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來越佩服眼前這個人,當然,還有感謝。
此刻,殷夢訣正望著黎明前最黑的夜空,“如果時間停駐于此,我們將只能看到無邊無際的黑夜,但是時間不可能停止,它的存在告訴我們,天快亮了?!?p> “你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
殷夢訣淺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哦?那我算是當局者了?”
殷夢訣搖了搖頭,薛子卿看不懂,緊接著他又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聊著,竟然在椅子上睡著了。等天亮了,已是第二天巳時。
幸在這一天薛子卿不用到職辦公,他立刻趕回了薛府。
聽管家說,天還沒亮時薛慕白就走了。本想早晨能趁他沒走告訴他,不知怎么就被別的事分了心。
他立馬準備紙張。
“瑤:長姐身在良州或其周邊某青樓,速去尋救。琰。”
薛家訓有傳信的飛鴿,只認薛家人,薛子卿便放了一只捎信過去。
事情完成后他勉強松了一口氣。一轉(zhuǎn)身,卻見月無弦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后。
“那人的身份很可疑?!痹聼o弦道。
“進屋說話?!毖ψ忧渲姥Ω欢ㄓ幸髩粼E的眼線。
二人進了書房。
“他的身份值得懷疑。”薛子卿道。
“我聽了你們的對話,此人一直在點撥你,可我看不出他有何企圖。”
“他說過,‘幫人是在幫己。’也許他有什么事有求于我?!?p> 月無弦搖頭,“沒這么簡單,他的城府極深,你一定要小心,但是,我擔心你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提防此人?!?p> “我聽你的,你的直覺我向來無可質(zhì)疑。現(xiàn)在薛家的秘密他好像無所不知了,朝廷中的也是如此?!?p> “看來他很喜歡窺知?!?p> “這是什么癖好?”
“世上有一類人,無欲無求,即使一貧如洗,無親無友,既不屑于吃喝嫖賭,也不喜歡琴棋書畫。他們唯一的特點就是獵奇,他們喜歡窺探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或是人們有意掩蓋的部分,還有,就是人的秘密?!?p> 薛子卿聽得毛骨悚然,驚訝于這種奇人的怪癖,表面上卻故作鎮(zhèn)定。因為,殷夢訣和月無弦口中的描述幾乎吻合。
“我也感覺到他在有意地探索我的秘密?!?p> “這個人值得防備,萬不能讓他知道你在西幽國的事。開始可能不熟,以后要更加小心!”
“我會注意。”
“這幾日,你去了哪里?”月無弦已經(jīng)失蹤了好幾天了,不過薛子卿早就習以為常。因為她真正的主人是師父,她想去哪里,干什么,自己無權(quán)干涉。不過出于好奇,他還是會問上一句。
“不可說?!?p> 看來月無弦不打算告訴薛子卿,那么他也不會再問下去。
“你可聽說紫玉虎符失蹤一事?”
“略有耳聞。你覺得誰是嫌疑人?”月無弦與他四目相對。
薛子卿對她突如其來的直視感到有些奇怪,她的眼神較以往抽離了幾分冷酷。薛子卿才發(fā)現(xiàn),月無弦今日露出些疲態(tài)。
“我覺得東萊的嫌疑最大,當然這是最壞的結(jié)果?!?p> “不會是東萊的。”月無弦的語氣雖緩和,眼神里卻流露出肯定的神色。
“可是,東萊總不會傻到打敗哈曼國之后坐享其成吧,他們勢必會先下手?!?p> “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集合了紫玉虎符的東萊不會這般安靜。”正在她話音未落之際,先前那只鎩羽靈鷲掠過薛府的上空朝西飛去。
“這是……”薛子卿尚未見過它。
“這就是公主笈笄那日大鬧紫辰宮的那只扁毛畜生。那日它裝備了大量的暗器,毒針如雨下,殺死了不少侍衛(wèi)。不過,今天它好像什么也沒有裝備?!?p>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鳥?”薛子卿從沒見過如此體型碩大而且毛色亮麗的飛禽。
“東萊的一種鷲類,名叫‘鎩羽靈鷲’。這種鳥類極為兇猛,能飛到云層,但是馴獸師為了阻止它們飛的太高,要在其飛行時用箭射斷其左右兩根腕骨,使其在落地前學會低空飛翔,如此便得名“鎩羽”。斷了骨之后,它們會變得溫順許多,更容易被馴化。靈鷲通人性,而且聰明狡詐,它的主人就是千音閣閣主戚夜闌。它來到黎國,必有所圖,你要小心?!痹聼o弦囑咐道。
薛子卿點頭,“不過,你那日是如何馴服它的?”
“我的‘血飲楓荻’是它的克星,所以它怕?!痹聼o弦沒有透露太多,只一句帶過。
在窗外的木槿花和柳枝上就停了幾只“血飲楓荻”,薛子卿對于這樣艷麗的蝴蝶并不感興趣,但它們確實給薛府單調(diào)的庭院增添了些許色彩。
“現(xiàn)在江奕是不是已經(jīng)用你來對付東萊了?”月無弦向來不理朝中事,但有關(guān)于薛子卿的聞訊她還是會去聽。
“表面上是這樣,但是他只不過是在給我機會罷了,朝中文武百官雖有不少貪官,但大多數(shù)都是聰明人,他們能想到的辦法比我高明?;噬现宦犖业?,只不過是在刻意扶持薛家?!?p> “不管怎樣,東萊遲早會知道你的存在?!痹聼o弦露出了無法掩蓋的擔心。
“隨我出來?!?p> 二人來到庭院中,月無弦掏出一支白色小瓷瓶。
“伸出食指?!?p> 薛子卿照做了,月無弦在他的右手食指抹了點不可名狀的東西。
緊接著,她開始吹響了中指的一枚戒指,霎時間四方有一種不明物在涌動,而且朝他們奔來。
當他產(chǎn)生了那種近在咫尺之感后,看到四周有紅色的蝴蝶如潮水般涌來,這其中還摻有幾只白色的蝴蝶。
“咬破你的中指?!痹聼o弦命令道。
薛子卿正在猶豫,說實話,他被這群蝴蝶嚇了一跳。
“照我說的去做!”月無弦以一種不容商量的語氣命令他。
他聽話地照做了,同時月無弦吹出了另一種旋律。只見一只白色蝴蝶落在了薛子卿的指尖,一落便瘋狂地吮吸著。
漸漸,那只蝴蝶的翅膀由根部往上慢慢變成了血色,最后儼然成了一朵“紅牡丹”。
薛子卿看著眼前這一幕怔住了,“紅牡丹”吸食后飛走了。
“既然你已經(jīng)成為了‘血飲楓荻’的第二個主人,有些事你應(yīng)該知道了?!?p> “什么?”
“血飲楓荻其實是兩種白色蝴蝶。一種叫楓葉,一種叫荻花。楓葉性殘暴,無毒;荻花性溫順,卻有劇毒。荻花罕見,每一百只‘血飲楓荻’中僅有一只荻花,而你已經(jīng)成為了荻花的主人。兩個物種均以草木汁液為食,但可根據(jù)命令吸食血液?!?p> “如何做到?”
月無弦從另一只手上取下一枚戒指,遞給了薛子卿。
“吹響它。”
戒指是黑色的玉石做的,上面有可以發(fā)出聲音的孔穴。
“他們認了主,便會聽你的,你指誰,它們就咬誰。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功能,你自己參悟吧?!?p> 薛子卿戴在了右手中指,輕輕吹試,蝶群便慢慢消散。
此時,薛府的大門外圍了很多人,大多是被蝶群吸引過來的。
“這薛公子真是神人啊,能吸引這么多蝴蝶?!?p> “這蝶也通靈,也認得誰好看誰不好看呢!”
“你都一大把年紀了,不在家相夫教子,天天到人家門口來犯花癡,害不害臊???”
“管得著?。 ?p> 薛子卿回來之后總有少女或婦女在爭吵,薛子卿也早已習以為常,所以人多時薛府的大門就關(guān)著。
今日,戚夜闌也來到了門口,即使帶了面具,論氣場,在眾人之間絕對是鶴立雞群的那一個。
“吸引了這么多女人,我倒要看看這是得多么傾國傾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