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從日出到現(xiàn)在，估摸已經(jīng)過去有兩個時辰。
“你來了？還挺早，不好意思昨晚研究到了深夜。”葉哥許久才從地下暗室里出來，滿臉的憔悴與疲倦，頭發(fā)像是黏了膠水的鳥巢一般聚成一團。重重的黑色眼袋懸掛在眼皮下，將葉哥本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了縫隙。
周鴻逸正在打坐，有節(jié)奏地緩慢呼吸，溫和的火系元素宛如蟬衣籠罩著身體：“從天一亮坐到了現(xiàn)在，全身酥麻，小腿好像有些抽筋?！?p> “呵！你小子。”葉哥冷哼一聲，他哪里會相信周鴻逸的鬼話。一個修煉之人，怎么會因為打坐而腿麻？滑稽之談。
“老師今天要做什么？”周鴻逸不好意思地拉伸背部，帶動全身肌肉進行舒展，他可是對葉哥的邀約充滿期待。
可是……葉哥似乎并沒有想好。這幾天都在埋頭做自己的事情，哪里有時間考慮自己新收的徒弟……延遲幾天也并不是為了給徒弟做計劃。
聽起來好像有些不靠譜，可葉哥確實是懶散慣了。
“額……這個嗎……我們聊聊天……隨便給你制定一下修煉計劃。”葉哥急中生智，胡編亂造并臨時抱佛腳。
周鴻逸拉下臉來，懵逼地看向對方：“這借口也太牽強了些?！?p> “坐吧?！比~哥拖回一張干凈的靠背椅，隨即在桌子上翻找了起來：“怎么樣，要喝茶嗎？”
“也行，正好我也有些渴了?！被鹧嬖厝菀讓⒆陨眢w內的水分蒸發(fā)，口渴是比較正常的反應，周鴻逸將剛剛修好椅腿的椅子搬過來坐下。
葉哥沒有回應，起身去桌子后的柜子繼續(xù)翻找。
翻箱倒柜，一層層排除下來：“奇怪！我記得前年茶葉就被我放在這里，難道是被老鼠偷吃了？”
“前年……”也不知道自己的腸胃撐不撐得住，周鴻逸吞吞口水暗自抱怨道：“這東西還能喝嗎……會不會……要命？”
“算了，我什么也不挑！隨便什么都可以，其實我覺得……白開水就很好！”周鴻逸為了不喝過期的茶水果斷出手阻止，深怕受其所害，
話雖如此，可葉哥依舊沒有停止翻找：“白開水……我記得我應該有對杯子在這里啊?！?p> 應該，可能，差不多是找不到了，周鴻逸看這情形完全是不忍直視，捂住眼睛進行勸阻：“我說葉哥啊……我看要不就算了，這水咋們就不喝了，簡單一點、隨便一點。”
自己到底跟了一個什么樣的老師??！生活不檢點。呸！生活太邋遢，做事記性差。真懷疑老師平時到底吃些什么東西？能活到現(xiàn)在，也完全算是人間奇跡了。
周鴻逸一邊苦笑一邊自我安慰：“沒事，高人難免會有一些怪癖，這很正常。”
“行！那咋們哥倆還是坐著談?！比~哥答應倒是迅速，也不繼續(xù)找找。
葉哥坐下來，話題切入：“赤炎學院走熟了嗎？”
“還好……”說實話周鴻逸對赤炎學院的內部結構只停留在邊緣試探的環(huán)節(jié)。
“拍賣集市，丹藥坊，武器鋪，靈法閣去過了嗎？”葉哥隨口問道，找個話題切入。
在話語中還是能感覺到二者的生分，僵硬并且充滿尷尬。
“走了幾遍，但是沒有進去。有個好心人帶我逛了一圈。”周鴻逸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陶暉明那憨批家伙，免費給他當了一波向導。
“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可要小心點。”對于學院里的習慣套路，葉哥已經(jīng)是見慣不怪，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端倪。
周鴻逸回想起陶暉明一開始賊眉鼠眼的樣子，自然也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道理：“沒事，已經(jīng)算是朋友，雖然一開始因為比試的事情鬧了不愉快。”
“那就好?！比~哥肯定地微微點頭：“沈長老二十紋點給你了嗎？如果他沒給你，我這里給你?！?p> “拿到手了，不過因為實力問題導致輸了一場比賽，好在沒有損耗紋點?！敝茗櫼菀呀?jīng)拿到這二十紋點，并且賺了不少外快，著急不止這么多了。
“輸了？你現(xiàn)在到底什么境界？”葉哥突然詢問起周鴻逸的境界，一開始也沒有過多了解，只知道這小子是沈長老破格入取的‘天才’。
為什么要加引號呢？主要是葉哥似乎并沒有看到其他過人之處。
“擴紋境后期！”周鴻逸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如實回答道。
“……”葉哥沉默有一段時間，眉頭微皺，神情感到驚訝：“你沒有到達紋衣境界？而且還是破格入取進入內院！難以置信?！?p> 自己到底接收了一個什么奇怪的學員……要不就這么算了？葉哥的內心竟然發(fā)起了嘀咕。
周鴻逸知道自己的境界對于內院學員來說是最為差勁的，所以對于這一點周鴻逸并沒有反駁：“老師！我一直有個疑惑？”
“說！叫葉哥！”葉哥糾正道。
周鴻逸說出了困擾他許久的疑惑：“您到底什么境界？我實在是看不透你的境界？就連元素波動都沒有感受到！”
在周鴻逸眼里，眼前這位葉哥可是充滿了神秘色彩。不只是一名強大的紋陣師！而且就連實力也是深不可測，因為這是他唯一一個不能感受到對方元素波動的角色。
“我？”葉哥苦笑一聲：“你也別瞎想，會讓你失望的?！?p> “什么意思？”周鴻逸滿天霧水：“可能葉哥的境界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夸張?！?p> “你猜錯了，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我沒有境界……所以你感覺不到我的元素波動也很正常。”葉哥看上去漫不經(jīng)心，可是卻能從說話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沮喪、一縷自卑、一抹自嘲。
這種感覺就好比，本以為自己中了一張幾百萬元的彩票，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兌獎彩票被自己弄丟了。
高人成了廢人。
周鴻逸傻呆呆地愣著，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空歡喜一場？自己‘崇拜’的葉哥竟然只是一個不會元素的廢人？那他對自己究竟有什么用？
一切看似合理，卻充滿了不合理。矛盾就好比兩只激斗中的犀牛猛烈撞擊，似乎二者完全不可能共存。
“你看上去很沮喪？”葉哥尷尬地努動嘴唇，他自然能看到對方眼中閃過的失落。
可是他又能說什么呢？安慰？亦或是一起怨天尤人？自己本就是一個修煉的失敗者，又有什么資格教一個新的徒弟呢？
“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拜師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天賦如何，但我卻不希望耽誤了你的前程?！比~老重重嘆了一口氣，拜師一事他還是感覺有些不妥。
“確實讓我感到吃驚?！敝茗櫼萆钗豢跉猓骸安贿^你想聽我的答案嗎？”
葉哥低下頭：“……”
“我想你教我！不光是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說不定我能幫助你實現(xiàn)夢想！”周鴻逸眼神專注，語氣中完全聽不到一絲動搖的感覺。
他沒有在開玩笑！
“我想你教我！”周鴻逸鏗鏘有力的話語讓原本頹廢不堪的葉哥靈魂一震。正是這雙認真的眼睛，宛如重炮一般重重擊在葉哥堅硬但滿身傷痕的身體。
這種對知識的渴求！對實力的敬畏！對老師的無限制信任！讓本來心灰意冷的葉哥找到了內心的慰藉，似乎又一股神秘的力量推著他向前，灰暗的未來就在現(xiàn)在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光亮！
葉哥的聲音突然開始顫抖，喉嚨刺痛得很難說出話來：“你……你愿意相信我？”
“是！”周鴻逸一字回答，肯定！果決！沒有絲毫猶豫！這比任何的回應都要干脆。
“好！”葉哥突然站起身了，眼睛噌的一下放大，重重將手掌拍在桌子上！
“媽的！老子憋屈了這么久，我想你們都快把我遺忘了！我倒要證明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天才！”葉哥一席話看似是說給別人看的，但是字里行間卻不難透出對周鴻逸的期望。
他把自己一切的希望都壓在了周鴻逸的身上，付出所有卻不求回報，就僅僅因為周鴻逸的那番話！
“老師！有我在！”周鴻逸興奮地咬住牙齒，他能看出葉哥的身上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也是為什么沈長老會把自己推薦給一個廢人的原因！如果不是因為實力！
那就只能是一點——知識。
“我葉正森在此發(fā)誓！不管你資質如何，只要有我在。朽木我也讓你變成蒼天大樹！”葉哥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廢人的人設，到底哪來的勇氣與信心？
“我相信我會成為老師最出色的徒弟！”周鴻逸滿滿的暖意，在這個世界，葉哥將會成為他重要的親人之一。
葉哥沒有再次反駁自己老師的身份，葉老師在這時才真正轉變?yōu)椋好小~哥’的老師。
彼此看不對眼的兩人，經(jīng)過今天這次挖心掏肺的交談，心里似乎存在了某種契機，無條件地相互信任。
這是一場豪賭！看不見未來的豪賭！壓上了所有的一切！
冰已融，火正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