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晚上,成誼公司。
“艷如姐,找我什么事情?“李銘輕輕地把門關(guān)上。
“李銘,你還記得咱們S市廣告女主角選拔賽第一名的那個小姑娘么?!捌G如微笑。
“記得,怎么了?“李銘向上挑了挑眉。
“最近給她的那個洗發(fā)水的廣告,還需要一個男主角,想讓你去給她搭一下。她才剛?cè)胄校惺裁床粫?,你私下多指點指點?!?p> “我嗎?“李銘笑了笑,“不知道他們公司出多少廣告費呢?我最近一個廣告可不便宜。“
“我跟他們協(xié)商過了,如果是你的話,一年廣告給這個數(shù)?!捌G如伸出了五個手指“
我可是一線的,這個數(shù),那對我來說可是跌破歷史最低點呀?!袄钽憮u了搖頭,“我最近還有戲在拍。要不,找其他艷如姐想培養(yǎng)的其他新人來?“
“李銘,公司為你爭取過很多機會,現(xiàn)在公司需要你拉新人,你就這么對你艷如姐?“艷如忽然神色一凜,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的樣子。
今天是李銘待在公司里的第八年,全靠艷如一手栽培才從一個無人問知的新人到如今的一線男明星。
他與艷如早就達成了一種無言的默契。李銘知道她也很在意自己的個人發(fā)展,很少找李銘幫這種忙,這次,估計是真的需要。
“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做的?!袄钽懗聊艘粫海蛻?yīng)下了,“真是多了個麻煩?!?p> 艷如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丫頭最近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麻煩你明天要去的時候,順便開車帶她一起過去吧。
忙過這段時間,你想休息,去旅游就去吧,公司報銷旅游費?!?p> 李銘點點頭,未再說話,就走了。
此時的季如蓮家。
一個身著絲質(zhì)睡袍的女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窗照進她的房間,照出她纖瘦的身材和蒼白的臉。
她在夜里沉默地睜著眼,長長的睫毛震顫著一次又一次地落在臉上。
很困,眼睛漲痛,雙眼皮的痕跡被眼淚泡淺了,腦子也發(fā)漲,睡不著。
家里很安靜,靜到可以聽到窗外的貓叫聲,樓下車輛開過的聲音。
心里很響。所有的回憶在腦海里翻滾,浮現(xiàn)著無數(shù)的,讓她覺得可恨的、可悲的過去,拋棄她的人的臉和不幸又懦弱無能的自己。
艷如特許她半個月休假的時間,不用和老師進行形態(tài)和表演的訓(xùn)練。
這半個月,她哭了一次又一次,去看心理醫(yī)生,診斷出來是中度抑郁。需要每周去進行一次心理咨詢。
一開始,顧居柳的電話還打過來過幾次。
她把他拉黑了。于是世界就清凈了。
姑姑一直把季如蓮當(dāng)做自己的女兒養(yǎng),雖然家里物質(zhì)不富足但是總是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她、照顧她的生活、督促她好好學(xué)習(xí)。
第一天晚上看到消息后,請了假,趕來她的公寓。抱著她痛哭。
這么多年,在姑姑心中,自己就是她的親生女兒,是最親的家人。
直到她答應(yīng)姑姑自己不會做傻事,會好好生活,才離開她的家。
后來也不放心她,但還要工作,照顧家里的姑父。
所以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周六過來陪她住一天,給她做飯,看看她怎么樣。
為了姑姑,得好好活著,活過這五年。
明天要去拍廣告,得睡了。
季如蓮這么敦促自己。
然后她閉上了眼睛,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有睡著。
可能至少漫長夜里的其中某一瞬間,她的大腦是完全輕松的,沒有被任何人或事所占據(jù)的。
手機的震動聲把季如蓮從睡夢中驚醒,她睡得很淺。
眼皮很重,她費力地睜開眼睛,很酸,很漲。
身體也很重,好像被粘在了床上。她支撐著床費勁地起身。緩慢地換上從衣柜里隨意拿出的一套運動裝。然后坐在床頭的鏡子旁。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感覺鏡子里的那張臉前所未有的陌生。
為什么會這樣?她自問對顧居柳全心全意。
在他身邊的時候,即使有其他男生接近、討好自己,也都一一拒絕了。
因為自己深知,目前的自己除了衣服好皮囊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有。為了配得上顧居柳,為了配得上這份愛,季如蓮一直拼命努力。
一邊認真向老師學(xué)習(xí),晚上還一邊自學(xué)表演的理論知識,準備一步步成為更有價值的女演員,讓自己足夠與顧居柳相配。
顧居柳需要陪伴的時候,自己就會趕到他家里陪他,給他做飯,哄他開心。
她看了看鏡子里面那個呆滯的自己,努力向上扯了扯嘴角,但是眉眼之間并沒有笑意,臉頰也非常僵硬。
如果你只是為了他人而活著并感到快樂。
那你失去他人的時候,就同時失去了活著和快樂的理由。
季如蓮這么想著,其實她現(xiàn)在也是為了他人活著,為了姑姑。
如果她是為了家人,為了自己已經(jīng)簽約了的這份責(zé)任而活著,可是該怎么給自己的快樂,找一個理由呢?
一個過去傷痕累累的人,要靠什么來修復(fù)自己呢?一個被拋棄而覺得自己像垃圾一樣毫無價值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呢?
她一邊放空自己,一邊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木梳梳著頭發(fā)。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進來。誰呀?她想著自己認識的人不多,應(yīng)該是廣告或者打錯了,
就把手機關(guān)了靜音,沒理,還是梳著自己的頭。
手機震動停止了,還沒過幾秒,就又震動了起來。
還是同一個號碼。有點疑惑,于是她接了起來。“喂?“
“你好,季如蓮。是我,李銘。和你一家公司的,你應(yīng)該知道。艷如姐不放心你,讓我明天接你去拍廣告?!袄渚纱嗟穆曇魪碾娫捘嵌隧懫?。
“啊……我知道的。“對于公司的一哥,季如蓮還是多少有了解,但是對于他要來接自己這件事,未免讓季如蓮有點驚訝。
艷如如果不放心自己,大可以派一個司機,派個大明星,這算個什么事啊……
或許他只是客套一下,等自己拒絕呢?于是又接到“我自己可以的……“
“好的,我就說我已經(jīng)問過你了,你不愿意。早點過來,不要遲到?!叭缓鬀]等季如蓮回話,他就倉促掛掉了電話。
果然……是例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