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雪天無火。
冰雪帝國的深夜不見人影,自然也沒有聽到熟悉的打更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那可能已經(jīng)是存在于記憶里的場景了。
萬籟俱寂,只有呼嘯的寒風(fēng)在耳邊狂妄地吶喊,這便成為催促你歸家的呼喊聲。
周鴻逸深夜抹黑,伴著夜色行走在白雪街道。盡管他不像王舒瑩那樣累得昏死過去,但滿滿的疲憊之意還是涌上心頭,真想好好躺到床上,一覺睡到明天中午。
客棧門口的燈籠冒出蒼白的熒光,不是很亮,卻給人一絲溫暖,一種心理暗示。
進(jìn)入客棧,可能是回來太晚的緣故,掌柜看自己的眼神充滿古怪,周鴻逸察覺到其中的異樣卻沒有多說什么。
直到上了樓層,周鴻逸才算真正看出端倪,有埋伏?房間的門縫下泛起微弱的白光,可自己明明不在房間中。
“有人?刺客?”周鴻逸拳頭微微緊縮,靠在墻上行走盡量不發(fā)出聲響。
這樣的遲疑并沒有持續(xù)很久,周鴻逸走到房門前稍作停頓,果斷敲響了房間的大門。
‘噠!噠!噠!’
‘噠!噠!噠!’
敲門聲富有節(jié)奏,盡管沒有很重,可在寂靜的深夜里卻顯得格外刺耳。
“是他!他回來了!”冰靈圣女本還略帶倦意,可聽到清晰的敲門聲后頓時精神抖擻,左顧右盼,雙手更是無處安放。
茉姐難以解讀出冰靈圣女動作中的含義,可能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顯得有點(diǎn)慌亂。
“我去開。”茉姐不認(rèn)為圣女與這周鴻逸有著很深的交情,可能是小時候的玩伴,亦或是哪里認(rèn)識的花花公子,總而言之圣女還會是自己認(rèn)識的那位高冷女子。
木門緩緩打開,只露出半米寬的縫隙。
因此周鴻逸沒辦法觀察到屋內(nèi)的情況,只是看到茉姐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茉姐……”
“深夜到訪有何貴干?什么事情不能早上聊嗎……”周鴻逸認(rèn)為茉姐選擇的時間點(diǎn)有些尷尬,哪有人大半夜?jié)撊胱约悍块g的道理。
周鴻逸不提這事情還好,提起這個就讓茉姐來氣,恨不得將周鴻逸按在地上爆錘:“你還好意思提?我還以為你被嚇得逃跑了呢!”
茉姐氣得咬牙切齒,卻忍住情緒不與周鴻逸大打出手:“你不是早上還叫我們直接找你,自己人卻躲了起來,我們從黃昏等到了現(xiàn)在。”
“黃昏……等到?!敝茗櫼莶铧c(diǎn)沒咬到舌頭,沒想到對方想見自己的情緒如此迫切,一直等到了深夜:“不,不好意思,這事情算我的?!?p> 出現(xiàn)這種情況,周鴻逸絕對要背一口大鍋。他是沒想到茉姐的效率這么高,當(dāng)晚就來找自己。
“你就不擔(dān)心有埋伏?”茉姐弟眼神充滿殺意,像是有一把鋼刀懸掛在自己頭頂。
周鴻逸故作淡定:“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只不過覺得刺客的水平有些低端。哪有刺客暗殺的時候還把別人房間里的燈打開的,就算有,那也只會是個菜鳥?!?p> 茉姐一時語塞,總感覺他在罵自己不專業(yè),但她自己又不能對號入座。
“哼,我是沒什么好跟你說的?!避越銓τ谥茗櫼莸挠∠蟊揪筒缓茫F(xiàn)在又因為遲到變得更不受她待見。
周鴻逸的眼神充滿期待:“她來了嗎?”與其說是期待不如解答為期盼、幻想。
這可能只是一個患得患失的夢。
“什么她,那是帝國的圣女,勸你等會兒進(jìn)去的時候不要亂說話,不然我要你好看?!避越愫莺莸闪酥茗櫼菀谎?,回過腦袋向圣女請示:“圣女,能讓他進(jìn)來嗎?”
冰靈圣女顯得有些緊張,這是她從出生以來都不曾體會過的焦慮與羞澀。她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著裝,并故意將身體背對大門:“讓他進(jìn)來吧?!?p> “這聲音?”周鴻逸的身體猛然一顫,腳步突然變得沉重。他不敢進(jìn)去,也不想進(jìn)去,他擔(dān)心一切的念想化作灰燼,這終將永遠(yuǎn)是個美麗的夢。
推開大門。
避開擋在門前的茉姐。
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靈兒?!敝茗櫼輬远ǖ睾俺隽四莻€名字,那個埋藏在記憶深處且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冰靈圣女的嬌軀微微一震,紅紅眼眶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年的淚水,只為聽到那聲熟悉的呼喚。
“靈兒是你嗎?”周鴻逸上前一步,鼻頭不免覺得酸澀。
“茉姐,先出去。替我守住大門,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進(jìn)來?!北`圣女不敢轉(zhuǎn)身,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她不希望自己在茉姐面前表現(xiàn)出軟弱的模樣。
茉姐能察覺到圣女的異樣,盡管控制的很完美,卻依舊掩蓋不住言語中的顫抖感。
“是?!避越愎麛嘟邮芰耸ヅ恼埱?,盡管她心有疑慮,但她知道圣女并不是沒有主見的女子。
大門關(guān)閉。
冰靈圣女的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回轉(zhuǎn),直到她看到了那張熟悉卻有些陌生的臉龐。
“周鴻逸!你個混蛋。”圣女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澎湃,跌跌撞撞朝周鴻逸奔跑,哪怕她可能重重摔在地面。
但她卻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因為有他,只要有他,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自己一個人扛。
周鴻逸猛地抱住靈兒的柔若無骨的軀體,撫摸著那縷烏黑且順滑的長發(fā):“好久不見?!?p> 溫暖且?guī)в写判缘穆曇魪撵`兒的耳邊刮過,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代表周鴻逸無盡的思念,與濃濃的愛意。
“混蛋!混蛋!混蛋!”靈兒不斷敲打著周鴻逸的胸脯,恨不得要將這些遇到的不公、委屈與無助全都發(fā)泄在周鴻逸的身上。
緩緩地,靈兒的聲音愈來愈弱,逐漸淹沒在抽泣聲中,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沒有人能成為自己的傾訴對象,作為冰雪帝國的圣女她就必須高高在上。任何委屈、任何痛苦都只能嚼爛了咽到肚子里,哪怕是最為敬愛的母親,也只是教會了她獨(dú)自承受這些苦難。所有人只看到了圣女分光的一面,卻沒有人知道這些年她怎么熬過來的。
千言萬語,都不如此時的默默陪伴。周鴻逸沒有說話,只是將靈兒揉得更緊了些。
“嗚……嗚……嗚……你個混蛋東西,一次次拋下我自己走了,你個自私鬼,大無賴,說話不算話?!膘`兒的抽泣聲越來越重,淚水宛如清泉源源不止。她努力想平靜下來,可反而哭得越來越劇烈。
周鴻逸輕輕拍打靈兒的后背,像極了小時候媽媽哄小孩入睡的模樣:“哭吧,哭吧,有我在,你可以放下一切的擔(dān)子。有我在,任何人都別想傷害你。”
周鴻逸非但沒有安慰靈兒,反而鼓勵她把這些年的苦水全部傾泄出來。有時候,大哭一場比任何發(fā)泄方式更為直接。
靈兒的淚水打濕了周鴻逸的衣裳,染出了云朵的模樣:“你看……都濕透了!吸!”
靈兒將周鴻逸胸前的衣服扯了上來,晶瑩的鼻涕水從鼻孔一直垂掛到了嘴邊。
“你就不擔(dān)心門外的茉姐看到你現(xiàn)在這副模樣嗎?”周鴻逸知道茉姐的境界不俗,就算隔著一扇木門也能聽到兩人的聲音。
靈兒自然知道周鴻逸在擔(dān)心什么,做出解釋:“吸!放心嗎,茉姐不敢打探我的言行,這點(diǎn)我可以保證?!?p> “要是被帝國的百姓看到這樣邋里邋遢的公主,他們肯定會嚇到十天說不出話來?!敝茗櫼轁M臉寵溺地看著面前這位可人的小公主,示意靈兒看向鼻子懸掛著的小鼻涕。
“吸!你說我邋里邋遢!那還不是你害的,你現(xiàn)在還嫌棄我?!北翘闆]吸上來,靈兒不悅的嘟嘟嘴。她一不二不休拉起周鴻逸的衣服,將鼻涕全部擦在了上面。
“這下干凈了,吸!我們扯平了?!边@下好了,眼淚、鼻涕、口水應(yīng)有盡有,周鴻逸的衣服成了大雜燴。
看著靈兒無理取鬧的樣子,周鴻逸滿臉笑意地?fù)u搖頭:“我怎么會嫌棄你呢?我只是覺得懲罰太輕了,要不要再打我兩拳?!?p> 靈兒掙脫周鴻逸的懷抱,雙手插腰做出無理取鬧的姿態(tài):“太氣憤了!先欠著,等我想好了再來取。”
“好勒!”周鴻逸看著靈兒哭得通紅的眼眶,伸手擦干靈兒眼角的淚漬,用力捏了靈兒水嫩嫩的臉蛋。
“等等!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靈兒微微變了臉色,捏住自己鼻子。
周鴻逸提起領(lǐng)角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一股濃濃的汗臭味撲鼻而來:“昨天為了打造法器,忙活了一天,所以身上都是汗臭味?!?p> 如果周鴻逸的身上全是汗臭味,那自己剛剛是不是……
“唉~咦~嫌棄?!膘`兒故意在周鴻逸面前露出嫌棄的表情,并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氣氛略顯尷尬,當(dāng)然也只有周鴻逸覺得尷尬:“我抗議……你這是區(qū)別對待?!?p> “抗議無效,駁回!”
這個時候周鴻逸必須捍衛(wèi)自己的主權(quán),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周鴻逸撓撓頭:“呃……想想還算了吧。惹不起,還躲不起。”
敘日冬生
新年五更(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