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翼低下頭,道:“我知道了?!?p> 寧玉道:“你知道什么?你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現(xiàn)在還不是你知道的時候?!?p> “你這種態(tài)度,難怪會被學生討厭?!?p> 姜翼保持著沉默,手下的字跡愈發(fā)潦草,很快就將報告寫完了。
“你看看。”他把報告遞給寧玉。
寧玉掃了幾眼,表情逐漸陰沉。
“前面的內(nèi)容沒有問題,后面寫了什么?我只看見了一團團無序的線條?!?p> “不重要,只是必須走的程序而已,只要不說有事就沒事?!?p> “那寫報告有什么用,還不如在白紙上圖幾個圈?!?p> “好了?!苯碚酒饋?,“接下來該解決步華的事了?!?p> “你的問題要怎么解決?去王城那天要做什么你還記得嗎?”
“記的很清楚?!?p> “說說?”
“不就是打架嘛?!?p> 寧玉嘆息道:“隨便吧?!?p> 姜翼住的地方是專供閬風巔的先生們居住的宿舍,每人一間,步華正坐在宿舍院子里等待著他們。
“走吧?!苯淼?,“那人在哪?”
“風霄樓?!?p> 姜翼聞言,挑了挑眉。
三人飛至星盤街風霄樓前,走了進去。
此時正值飯點,前堂盡是用餐的人,但步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神醫(yī)”。
那人穿著一身灰色長衫,正兇殘地啃著面前的一盤烤雞,手上、臉上、胡子上沾滿了油漬。
姜翼拉住步華,讓他先別過去,跑堂的過來,帶著他們?nèi)齻€入座。
“客官都要點什么?”跑堂一臉營業(yè)型笑容。
姜翼起身,對寧玉道:“隨便點幾個,等我回來。”
寧玉和步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過并未多說。
“最貴的菜是哪些?”寧玉問跑堂道。
還未走遠的姜翼聽到這句話,一個趔趄,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但眼下不好發(fā)作,只能先忍了。
他走到柜臺,問店小二道:“你們家掌柜現(xiàn)在何處?”
“您是……姜先生?”小二認出了他。
“嗯,她在哪?”
“先生請隨我來。”
“多謝。”
一路走到后院,小二敲響了最角落的房門,不久,里面?zhèn)鞒雎曇簦骸拔抑懒?,你去吧,姜先生請進?!?p> 小二退下,姜翼卻在門前站了一會兒,才伸手推門。
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沁入心脾,讓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屋內(nèi)布置簡單,如眼所見是一張圓桌,四把木椅。
右墻上掛著一副山水畫,畫中有一片桃林,遠處有座青山,山上掛著一條白練般的瀑布,細看之下,畫中景象頗具動感。
左邊立著一面屏風,擋住了房間另一半的景象。
藍雨坐在圓桌旁,正對著門口,桌上擺著兩個空茶杯和一壺茶。
“姜先生請坐。”她開口道。
“你知道我會來?”
“猜的。”
“呵?!苯砺渥?,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那你想必也猜得到我是為何而來?!?p> “那是個庸醫(yī),我可以確定。”
“厲害,你一直在關(guān)注我的學生,是何目的?”
“他們都是好孩子,我喜歡好孩子?!?p> “那么,你能給我一點線索,讓我戳穿他嗎?”
“這是他身上藥的藥方,所有的藥都是這一個方子?!彼{雨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張紙。
姜翼掃了一眼,紙上均是常見的藥材,憑他微薄的藥石知識,這藥對人族和妖族都沒有太大壞處,只會讓服藥者精神亢奮幾個時辰,亢奮之后是無盡的疲憊,一天過后就什么事都沒了。
“你為什么這么配合我?”
藍雨道:“那人住了人字十八號房快一個月,還一連騙了十來個人,我自然看不下去。”
風霄樓的布置與他處不同,天地人三字房各有十八間,奇數(shù)是聚餐的包廂隔間,偶數(shù)是客房。
人字十八號排位最末,價格也最便宜,幾乎是給人白住的,專為經(jīng)濟困難人士準備。
“這種人你都不好意思趕出去?”
“有損風霄樓名聲,所以需要先生您了,無論什么手段,只要他別再風霄樓出現(xiàn)即可?!?p> “嘿,我喜歡雙贏的生意,很公平。”姜翼又喝了口茶,“我還有個問題?!?p> 藍雨看著他,眼眸幽深,仿佛隱藏了許多情緒。
“風菁,你認識么?”
“認識,昨天晚上住進風霄樓的,我還沒見過皮膚那么白的女人?!?p> 不僅僅是皮膚吧?!澳阒牢沂裁匆馑肌!?p> “先生看上她了?抱歉,我有義務(wù)對我家客人的信息保密,你若想追求她,我會告訴岳姑娘或者寧姑娘的?!?p> “我才沒看上她,還有,岳雨鈴就算了,寧玉也能扯進來?”
“卻天族的政策,我也略知一二,如果沒猜錯,寧姑娘是你未婚妻吧?”
姜翼沒興趣聊下去了,最后喝了口茶,起身道:“告辭?!?p> “不送?!?p> 關(guān)上門,姜翼朝著房門揮了揮拳頭,以表達內(nèi)心的氣憤。
他不是平白無故地懷疑風菁和藍雨的關(guān)系,只是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兩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十分相似的氣息,極為陌生和遙遠的氣息。
回到前堂,他看見寧玉和步華點了一大桌子菜,沒等他回來就已經(jīng)開吃了,桌上杯盤狼藉,比千萬只蝗蟲過境后的稻田還要慘烈。
開什么玩笑,如果真的和寧玉這種怪物成親,那以后就別想再有零花錢了,全得進她肚子。
想到今天八成得自己買單,姜翼一陣肉痛,然后惡狠狠地盯住了仍在大快朵頤的庸醫(yī)。
他走過去,坐在庸醫(yī)對面,一只腳踩在凳上,盯著對方。
庸醫(yī)注意到他的眼神,似乎被嚇了一跳,然后故作鎮(zhèn)靜地移開目光,繼續(xù)在雞骨架上搜刮著已經(jīng)不多的肉絲,時不時瞟姜翼兩眼,手上動作越來越慢,額頭汗珠越來越多。
終于,庸醫(yī)停下,正想喊小二結(jié)賬,姜翼咳了一聲,右手在桌上輕敲了下,把他嚇得停住了。
庸醫(yī)微縮腦袋,有些害怕地看著姜翼,幾次想開口,最后都沒敢出聲。
姜翼見嚇得差不多了,壓低聲線問道:“知道我誰么?”
“不,不知道?!?p> “不知道還敢冒充神醫(yī)?”
“我,我……”
姜翼掏了掏衣兜,然后把藍雨給的藥方拍在桌上,喝道:“認得這個么?”
庸醫(yī)身子一抖,認清紙上的字后,更是抖如篩糠:“我……”
姜翼冷哼一聲:“他媽的就這種水平還敢出來混,你說吧,怎么辦?”
“小,小的,把身上,的錢都給大人,求大人,放過小的吧?!?p> “你有多少?”
“一,一百……”
“嗯?”
“五百,五百銀錢?!庇贯t(yī)雙手奉上銀票。
“很好,小二,這邊!你結(jié)賬吧?!?p> “是。”庸醫(yī)從懷中掏出幾枚銀錢。
“這他媽不還有嗎?拿來!”
庸醫(yī)一時語塞,哭求道:“總得給小的留點錢吃飯趕路吧?!?p> 等庸醫(yī)把錢交給小二后,姜翼還不肯放他:“你知道閬風巔內(nèi)負責維安的人員叫什么嗎?”
“護山隊?!蹦鞘怯蓮拈侊L巔畢業(yè)的弟子和在學弟子組成的。
“護山也護人,任何在閬風巔行騙的商人、游士以及你這種庸醫(yī),被抓住后都會以情節(jié)輕重采取處罰,你知道被修仙者打上二十大板是什么感覺嗎?”
“我……我錯了,大人,這是小的全部家當?!庇贯t(yī)趕緊奉上又一張三百銀錢的銀票,“真的沒有了。”
姜翼看準他掏錢的位置,上手搜了一通,見果真沒了,才肯作罷。
庸醫(yī)的衣著被他搗鼓得凌亂不堪,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姜翼,道:“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還不夠,把你行騙的藥丸,全部交出來?!?p> 庸醫(yī)快哭了,還想說點什么,卻看到站在姜翼身后,嘴角帶著“血”,正冷眼瞪視他的寧玉,嚇得險些要尿,手忙腳亂地把藥丸全丟到了桌上。
姜翼滿意地看著他,道:“好,你可以滾了?!?p> 庸醫(yī)逃命似的奔出風霄樓,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面對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