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誅他的心!
傍晚過后。
陳道初師徒二人與一眾弟子吃過晚飯,便又回到臥房中為方平安做那每日一次的推筋活血、敲骨擊竅。
“砰砰!”
可就在他剛點(diǎn)按完少年后背的竅穴時(shí),忽而,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趴在床上的方平安微微昂首。
手上動(dòng)作稍停,陳道初微微皺眉也隨之望去,他適才吃飯時(shí)還與那些弟子說過,這段時(shí)間萬勿前來打擾,畢竟人身筋骨穴竅極為重要,必須謹(jǐn)慎對(duì)待,一旦發(fā)生意外,勢必不堪設(shè)想。
不過,在看到門外小步碎碎、徘徊不斷的高瘦身影后,他便將心中不滿壓了下去。
“至清,有何事?”
冉至清今日一天都在忙活他吩咐之事,想來這是一回青羊坊就跑到了這里。
“小師叔……”
聽見陳道初輕喊,門外身影方才頓足,躊躇片刻,方才回話:“有要緊事!”
此聲一出,陳道初雙眉又不免緊蹙起來,因?yàn)檫@時(shí)冉至清的聲音相較以往的中正平和大有不同,語聲之中憤懣滿懷。
“稍候,且等我半刻?!?p> 方平安此時(shí)僅剩下雙腿未曾推拿,陳道初說了聲,便又聚集精神,將兩手移到少年腿腹大穴處。
而門外冉至清的腳步聲也再?zèng)]響起,但他的陣陣喘息卻是愈加沉悶。
十指按壓的力氣輕重不一,少年的輕哼聲斷斷續(xù)續(xù)入耳,與門外粗喘相繼交鳴,聽著這兩人的氣息,陳道初的眉頭不免越皺越深。
直到推拿過方平安小腿處的青筋脈絡(luò)后,他才伸手將少年的褲腿拉了下來,停止了動(dòng)作。
但這一次,方平安卻是強(qiáng)忍住了全身上下襲來的倦意,沒有立即睡去,側(cè)頭迎上師父看來的目光,輕聲問道:
“師父,是出了什么事嗎?至清師兄他……”
說話之際,不自覺瞧了一眼顯現(xiàn)在門上的高瘦身影。
“平安……”
捏著袖角抹去他額上微汗,陳道初笑道:“不管有什么事,自有師父擔(dān)著,放心吧?!?p> 說完,又笑著撫了撫少年的腦袋,叮囑了一聲早些安睡,才吹滅了燭火,推門走了出去。
…………
甫一出門。
定身站立后,陳道初便見著氣喘如牛、滿臉怒容的冉至清側(cè)身立在身前,雙拳緊握,指節(jié)泛白。
從適才他回話聲中知悉的憤懣情緒來看,這大半刻時(shí)間,他的怒氣不僅沒有半分削減,反而愈顯濃重。
“至清,究竟出了何事?”
沉浸憤怒之中的冉至清聽到陳道初的問話,才驟然反應(yīng)過來,側(cè)身望來。
“師叔……”
可話剛一出口就生生咽了回來,冉至清瞥了一眼旁邊滅去燭光的臥房,轉(zhuǎn)口道:“師叔,我們到閣樓再說?!?p> 說完,便抬步向昨夜陳道初靜修的那座閣樓而去。
陳道初沒有問話,只是皺眉緊跟在他身后,待到兩人來到閣樓門前,冉至清才止步轉(zhuǎn)身。
“唉……”
“師叔,你可知我今日去收斂晏蕓娘母子二人遺骨時(shí),又查探到了什么……”
看著蹙眉的陳道初,他長嘆了一聲,這才緩緩將適才所言要緊事慢慢說了出來。
隨著他的述說,陳道初心中積攢的疑惑一一解開,但聽著他憤懣不已的話語,陳道初微皺的眉頭不僅沒有舒展,反倒皺得緊無可緊。
到最后,他眼中甚至生出了兩抹凜冽寒意。
“師叔……”
而冉至清將所知之事完完本本的告知了陳道初后,卻是猶自不解氣,猛地一揮拳,嘶聲低吼道:“弟子活了這二十余年,還從未見過如賀子孝這般大惡之徒!”
“始入晏家,便已經(jīng)在籌謀害人奪財(cái)之舉,到如今,更是害得晏家三代絕人絕戶,再無延續(xù)!”
“您說,這等惡徒與那啖人血肉、食人心肝的妖魔又有何異?”
陳道初沒有回話,依舊沉浸在他剛才所述說事情之中,心中只感覺有一口惡氣堵著,半點(diǎn)舒展不得。
過了半晌,他深吸一口氣,長長吐出,說道:
“早先蕓娘與我說此人毒害他們母子一事時(shí),我原以為這人只是貪欲驅(qū)使,卻不成想……”
“世間真有此等本性大惡之人!”
字句徐徐出口,每吐露一字,陳道初身上的森然氣機(jī)便更盛一分,到最后四字落下,他眼中直接綻出一抹不加掩飾的森冷殺意!
“至清,你說其與妖魔何異?”
“二十年來下山數(shù)趟,斬妖收鬼不計(jì)其數(shù),我只知妖魔雖惡,卻是無智,全由本性施展行徑,厲鬼雖惡,卻是因?yàn)槟钋治g,人性喪失,但這賀子孝……”
陳道初心中悵然,昂首望向星夜彎月旁那道猩紅血痕,逐字鏗鏘:
“他雖生而為人,一顆心卻要比妖魔厲鬼更甚不知幾許!”
“……”
聽了這些話,冉至清心中怒氣漸漸消散,可面上臉色卻更加凝重,神思不屬,顯然想到了更深更遠(yuǎn)處。
而陳道初說完這番話,也隨之沉默,昂首直直凝望天間赤痕。
不知過了多久,待月下中天時(shí),他才緩緩放下頭顱,側(cè)身望向身旁緘默陰沉的冉至清。
“至清……”
陳道初輕拍了幾下他的肩膀,和聲說道:“今日的事情對(duì)你沖擊頗大,你且先回去好好歇息一晚吧?!?p> “師叔,那賀子孝……”冉至清沒有立刻離開,開口問詢道。
“那廝既然已誅了晏蕓娘等一眾人的身,明日……”
陳道初雙目凜然如獄,“我便要誅他的心!”
沒有問陳道初要怎么做,也沒有再說些什么,冉至清凝望著這位不算見過很多次的小師叔,片刻后,深深躬身拜下,方才轉(zhuǎn)首大步離去。
…………
翌日。
一大清早,陳道初與方平安、冉至清便起床或結(jié)束靜修,相繼走出房門。
三人沒有與坊內(nèi)一眾弟子一起圍桌而食,而是各自端著一碗稀粥、夾上幾筷子咸菜,坐到了青羊坊門前。
似是在等待著什么人的到來。
此時(shí)正值秋冬之交,門外薄霧彌漫,這讓本就行人稀少的白云街更顯冷清。
待三人將一碗稀粥吃干喝盡時(shí),兩眉頭發(fā)上已蒙上了點(diǎn)點(diǎn)晨露,而這時(shí),恰好兩道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傳來。
放下青碗,一同側(cè)目望去……
只見兩道黑影在薄霧中越來越近,等來到了跟前,顯現(xiàn)出兩名身著青藍(lán)袍子的青年佩刀衙役的身影。
余燼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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