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倆人直睡到次日巳時,醒來時太陽已經(jīng)哄熱,任風精神抖擻,下地推開門伸了個懶腰,見院里個木墩上擺著幾個盤碗筷子。打開來看,里面裝的是咸菜、粥和油鹽餅,陶元隨后出來,說道:“這是陳大哥看咱倆還沒起來,便將飯送來了?!?p> 倆人吃罷早飯研討武功,也沒筆墨,就各自將所習圖譜畫在地上,互述心得。正說著,一些上山或去田地的村民陸續(xù)自門口路過,搞的倆人也不敢大聲交流,更別提當眾演示,任風道:“咱需找個僻靜所在,好靜心修煉?!庇谑菙r住個路過村民,詢問附近可有寬敞寧靜之所。那村民指著遠處聳立的兩座山,說道:“到處都是樹林,要說前面的紅蓮泉到是寬敞,但總有人去挑水、玩水或釣魚。除此外只有大牛心石山澗處往上點的地方有片空地,景色也好,只是總有猛獸出沒,平常誰敢單獨去那?我聽鐵莊說你倆愛游山玩水,可別瞎走讓猛獸逮著了?!?p> 任、陶二人對視一眼,均覺這是個好地方。那村民愕然道:“你倆不是真要去吧?”任風笑道:“沒有、沒有,就是隨便問問?!贝迕衽杜兜溃骸澳蔷秃谩!备孓o離去。倆人帶好刀劍,待無人發(fā)覺,便往那大牛心石行去。
原來大小牛心石又叫大小天燭峰,這兩座山峰直插云霄,因外形似蠟燭,便被叫作天燭峰,當?shù)厝擞纸信P氖?。兩座山峰一大一小,以山澗相隔,屬泰山山脈,位于泰安府境內(nèi)。陶元、任風初到此地,輾轉(zhuǎn)一個多時辰終于找到那村民所說場地,但見周遭松樹繁茂,干凈陰涼,中間一片地方寬敞、平坦。站在此處往上看,大小天燭峰好似神仙的兩桿筆,自天端直插入人間,筆直陡峭、高聳入云。往下望去,陳家莊一覽無遺,真是一處觀景的好所在。倆人坐了歇息會,復(fù)又互學(xué)武功。
任風道:“咱倆武功各有長短,我欠缺的是內(nèi)功,該抓緊修行破浪功,你呢,缺的是基本功?!碧赵兜溃骸笆裁椿竟??”任風讓他擺個弓步挺刀的架勢,陶元依言而做,任風圍著他轉(zhuǎn)一圈,嘖嘖出聲,道:“你看你,胳膊不平,弓步不規(guī)整,一定要膝與腳踝垂直,重心略前才能發(fā)揮出挺刀的威力?!闭f著幫他矯正下,果然正確姿勢出刀不但速度更快,顯然威力更高。任風又道:“你現(xiàn)在最欠缺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出刀的準度。破浪刀的確厲害,但你出刀不準又有何用?像和那馮不忌比斗,明明刀法要比那雙斧厲害多倍,奈何你卻施展不出它的威力來?!碧赵獑柕溃骸澳怯衷撊绾尉??”
任風左右掃視一圈,從棵樹上摘下二三十片葉子,鋪平疊在一起,放在塊齊腰高的巨石面上,離有一步遠站定,忽然出刀削去,最上面兩片葉子便被削下來,其下葉子基本紋絲不動。任風收劍后說道:“你試試?!碧赵獜奈催@么做過,但想他可以我應(yīng)該也差不離,站到巨石一步遠處,凝神盯了那堆葉子片刻,唰的出刀,一下削掉七八片葉子,那底下的葉堆也被碰亂。
陶元道:“這回不算,我再試試?!比物L嘿嘿笑著,也不說話。他將葉子再次擺好,復(fù)又出刀,這回因過于謹慎反而一片葉子也沒碰到,不禁失落道:“看來破浪刀法比之梅雪神劍還是差些?!比物L笑道:“屁,這和梅雪神劍什么關(guān)系?”他叫陶元在樹蔭處并肩坐下,說道:“我剛從小島回到中土,想試試所學(xué)武功到底有多厲害,曾挑戰(zhàn)了些武師,結(jié)果輕松得勝,便自以為武功了得。直到有一天來到處村莊,看到個老拳師在教弟子劍法,但見他招數(shù)也不高明,只是出劍皆快狠準穩(wěn),這卻不是我能辦到的,于是就虛心求教。那老拳師起先自然不肯教我,沒法我答應(yīng)傳他幾手梅雪神劍,那老頭便興高采烈的對我傾囊相授?!?p> 任風所說那老拳師教的法子實則也沒多高明,關(guān)鍵在于苦煉二字。其方法如下:如疊樹葉般放上一堆紙,每天用劍去削或刺,直到煉成出劍即削掉一張紙后再換成削豆腐,將豆腐削的層數(shù)越多越薄越厲害。任風說道:“我苦煉一陣,也只能削掉三四張紙的厚度,便是那老頭也是如此,再往上想削掉兩層紙,那真是越練越難。不過這也不是急于求成的事,我合計了下,日后咱就這么做?!?p> 任風所列功課是上午他修行破浪功,陶元練習刀法基本功,下午陶元練梅雪神劍或踏雪尋梅,他練破浪刀法或掌法。陶元便將破浪功內(nèi)功心法盡力講述,虧得任風悟性高,好歹算是聽了明白,即在背陰處盤膝運功,陶元自去練習基本功。到了午飯時候,陶元見山澗中許多大魚悠然自得,尋思我若能一刀刺中一條魚,那也算練刀法了,且還解決了午飯問題,于是挽起褲腿站在水中盯著來回游走的魚兒,忽然出刀刺出。那魚兒對水流變化極為敏感,陶元出刀雖快,準度終究差些,這刀下去,只將魚身劃破,卻沒刺穿,被它一個亂竄跑掉,只好去刺另一條。
任風收功后見他如此練刀,頗覺有趣,笑道:“看我的?!彪x陶元遠一些下水,也抽劍刺魚,他兩劍刺中一條,不由得意大笑。陶元道:“你劍法擅刺,自然比我的刀容易刺中?!比物L將那魚扔上岸,說道:“那咱倆換著試試?!碧赵阌盟麆Γ物L用刀。倆人這一換家伙,因都不熟練,反而半晌也刺不中一條了。終究是劍比刀擅于直刺,過了會陶元又刺中一條,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任風不服,拿刀亂捅,還真叫他捅著兩條,將魚扔到岸上,道:“這魚大,夠咱倆吃的了?!碧赵缆暫?,深一腳淺一腳要上岸,任風突發(fā)童心,用刀往水中一挑,潑了陶元半身水,陶元眼一瞪,用劍挑水潑他,但劍身太窄,挑的沒他多。任風一刀刀挑來,陶元干脆將劍扔上岸,彎腰用手兜水潑。任風見手比刀好使,也棄刀用手。
倆人便如小孩般互相潑了個滿身濕透,不時的哈哈大笑,終于任風叫道:“不玩了、不玩了,我餓了,快燒火烤魚。”陶元這才停手,說道:“你潑不過我?!鄙习妒皳旄刹裆鹂爵~。這山澗中的魚兒十分美味,倆人讒言欲滴,不待熟透便一人一條開吃起來。耳聞鳥語,鼻嗅花香,任風說道:“人要能這樣無憂無慮過一輩子該多好?!碧赵肫饙u上生活,又不禁回憶這些日子來的遭遇,長嘆口氣,道:“當初咱要沒離島,可不就是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么?”任風嗤笑道:“癡人說夢,咱們年紀輕輕的,擱誰也不能在島上過一輩子。但既然出的島來,就需面對這人世紛爭,這就叫作與天斗,你懂么?”陶元皺眉道:“我也不想與天斗,總之……”總之什么,他也說不上來了。任風笑看他一眼,搖了搖頭,繼續(xù)有滋有味的吃魚。
吃罷飯在背陰處稍息片刻,任風先教陶元輕功踏雪尋梅。破浪門內(nèi)功法門雖然了得,唯獨沒有輕功心法,這時學(xué)了南宮世家獨門輕功,憑著深厚內(nèi)力,奔行閃躲之間果然比之從前飄逸、迅捷數(shù)倍。陶元大概掌握后教任風破浪掌。實則破浪掌或破浪刀法論招式不見得比哪門哪派高明,厲害處便在運用內(nèi)勁的法門上,這點陶元也是自學(xué),許多地方都沒悟透,只好盡力傳授。
任風聽他說的有些不大明白,疑惑道:“你不是藏私吧?”陶元愕然后有些不悅,道:“我都說了,那破浪功配有許多文字,我又不識字,只能跟著圖畫學(xué)。我也沒你聰明,就學(xué)到這些,你愛信不信?!比物L不語,走至一旁沉思。當初他也曾去過左面山洞看過眼破浪功圖形,但他以為劍法飄逸,符合自己氣質(zhì),便先學(xué)的梅雪神功,此時回想起來,破浪功的確如陶元所言,每幅圖都配有許多文字,奈何他也不識字,換位思考,估計陶元并沒騙自己,便回身笑道:“我哪會信不著你,你就學(xué)到哪教我到哪就成。”陶元點點頭,又盡力講述心得。
倆人鉆研一下午,到了黃昏時下山去陳鐵莊家吃飯。那陳巧玲正在院里和個高大黝黑的青年有說有笑的,見了倆人來此,將那青年撇下,歡笑相迎道:“早上你倆沒醒,我就將飯放在門口,你們吃的時候有些涼了吧?”陳鐵莊也在屋里看到倆人,出門呵呵笑道:“巧玲頭次叫你倆吃飯,見你倆睡覺,就沒好叫醒,回來后叫我們也別吃,就要等你們。后來又去了兩回,你倆實在沒醒,我家還有些活,要趕快吃完去干,就沒再等,讓巧玲給你倆送去了?!?p> 任風笑道:“叫陳大哥和巧玲妹子費心了?!鼻闪徭倘恍Φ溃骸澳怯惺裁矗爝M去吧,這回飯菜還沒涼,就等你倆回來呢?!庇直谋嫩Q跶的跳到任風身旁問道:“你倆做什么去了?午飯吃的什么?”任風信口胡謅,隨陳鐵莊往屋里走,就聽那青年叫道:“鐵莊叔,你家做的什么好吃的?我也正餓著呢?!标愯F莊笑道:“德山啊,不是叔不留你,這可是特意為客人準備的,等下次有好吃的再叫你?!碧赵裟乔嗄辏胱约河植皇羌抑?,怎好發(fā)話?巧玲刮臉吐舌頭道:“饞鬼,啥都想蹭一頓,這是任大哥、陶大哥花錢做的,可沒你的份,快回去吧?!钡律狡沉颂赵⑷物L一眼,訕訕道:“那我明天再來找你?!鼻闪岬溃骸懊魈煸賮戆??!本蛯⑺妻鲩T,反身和任風肩并肩的往屋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