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正月初六,萬事皆宜。
葉秋醒來的時候偏頭痛,沒關的窗戶太陽照進來看著就暖暖的,俞行兵站在窗前背對著她。
“俞行兵你不忙嗎?”
俞行兵聽到聲音就回頭了:忙呀,再不回去俞興該罵人了;
葉秋坐起: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你準備在這里住到什么時候?”
葉秋按了按額頭:現(xiàn)在我不是自由身么?俞行兵我們能大路朝天嗎?你看每次我在你那貪的點小便宜我都和你結(jié)算清楚了呀,我又不欠你什么你怎么還能上桿子往我眼前湊呀?你這樣真不好;
俞行兵走到葉秋身前蹲下給她穿鞋: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你怎么找到的我就怎么找到的呀。”
嬌嬌俏俏的語助詞聽的人都心軟了。
“葉秋你明知道江湖規(guī)矩何必了?”
“俞行兵要不你把歐陽付和葉微給我,我們倆談規(guī)矩,要不你哪舒服就待哪去?!?p> “葉秋,放下一切我們離開,生死我陪你好不好?”
“不嘛。”
突然的微笑刺的俞行兵眼睛生疼。
“季戀即使是施針高手她也只能讓你鎮(zhèn)疼,她醫(yī)治不了你的。”
“我知道呀,俞行兵我沒想過活很久,只是想比葉微久一點而已,”
敲門聲響起:葉秋吃飯了;
一碗白粥,特白。
“俞行兵你出去吧。”
葉秋走到桌子旁端起粥就喝。
俞行兵沒辦法只能出去。
“季大夫。”
新中國對于大夫這個職業(yè)有了‘醫(yī)生’的這個稱謂,但世襲的醫(yī)手還是喜歡‘大夫’這個稱謂。
“果然在這個時候沒有不帶目的的相遇,既然你來了你說吧,要怎樣?”
“我要我這一年不痛。”
“一年不痛?不是醫(yī)好?”季戀有些意外。
“不強求,不痛就是好了。”
“葉秋你還沒20吧?活得這么沒勁嗎?”
“24了。”
“看不出來,真年輕?!?p> “一年我要付出什么?”
季戀看著一臉認真的葉秋:其實我都是用命換命或者換錢的,可你就這要求我也不好意思太為難你了;
“沒事,你說?!?p> 季戀還是淺淺笑:我要我男人的一只手,而且是要廢了不是重傷什么的;
“那只手?”
“隨你,不過日子嘛要在元宵節(jié),成不成就在那一天。”
“好。”
季戀喜歡葉秋最主要的就是她從不問‘為什么’。
粥喝完碗放下。
“葉秋只能是你一個人。”
“好。”
“你對門的那位你自己要溝通好,我不想到時候牽扯出更多的麻煩,要死要活是你和他的事,這是我的規(guī)矩?!?p> “好?!?p> 季戀一年接一單,她的要求就只有一個殺了宋彪,六年了他受了些傷但不致命,這一次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手,明年你的命還保的住嗎?我也讓你嘗嘗什么是尊嚴的破碎。
宋彪這些天看季戀越發(fā)頻繁了,就好像眼睛就長在她身上了,季戀越發(fā)鬧騰了,有時候還會陪來往的客人喝兩杯,在當下那也是一種失德的表現(xiàn),雖說沒有三從四德了但歷史留下來的傳統(tǒng)還是有的,總少不了人指指點點的,季戀權(quán)當沒看見,笑的更美了,她一笑宋彪就心痛,每年越是接近元宵節(jié)季戀就越開心,她想他死是從年初一盼到年三十,若是閏年還多那么幾天。
季戀喝酒宋彪是不敢攔的,第一次他攔了,她也聽話的沒喝了,誰知道一個人買了酒在碼頭喝的爛醉,帶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傻的,誰都不認識也不鬧,乖乖的,喊她就應,旁人起哄:老板娘跟我回去;她答:好;
“老板娘唱個小調(diào)?!?p> 她開嗓就唱。
宋彪氣急:怎么到這里發(fā)酒瘋來了;
他是真的很氣。
季戀迷迷糊糊的看著人,應該也看不清但是下意識的就跪下去了,老老實實的頭垂的低低的,那一個周圍的人沒有看到季戀的卑微只看到了宋彪的絕望。
“季戀回去跪著。”
季戀趕緊起來:我跪了你就能把針給我了嗎?
那笑就像湖面吹來的風刺骨的冷,季戀穿了一只鞋跑了,還有一只不知道掉哪去了,她跑的很快等宋彪到家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后院老老實實的跪好了,宋彪跑上去想拉她起來,她抬頭笑的很甜:我好好的跪你把針給我好不好?我給毛毛扎兩針他就好了的,這次我一定好好的跪,不像上次一樣調(diào)皮了好不好?
那次跪到后半夜,沒有針沒有毛毛只有暈在宋彪腳下的季戀,等季戀醒來時那腿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膝蓋處一片烏黑的淤青,宋彪坐在她床邊上:看來又丟人了,宋彪這次你不是在別人家里帶我回來的吧?真對不起呀,我這人酒量實在不好還好這口,這下又丟人丟外面去了,不是你上次不是說我再發(fā)酒瘋就把我丟河里去的嗎?我這次好像還在碼頭喝的酒你怎么不把我一腳踢下去呀?哦,你是要我自己掉下去是嗎?我記得了下次我喝了酒就自己走下去,你別撈我啊反正埋起來也麻煩,就當喂····;
“季戀”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就你一年四季兇的要死,你去看看別人家的男人怎么對自己婆娘笑的,你出去吧,我今天都不吃飯了?!?p> 季戀又重新鉆進被窩了,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吃飯。
從那天開始季戀喝酒他從不敢攔著,他懂季戀只少一自尋短見的借口,她說喝酒了就掉河里這是真的,即使她會游泳她也會死。
“老板娘這幾年你酒量還是沒多少長進呀?!?p> 初六的中午就兩桌顧客,六個人。
“生意不好,這酒要留著賣的我不能多喝。”
那委屈的神情看的別人心神蕩漾,季戀真的很美,在這里呆了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這家店的老板窩囊他老婆怎么喝酒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你要喝多少?十壇夠嗎?”
“夠了?!?p> 那人手一揚:老板給···老板娘放十壇酒在這里,我···結(jié)賬;
宋彪拳頭握的死死的不說話。
“伙計,給···戀戀搬十壇酒?!?p> 那神情那語氣是人都忍不了,宋彪抓起桌上的算盤準備丟眼神一閃看向季戀整個人就像被抽掉了靈魂一樣的頹廢了,真的太累也太痛了,其實這幾個人憑宋彪的伸手真的隨便就放倒了,但是看見季戀的眼睛他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福子先收錢,別等幾位老板喝多了忘記給錢了就不好了。”
話音落譏笑聲哄堂而起,季戀轉(zhuǎn)身接著喝,一碗接著一碗他們能說會道但也僅此于此笑歸笑鬧歸鬧別拿生命開玩笑。
葉秋穿著新衣服下樓了,一樓動靜太大了,粉紅色的連衣裙在這個季節(jié)穿裙子的人很少,主要是還有些冷但剛好葉秋是不怕冷的。
“老板娘喝好了嗎?”
“葉秋下來了呀,我們喝一杯?!?p> 葉秋忌酒忌辣忌酸,刺激內(nèi)的東西都需忌口,喝糊了的季忘記了,即使她是大夫,葉秋看著眼前的酒碗看著端著酒杯的人:真要喝呀?
季戀點頭:他們說喝酒的是壞女人,你喝不喝?
沒等俞行兵阻止葉秋端起酒杯酒喝了,那辛辣的口感呀,難喝。
季戀看著葉秋喝了酒就耍賴了:秋真好;
葉秋想嘆氣:勒死了,趕緊松開;
好吧,就是不放手。
葉秋轉(zhuǎn)了半圈看著宋彪,宋彪趕緊低頭,那樣子真的是窩囊呀,沒辦法只能小步小步的退,退到后院她的住所,本想把季戀的鞋脫了放床上去的可突如其來的痛讓她一陣暈眩,季戀鞋子沒脫葉秋只來得急給她蓋好被子就疼的滿地打滾,那是感覺有血液流動的地方就有東西在撕咬,她真的熬不住了,葉秋一直沒出來俞行兵顧不得其他直接就進去了,葉秋疼的在地上滾用身體撞擊桌角,俞行兵跑過去半抱著葉秋:我該怎么辦?秋;
那種無力感的絕望逼出了他的眼淚,葉秋因為不能撞擊只能吼出生,那一刻俞行兵收緊手指頭想掐死葉秋,死了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宋彪走到季戀的床邊:季戀我給你針你去扎吧,你看你的毛毛快痛死了;
原本醉的一塌糊涂的季戀突然站起來拿起針走到葉秋身邊,眼睛半瞇的,俞行兵怔住了:這兩個死穴···
宋彪輕揚了一下手讓他閉嘴,季戀推來俞行兵抱著葉秋的頭:毛毛,媽媽來了馬上就不痛了,別哭?。?p> 那種神態(tài),那股手起刀落的魄力,俞行兵震驚,宋彪心疼。
“如果這次你和葉秋達成了交易我就成全你?!?p> 季戀抱著葉秋嘴里一直低喃著:別怕,我的毛毛別怕;
葉秋昏倒前居然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在誰懷里?
兩個人坐在地上,兩個人站著行程看一副詭異的畫面,站著的兩個人眼里有愛,坐著的兩個人渾身散發(fā)出對人生的絕望,她們像一類人,找理由活找借口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彪,滾出去;
明明沒哭嗓子卻裂了。
宋彪給俞行兵遞了個眼色兩個人轉(zhuǎn)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