到啊……”
步水云恨恨的說;“一個人想不出來就兩個人,三個人去想,三個臭皮匠都抵一個諸葛亮,何況我們不是臭皮匠。自從中午王子華這敗類走后,你有沒有找過我們大家商量?”
步儒被說得低下了頭。
“你水云叔說得對的,你根本沒有盡力去想辦法,何謂盡力?就是盡你所有能動用驅(qū)使的力量去完成一件事,這種力量包括腦力,如果你找我們幫忙,借用我們的腦力,我們能坐視不理嗎?”
趙夫子也推門進來了。
步儒看著屋里的三個人,雖然其中有兩個人對他斥責(zé),但心里還是忽然有一種感動,說不出話來。
“被人奪妻,乃男人最大的恥辱之一,你們?nèi)魩臀蚁氤鲛k法,就是我永遠的大恩人,我一輩子銘記于心……”
步水云搖搖手;“這樣說就見外了,我們……”
“不如我們叫人偷偷把他腿打斷,看他還敢不敢……”眾人尋聲看去,卻見門口的步候這時插話道。兩個眼珠子還滴溜溜的轉(zhuǎn)動著。
步儒白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頭,撓撓頭。
“他之所以敢如此欺人,正是仗著王知府的權(quán)勢,可惜現(xiàn)在離秋闈還有八個月,不然阿儒努力一番考個舉人回來,他就不敢亂來了?!鄙蜉p舟道。
“呵呵,話是這樣說,可舉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考的啊,就算老夫,也不敢保證一定能考上?!?p> 步儒點點頭。
步水云突然道;“對了,輕舟你剛剛不是說寫了片文會之記嗎?給我看看?!?p> “在桌面呢?!?p> 步水云過去低下頭,快速的讀了一遍;“總體上還是不錯的,但若是修改一下就更好了?!?p> 沈輕舟苦笑;“都什么時候了,水云叔還有心思討論文章……”
趙夫子一言不發(fā)也走過去,快速看了看,點點頭說;“是不錯,我可以幫忙修改潤色一下。”
步水云看著他,問;“夫子莫非也想到了?!可行否?”
趙夫子沉吟片刻,說;“昨日文會,步儒大放異彩,若我們把這件事加以宣傳,大概可以幫他在臨賀府,甚至在附近的幾個府獲得一定的聲望。”
步儒憨直的道;“我不在意這點聲望!”
步水云道;“傻小子,你若有一定知名度了,他想要害你,也需要掂量一下啦。”
沈輕舟恍然有所悟的道;“對啊,知府侄子強搶某秀才妻子,可能會引起一小波關(guān)注潮??扇羰侵蹲訌姄屩抛拥钠拮?,關(guān)注的人就多了,甚至還能引起士林憤慨。”
趙夫子點點頭,贊許的看了看沈輕舟,對步儒道;“昨夜你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特別是兩首詩,可謂是少見的佳作,保證多人喜歡?,F(xiàn)在若能通過這文記把這具有故事性的經(jīng)過和佳作結(jié)合,再道出王子華的無恥本色,想必……”
步儒聞言,眼睛亮了起來。在他眼中,虛妄的名聲無關(guān)緊要,但若能給自己帶來一層保護層,還是挺不錯的。
“咦,這封信哪里來的?!闭驹跁肋叺内w夫子忽然舉起手中一張信紙問。
原本別人的信他不該說什么,哪怕是愛徒的,之所以讓他如此吃驚,是因為封信表面的三個字:‘步儒啟’吸引了他。
這三個字實在太俊逸非凡了,自己寫了幾十年的字都完全達不到這個水準啊。
若不是在步儒桌面看到,他肯定第一時間認為這是某書法大家的字。
“什么信?”。沈輕舟和步儒圍了過來。
這時,門口的步候道;“儒哥兒,這信是下午一個老頭送來的,當(dāng)時你心情不好,我也比較忙,就隨手放在桌面上。”
趙夫子把信攤在桌面,上面道;“地靈秀之處必有人杰,林風(fēng)起時當(dāng)有鴻浩。君雖弱冠,然有風(fēng)華。昨夜兩首詩嶄露頭角,《尚書注釋》更是頗有新意,期待完稿得以閱讀,若不嫌棄,恬愿為序,朱佑郴?!?p> 諸人看完,立刻均露出震驚的表情,看著步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