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夫妻
錢氏在夏若蘭目光的逼視下有點窘迫，喃喃了幾句，不再說話。
夏若蘭面上不顯，內心卻不能平靜。她目光有些復雜的看著自己的娘，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她知道她是真的心疼女兒，也沒什么其他心思，就是長久以來的觀念轉不過來彎。
屋子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靜。
與此同時，夏老太太的屋里可就非常的熱鬧了。兩個伯母和兩個堂姐圍坐在夏老太太的身邊，正說著話。
“奶奶，”夏若梅拉著夏老太太的手，撅著嘴不情愿地說，“你看看夏若蘭那死丫頭。仗著自己嫁的好，都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誰知道那姓劉的說著是個傻子，沒想到還挺……”想起劉文的帥氣多金，溫和有禮。夏若梅臉色微紅。
大伯母聽了這話神色一緊，抓過女兒的手嚴厲地叮囑，“你可別那起那歪歪腸子，想著嫁給人家當小，劉四郎他還不配！”
“怎么會呢？我就是有點看不慣夏若蘭得勢不饒人的樣子。瞧瞧她今天回來，開門就罵，一點都沒把祖母和母親放在眼里！”夏若梅憤憤不平地說。
大伯母聽了這話，雙眼一吊，不屑地說：“這種狗仗人勢眼高手低的賤人，還值得我們去生氣？我看倒是如蘭識大體，孝敬上來的銀子足有三十多兩呢?！?p> 提到夏如蘭交上來的三十兩銀子，夏老太太一直黑沉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
“娘，”夏大伯母看著夏老太太，聲音柔柔地說道，“您看這三十兩銀子是打算用在哪里呀？若梅也該尋個好人家嫁了，還有晴兒也年紀大了，這媳婦還沒有著落……”
聽了這話，夏老太太眼睛微瞇，神色不悅地說道：“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識大體？小四在讀書，到處都要用錢。等他考上了舉人，當了官兒，到時候若梅和若菊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有的是好人家等著我們去挑，這一陣兒急什么？”
夏大伯母曹氏聽了這話，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心想，死老太婆把錢捂得那么緊干什么？留著做棺材本兒嗎？小叔他考個學要那么多銀子干什么？給個一兩二兩的就夠意思了，死老太婆就知道偏心，死命的給夏老四撈銀子！
顯然，夏二伯母柳氏也是這么想的，臉色也很是難看。但礙于夏老太太積威慎重，她們都沒有敢反駁。
夏若梅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說道：“奶要是銀子不夠，可以找夏若蘭要啊。她姐姐都給了孝敬銀子了，她這個做妹妹的不好不給吧。怎么也得給個四五十兩！到時候您還可顯示一下您長輩的威嚴，壓一壓那死丫頭的囂張氣焰！”
夏老太太聽了這話很心動，但她還是有些猶豫。夏若蘭不向夏如蘭那般軟弱，任人拿捏。那丫頭性格強悍不說，還鬼精明的，就怕自己一個不好，反被她駁了面子。
夏若梅看出了夏老太太的猶豫，她笑著對夏老太太說，“奶奶，你想想啊，今后那夏如蘭還不得在您手底下討生活，她現(xiàn)在不抓緊時間討好您，等您把夏如蘭那掃把星趕出去，有的她后悔?！?p> 夏老太太一想這話有道理，就答應了下來。
午飯，夏家眾人外加劉文圍坐在桌子邊上。氣氛很是融洽，好像上午的不愉快沒有發(fā)生過。當桌子上的盤子都干凈了，卻沒有人起身收拾碗筷，全都一動不動地端坐在桌邊。
夏若蘭在吃飯的時候已經踢了夏如蘭好幾腳，讓她開口討要銀子，然而夏如蘭就是在一邊裝鵪鶉，一聲不吭。夏若蘭有些牙癢癢。
這時，夏老太太開口了，“若蘭丫頭啊，你說說，你娘把你帶大也不容易，你爹經常在外面，你爹叔伯嬸嬸也都幫了不少忙，你如今嫁了戶好人家，出息了，也別忘了自己娘家的親戚，能幫一把是一把。再者說你姐姐這樣，以后生活也需要錢，你看看你那里怎么也得湊出十兩銀錢……”
夏若蘭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世紀笑話，合著自己還沒開口要那三十兩，夏老太太倒是先開口了！一個人的臉皮怎么能這么厚?
劉文在一邊目光炯炯地盯著夏若蘭，那眼神太過炙熱，里面分明寫著滿滿的好奇，原來厚臉皮是家族遺傳嗎？
夏老頭看劉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夏若蘭，以為他是不愿意，心中有些不滿。
他咳嗽了一聲，對劉文說，“阿文啊，你媳婦她很不容易，你岳母一個人要帶三個孩子，如果沒有大家的幫扶，她走不到今天，若蘭要孝敬爹娘你也要理解啊?！?p> 劉文只是笑了笑沒接這話，認認真真的開始扮演一個聽不懂人話的小傻子。
夏老頭吃癟，他轉頭看向夏若蘭，“若蘭丫頭，你說呢？”
“我很感激叔伯嬸嬸們這些年的照顧啊，等我和阿文找到了營生后大家有什么難處盡管找我?guī)兔?，能幫的我絕對盡心盡力?！毕娜籼m給劉文遞了個眼色后很自然的給夏老頭開了個空頭支票。
夏若蘭強忍著心中的惡心，看著這貪得無厭的糟老頭子，心里想著如何切入話題，把話題引到那三十兩上面。
夏如蘭在一旁看著夏若蘭和劉文兩人天衣無縫的配合，舉手投足間的默契?？粗鴦⑽目聪蛳娜籼m時目光中帶著點點的無奈縱容。
原來，這才是夫妻嗎？夫妻一體，彼此謙讓，彼此包容，相濡以沫，攜手共進
呵。
自己這些年過的都是什么日子，膽戰(zhàn)心驚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丈夫。為了他的一個眼神，對著鏡子糾結許久；為了他的一句夸贊，沾沾自喜興奮不已；而他呢？自己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物，高興了拿起來玩一玩，不高興了隨手扔進了泥坑里，等到想起來了，在洗干凈從新逗著玩。
多可悲，自己就是丈夫家的一條狗！
夏如蘭目光放空，手指掐破了皮膚都不自知。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棄中，也許奶奶他們說的沒錯，她生來就是掃把星，就不該待在家里禍害其他姐妹；明哥兒、禮哥兒有自己這樣不看的母親還不如人莊夫人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