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那個人還在嗎?”薛琦問道。
薛慕白搖搖頭,“他大概率去了東南地界,還和哥有過聯(lián)系,因為我在他的房間找到了這個?!彼麑⒌貓D鋪在桌子上。
“這是……”
“東南地界的地圖。姐,你應該也沒有見過如此精細的地圖吧!”
薛琦細細瞧了瞧,不禁皺起了眉頭,“不,見過?!?p> 薛慕白一驚,迅速反應姐姐為什么會說見過。姐弟幾乎異口同聲:“醉覽錦歌!”
薛琦十八歲時,楊皇后帶領一眾女工在太上皇百歲壽宴時繡了一幅黎國疆域的地圖《醉覽錦歌》,舉國之內(nèi)世家貴族的千金均會參與刺繡過程,薛琦自然是代表薛家前去。而眼前這幅地圖就是《醉覽錦歌》中東南地界的部分的臨摹版。
“你近距離見過?”
“不,我猜的?!?p> “這幅《醉覽錦歌》現(xiàn)在擺在清虛殿中,這個姓殷的怎么可能會有這張地圖?”
“或許是他看到了你們的設計圖紙?”
“不會的,《醉覽錦歌》中繪有黎國關卡要塞,不是保存在儲瓊樓就是放在陛下的藏書閣,不會輕易被別人看到。”薛琦語氣十分篤定,這樣薛慕白不禁對殷夢訣這個人充滿疑惑。
“莫非他能出入皇宮?還能進入太上皇的寢宮?”
“阿琰對他的態(tài)度怎樣?”薛琦突然問道。
“哥非常喜歡他,經(jīng)常去豐蘭,有一次甚至……徹夜暢談未歸?!毖δ桨仔⌒囊硪淼卣f完最后幾個字,因為姐姐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
不過薛琦并沒有計較“徹夜未歸”這件事,“非常喜歡?”
“嗯!”
“能讓薛琰非常喜歡的人……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一個人?!?p> “所以說……殷夢訣和那人一樣優(yōu)秀嗎?”
“懂得阿琰所不懂得的,見過阿琰見不到的,那個姓殷的一定有過人之處是在你面前未曾表現(xiàn)出來的?;蛟S,他真的能夠出入皇宮。”
“如果那樣的話,他與皇帝會不會有什么關系?”
“極有可能!”
“可是他如何和陛下攀上關系的呢?再說,難道哥沒有察覺嗎?”
“阿琰一定察覺到了,也不會沒有戒備,但是在他那里,那個姓殷的應該對薛家構(gòu)不成危害?!?p> “既然這樣,我倒希望他真的能在東南地界找到哥,他是一個考慮十分周全的人,有他在,哥一定不會有事!”薛慕白道。
“那可未必!”
一個妖媚的女聲傳來,戚夜闌推門而入。
“是你?你是不是很喜歡偷聽別人講話!”薛慕白擋在了薛琦的面前。
“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啦!誰讓我身手好,一般人可是沒辦法做到的!”戚夜闌想走到薛慕白身后。
“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慕白身后是薛琦凌厲的目光,戚夜闌還差點被嚇了一跳。
畢竟是親眼目睹過戚夜闌下狠手,薛慕白很害怕她。
“你看看薛大小姐淡定從容的樣子,你可差太遠了!”她輕笑兩聲,“大可不必這樣,我今天來不是要殺你們的,我只是有些事要來通知你們!”
“通知我們?你是以什么身份來的呢?”薛琦撥開薛慕白,問道。
“何必跟我針鋒相對?我們是一個陣營的人了!”戚夜闌的眼神中略帶挑逗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薛慕白覺得不對勁。
“薛子卿叛變了唄?!?p> 戚夜闌說得云淡風輕,薛琦卻拍案而起,顯然她不相信戚夜闌的話,“我們薛家堂堂正正,豈容爾等褻瀆!”
“堂堂正正?呵,虛偽!你的堂堂正正還不是做給別人看的,為了一個家族的尊嚴,為了父母的臉面,就做著茍合世俗倫理的事,真是可悲!你弟弟就是因為認清了這一點才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戚夜闌一臉不屑地看著她。
“哪里來的歪門邪道!我弟弟絕對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污,況且,我活了二十余載,不敢說見過什么大風大浪,至少我有底氣說出來我不枉為人!輪不著你來教訓我!”薛琦一步步逼近戚夜闌,怒目圓睜,昔日端莊的儀態(tài)被怒氣取代,薛慕白在一旁怔住了。
戚夜闌被薛琦盲目的自信逗笑了,一時竟有些語塞。
“你大概覺得你們姓薛的一個個都是正人君子,即使是背負了千古罪名也要拿命去維護尊嚴,呵!可笑的‘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想干什么我們薛家不管!但是牽連我們薛家,這我不能允許!”
“俗不可耐!”戚夜闌狠狠甩了袖子,“我倒是明白為什么要選擇薛子卿了,生在你們這樣一片腐土,還能做出相當明智的決定,真是不可思議?!?p> 戚夜闌退讓了一步,“我不管你是真傻還是嘴硬,我忠告你,薛家的屈辱雖然是江家和楊家給的,歸根到底,卻是因為你們薛家自找苦吃。與其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如撒手,四境之內(nèi)總會有你們的立足之地?!?p> 戚夜闌故意地透過眼睛窺探薛琦,某一剎那,她仿佛感受到了薛琦的心緒在波動。知道這一點,戚夜闌很滿意。
沒等薛琦再說什么,戚夜闌就準備轉(zhuǎn)身離去了。
“妹妹,你我年齡相仿,你或許覺得我們毫不相干,而在你這種人眼里,我們的思想理應被全天下人唾棄。但是在我這里,我是在順便,解救你!”
她揮手自茲去。
小小的廳堂里只有薛家姐弟,一個心有余悸,另一個心似亂麻,卻都默不作言。
在沉默中,薛慕白忽然意識到,薛琦改變了太多太多。從剛開始去接她時的溫婉大方,后來掌家后謹慎獨斷,到了今天,薛子卿第一次看到她憂心忡忡。即使是在父親去世時,她也還是一個無助地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而現(xiàn)在,她是薛家的家主,她的臉上多了一些疲憊,還有一絲讓薛慕白沒有勇氣去承認的蒼老。
仔細想想,這些都是因為自己沒有本事,他不能像哥哥那樣有能力去擔當,從前有殷夢訣的幫助薛家看起來安然無恙,可是他現(xiàn)在不在了,薛慕白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接管薛家。
“姐,她說的是真的嗎?”薛慕白問道。
“我相信她說的?!毖︾馈?p> “那,你為什么不向她妥協(xié)呢?其實……我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p> 薛慕白已經(jīng)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沒想到薛琦卻長吁一口氣:“唉,我們現(xiàn)在還在黎國統(tǒng)治下,我們還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萬不能留下背叛的行跡?!?p> “我明白了,我們無論如何不能違反祖宗的遺訓,我們要成為他們期待的樣子?!彼莱隽私憬悴粫磉_出的意思。
“有些人是會心甘情愿的,只可惜我們都沒有成為那樣的人?!?p> “那么,我們接下來就等著哥的消息了嗎?”
“對,我們還像以前那樣生活,我們要相信阿琰,他一定可以全身而退!”薛琦攥緊拳頭放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