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團兒人小志氣高,知道這人是看不起自己,正要咧開嘴哭喊一番,耳邊嗖的一聲,一把劍飛了過來,直接越過他的頭頂,朝槐梧飛去,嚇得他一時之間忘記了哭喊。
“槐梧!你將爾愿怎么了?為何她沒回來?你不是說她只是出去散散心嗎?人呢?這都半個月了,她那種情形還能在外頭呆多久!別忘了,她的真身還在這山頂上堵著地火的出口呢!”
原來那日兩人趕過去沒見著爾愿,槐梧本不想理會,但見瓊英哭岔不過氣來,便“好心”告訴她爾愿無恙,只是出去散散心就會回來。
不曾想瓊英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爾愿回來,因著寶團兒失蹤他娘鬧到妖王那里,鬧出了不小動靜,她也就聽說是有人將寶團兒帶出去了,只有爾愿會帶寶團兒到處玩耍,可寶團兒都回來多時了,爾愿呢?
瓊英總是這么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人未到劍先行,眼下已經(jīng)比在了槐梧的脖子上,人也在藥臺子前現(xiàn)出身形來。
寶團兒瞇著眼慢慢地抬起頭往上看,入眼是紫色的裙角,頗有些熟悉,抬高頭看,正是瓊英姑姑來了,當(dāng)自己是有了靠山,嘴一撇委委屈屈地哭了起來,“瓊英姑姑,你快去救姑姑,她流了好多血,一直都不醒,我很害怕,還有野豹子和狼群,寶團兒沒用,它們是不是已經(jīng)把姑姑吃了?嗚嗚……都是寶團兒不好,把姑姑弄丟了!”
瓊英這才看見槐梧腿上多了個小團子,向來活潑好動的熊崽子,這會兒眼睛都哭腫了,兩行熱淚流的滿臉都是,衣裳蹭的灰撲撲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她一向喜愛這小家伙,見他哭了不停,也是心疼不已。
不過自己只是個靈體,化不出人形來,無法抱著他哄勸,站在一旁干著急,好話說盡小家伙就是止不住哭聲。
正心急如焚之時,一抬眼見那斯文敗類旁若無人地翻著一本舊的不能再舊的醫(yī)術(shù),看的聚精會神,他身邊這出鬧劇,他跟不知道一般,咬牙切齒地道:“你倒是來哄哄啊,你平白地惹他作甚?”
槐梧頭也沒抬,翻了一頁,繼續(xù)認真地看著,對兩人說道:“爾愿死了,我無法滿足他的要求?!?p> “她那樣的人,怎么會死呢?你少哄騙人了,你不是有個什么鏡子嗎,你問問它,爾愿在何處,我只要知道她活的好不好,至于回不回來……其實我希望她永遠也不要回來了,這個爛什子火山有什么好呆的?!?p> 瓊英有些傷感,但也很欣慰,只要爾愿逃出這個囚籠,她就覺得自己可以無憾了。
哪知槐梧并不讓她如愿,他冷冷說道:“爾愿已死,我不想騙你,她死了,山頂殘存的靈力只夠壓制地火一月時間,屆時靈氣消耗完令丘山將重新淪為火海,妖王是不會消耗自己的妖力維護結(jié)界的,到時候結(jié)界會破碎,結(jié)界破碎之時,就是妖族出世的時候,那時你只需找準(zhǔn)時機逃出去也就是了?!?p> 瓊英呆呆地將話聽著,也漸漸有些明白了,這半月以來,妖族的動靜確實不小,幾乎在爾愿失蹤的同一時間,居住在這山腳下的妖族都傾巢而動了,就是寶團兒他爹娘也是忙著收拾行李,一時沒注意,這才讓寶團兒找到空子溜了出來,原來她早就死了嗎?
瓊英只感覺渾身冰冷,那張冷冰冰的人又在說些什么,她一概聽不清了,耳朵轟的一聲,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寂靜,死亡般的寂靜仿佛將她定住了一般。
一雙小手陡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還很有耐心地擺了擺,瓊英回過神來,是寶團兒爬上了槐梧的診案,一臉擔(dān)憂地將她瞅著,卷長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一串晶瑩的淚水。
“姑姑,你怎么了?別嚇我,爾愿姑姑不在了,你也不理寶團兒了嗎?”
瓊英回過神來,靈體騰空而起,將寶團兒擁在懷里,低聲呼喚道:“寶團兒乖,不哭,姑姑不會不要你的,爾愿姑姑只是貪玩,她不來找我們,我們就去找她,再等幾天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寶團兒閉上眼睛乖乖地點了點頭,再睜開眼睛,便沒了淚意,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便相攜而去了。
槐梧起身去了藥爐旁將早已稱好的幾味藥悉數(shù)倒進燒的滾燙的爐子里,不一會兒藥香味就傳出了老遠。
令丘山雞飛狗跳地舉族搬遷,隱居世外的夸父山卻是安靜祥和的桃源仙境。
自從白少言來了以后,爾愿明顯被寵的沒了形狀。
吃飯有人喂,走路有人抱,就連洗澡也守在門外,瑤姬頗為無奈趕了他幾次,見說不動也只好作罷。
就連夸父族的長老們接二連三的拜訪,都被他冷冰冰的婉言謝絕了,搞得老鬼氣得不輕,但自從見識了他在山門口一頭將山門磕出個大口子的威力之后,他一句話也沒說。
倒不是老鬼怕他了,自是因為有他在,小主人安全無虞,又有人盡心盡力照看小主人,簡直一舉兩得,這才將諸位長老的拜訪排在了后頭。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不見就不見吧,再等幾日小主人就能下地走動了,不再需要每日里去沐浴靈泉也能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只需要每日里修煉些時候就行了,那時候這個小跟班也沒啥用處,趕走就行了。
老鬼顯然是想錯了,白少言會乖乖聽話自己個兒走了?
當(dāng)他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白少言竟然就宿在小主人的房里時,他的如意算盤瞬間碎了一地,七竅都要冒煙了!
小主人才萬來歲,可這白澤呢,聽說已經(jīng)十七萬歲見長了,這論輩分都能當(dāng)小主人的爺爺了,居然為老不尊,覬覦自家年幼的小主人?
當(dāng)即召喚出鬼頭拐杖,用足了十成十的法力,朝那方正要踏入爾愿房門的白少言擲去。
白少言進屋的步伐停都沒停頓一下,只趕蚊子般揮了揮衣袖,那拐杖就失了方向,落在了他的腳邊,他看都沒看不遠處怒目圓瞪,氣的吐血的老鬼,踏進了門檻,再一揮衣袖,重新?lián)Q好的雕花木門,應(yīng)聲而關(guān),門鎖也自動扣上了。
老鬼三兩步追了上來,正要推門而入,門上帶有的結(jié)界將他彈出了老遠,他忙用了點法力支撐身子,才不至于被甩出去。
但這也是很不光彩了,他這會兒站的地方離那木屋足足有幾十丈之遠!
穩(wěn)住身形,正要破口大罵,有人從身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過頭看去,正是笑的一臉得體的瑤姬。
瑤姬搖著手里不知道從何處變來的團扇比在胸前,輕輕地搖著,見老鬼怒不可揭,活像登徒子調(diào)戲了他家閨女似的。
隨手變化出一方石桌擺在跟前,用手指一點又幻化出兩把石椅,笑瞇瞇地道:“老鬼莫急,坐下喝杯茶?!?p> 老鬼心急如焚,不能在此耽擱下去,這玄鳥和那頭白澤都是一伙的,他們這么接近小主人定是有什么陰謀!
當(dāng)即拒絕道:“老朽沒空喝你的茶,你還是留著自己喝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要飛出去,瑤姬抬手攔住了他的去路,仍笑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們?yōu)楹味鴣??對小主人有何企圖?或者我們來本就是要帶走你的小主人?”
老鬼果然停頓了下來,不過也只是一瞬,他目光如鷹般銳利,厲聲道:“誠然老朽是想知道你們到底想要什么,但小主人你們絕不可覬覦,不信你盡可一試!”
說完不想再多與這人計較,錯開一步,就要走開。
“哎,莫急莫急,你看那……”
瑤姬見這老鬼不好糊弄,忙朝爾愿的木屋揮了一下團扇,那木屋里的場景竟然顯現(xiàn)了出來,隔著老遠就能看的一清二楚,就像他們兩人都置身在那房里似的。
老鬼一看,也就不急著上前捉賊人了,因為他沒看見那只白澤。
定睛將小主人那屋子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個遍,除了小主人床榻邊的地上多了一個依著床腿閉目養(yǎng)神的小白團兒之外,并沒見著那個身長俊秀的白少言。
“白澤是在守護小主人,他一貫?zāi)菢?,你不必管他,他尊貴小主人至甚,這世間沒有人比他更在意她的安全。”
即使當(dāng)年他明明在她面前,渺小的如同一只家貓,他也依然覺得小主人很需要自己,更遑論,小主人大不如前,他更會小心呵護,不出一點差錯。
畢竟于他失去過,所以倍感珍惜。
夜色深沉,老鬼見小主人睡得正香,那小白團依偎在她的床腿邊,懶懶地伸展著四肢,好像也睡的很香。
“他們……從前就認識了是嗎?小主人她……從天上來的吧?身份定然不會低了去,畢竟能讓玄鳥白澤俯首稱臣的,可不多了。”
老鬼不愧是曾經(jīng)跟著夸父的血仆,曾經(jīng)也見識過眾神于這天地洪荒之間創(chuàng)世的壯舉和最后的身歸混沌的無奈,如今這世上遠古的神祗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