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月為眾人互相介紹后便商量啟程梅雪山莊事宜。
梅雪山莊位于應天府,乃是南宮世家宗主所在之地。褚功候說道:“大侄女,老夫先送你們下山,之后便要回碧霞宮了?!笔Y云田卻道:“儲老哥是一派掌門,不似老朽閑云野鶴,自由自在。左右閑著,我就陪這些后輩走一遭吧,順便去看看幾個老朋友。小月女娃,你爹和幾個叔叔都還好吧?耀陽那小子在做什么呢?”南宮月行禮道:“那侄女先謝過蔣伯伯了,我爹和四位叔叔都好得很,也時常提及您二老呢。我哥整日就在山莊練功,很少出來走動?!币恢睕]大說話的馮不忌此時也道:“難得與諸位相聚,我還想與蔣兄多親近親近,那便也隨南宮姑娘南下一趟吧?!蹦蠈m月又是道謝一番。
他們在這互相敘禮,陶元、任風好似無關之人一般被晾在一邊,任風說道:“咱們什么時候走啊,你們再客氣個沒完,我可要餓死了?!痹惶赵獡屪唏R匹那青年訓斥道:“你殺了這么多人,竟然還能吃飯?”任風嘿嘿笑道:“少見多怪,你前輩我見過比這更惡心的事,那該吃飯也得吃飯,不吃真的會餓死啊。”他這到非虛話,從前他們做舵手時,身邊有人老死、病死,底艙內臭味熏天,那該吃飯還得吃飯,有時候吃著餿了的饅頭,喝著點綴臭蟲、蟑螂的湯,那也得盡力吃喝,否則一天劃槳下來就有可能累死。那青年卻以為他在說笑,哼的聲,意思是不屑再搭理他。
褚功候冷聲道:“你兩個造下這大殺孽,總不好就這么隨隨便便的走了吧?”任風笑道:“南宮小姐要請我倆去什么山莊做客,褚掌門要將我們留下不成?”褚功候道:“今個且繞你性命,但總需叫你們承擔點什么。大侄女,這倆人武功高強,又狠辣狡詐,就由我來替你封住他兩個穴位吧?!蹦蠈m月道:“有勞褚伯伯了?!瘪夜虮阆蛉物L緩緩踱步,任風不由緊張道:“你要干嘛?”褚功候漠然道:“老實別動,否則老夫只好想法廢了你一條胳膊或兩條腿,那樣也不耽誤你去梅雪山莊玩耍?!比物L左右看去,眾人都對他虎視眈眈,由不得他折騰,不由憤憤道:“老子落你們手里還有什么說的?要殺要刮隨便。”褚功候嘿嘿笑道:“殺了刮了的多難聽,老夫只是讓你們暫時老實些而已。”到了近前忽然右手食中兩指往他身上戳來。任風下意識就要躲避格擋,耳聽蔣云田嘆道:“還是乖乖就縛吧。”又有馮不忌喝聲:“還敢反抗?”一左一右從兩旁攻來,任風雙拳難敵四手,被褚功候并指戳中肩井穴,登時半邊身子一陣劇烈疼痛,又覺氣息一阻,苦修的內功竟似消失一般再也提不起來,任風疼得額頭冒陣冷汗,但內心更為驚恐,問道:“你做了什么?”鄭世海笑道:“你不是連點穴都不知道吧?”
別說任風,陶元也不知道啥是點穴,眾人見他倆都是害怕的神色,均覺報應不爽,還是蔣云田解釋道:“點穴就是暫時封閉你倆的內息運行,等穴道解封,內息恢復通暢,內力便能回來了。”他深知泰山派內功強橫霸道,褚功候又對這倆少年有些來氣,點穴之時定然趁機打入些內勁,叫任風受了些苦頭,不等他去點陶元,先自說道:“陶公子,你若信得過老夫,就吃我一指吧。”陶元見任風面色痛苦的樣子,暗里也有些害怕,聽聞蔣云田的話,內心深處相信這老者會對自己好些,便道:“多謝前輩?!笔Y云田含笑拍了拍他肩頭,見他毫無反抗之意,顯示對自己十分信任,不由露出贊賞目光,心里卻忍不住嘆息:“好好的孩子,怎么落到這般地步?”將武當派柔和內勁發(fā)出,封了陶元氣護穴。
褚功候又將手探入任風懷里,摸出許多銀票,吩咐手下弟子道:“將這些發(fā)給死傷人家的村民,權當些微補償吧?!比物L見自己辛苦搜刮來的銀子都被他拿走,更加心疼,對他恨極,但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落在人家手里了,說什么也沒用,只好忍氣吞聲。被陶元搶走馬匹那青年對蔣云田說聲:“師父,我去取馬?!闭f罷看向陶元,陶元道:“在緊西頭那院落里?!毙南腚y怪他內勁與蔣云田相似,原來是他弟子。
一切準備妥當,眾人魚貫下山。此時已是下午,晚霞漸顯,飛鳥歸巢,山中景色魅麗靜好,那些人說說笑笑的走著,誰也不理陶元二人,他兩個對望一眼,均感無奈,不免垂頭喪氣。陶元打眼見南宮月那侍劍丫鬟偷偷看向自己,見被發(fā)覺緊忙又掉過頭,尋思:“同樣是奴仆出身,她這丫鬟地位就比我等強許多。怕是獨自出去也會受人尊敬,哪似我等整日的被人喊打喊殺。”蔣文遠那弟子牽著馬,回頭看向任風,道:“你兩個挺會挑地方躲啊,唉,可惜這地方沾染了你兩個的魔氣,從此再難像以前那般美好了?!比物L哼的聲,也不回話,陶元也是一臉漠然。那青年討了個沒趣,便也不再理他倆。
不覺來到泰安縣,褚功候道:“天色將晚,我看大家今天就在這里入住吧,晚上由我做東,大家吃頓飯,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啟程不遲。”幾人客氣幾句,就由他做主,來到縣城最大一家酒樓。泰安縣屬他泰山派地盤,他便如這里的主人般,站在門口正自介紹酒樓規(guī)格,那掌柜的見是泰山派掌門親自到來,忙出來迎接,正要請眾人進店,忽然一人搶先一步急匆匆進了門里,來到前臺道:“給我租個便宜的間,再來些酒菜。菜可以對付,酒卻需好些?!钡晷《缆暎骸昂绵?,您看看點什么菜?”那人便仰頭看著菜牌,猶豫不決的挑選起來。
此時陶元等人也進了大堂,便站在那人身后等他點菜。眾人見他四十歲的年紀,穿著如莊稼漢般,紅堂堂的臉頰,再加個酒糟鼻子,便知他是個酒鬼,見他邊看菜邊流哈喇子的樣子,都覺好笑。那人回頭看了眾人一眼,忽然問陶元:“他們都笑呵呵的,怎么你愁眉不展的樣子?”陶元暗嘆口氣,不愿理他,搖了搖頭并未回話。掌柜的見他太過磨嘰,怕讓褚功候久等而怠慢了他,說道:“這位老哥,你想點什么菜請快點,這樣,你隨便點兩個什么都行,錢我來付?!蹦侨寺勓詢裳鄯殴猓驳溃骸爱斦??”店小二笑道:“這是我家掌柜的,豈能和你說笑?”那中年人拱手作揖的連聲道謝,便真點了兩個最貴的菜肴,說道:“祝掌柜的生意興隆,財源廣進?!毙呛堑目戳吮娙艘谎?,歡天喜地進屋去了。
待那人走后,掌柜的點頭哈腰道:“掌門,您看看想吃什么?”褚功候看也不看一眼,說道:“你看著點就行,再來幾間上房,我這幾位朋友晚上要在這歇息,有勞你費心照顧了?!闭乒竦倪B跌道:“您放心、放心?!闭埩怂麄兩隙前g,親自安排豐盛酒席款待。
褚功候做東,舉杯邀請眾人拾筷,吃喝片刻,便說起武林軼事,譬如海南幫的最近剿滅一伙倭國海盜,得到了本東瀛劍道秘籍,幫主魏大宇武功大進。又如吐蕃高手旦巴加措接連挑戰(zhàn)青城派、昆侖派等一眾高手,名聲大噪。說起遼東一刀門刀法剛猛無匹時,褚功候說道:“若說刀法,首推還是破浪刀,百多年前刀魔沈浪仗著這門刀法橫掃天下,得虧梅雪山莊高手盡出,才降服了他。只是隨著沈浪消失無蹤,破浪門也隨之湮滅,聽聞陶兄弟會那破浪刀法,不知是真是假?”陶元尋思這是套問我武功來歷來了,我偏不說你能奈我何?便不作聲。褚功候臉色一沉,就要發(fā)火,南宮月從旁道:“請褚伯伯息怒,陶元、任風的武功來歷事關我家一段秘聞,因此不便當眾說出,還請褚伯伯及諸位見諒?!瘪夜蛎Φ溃骸芭杜?,那是老夫考慮不周了?!焙雎犎物L道:“這也沒什么不能說的,褚掌門若當真想聽,晚輩但說無妨。”
陶元愕然看著他,以為他真要透露海島所在,褚功候面不改色,眼神中卻滿是殷切期盼之意,就聽鄭世海把玩手中酒杯,淡淡說道:“南宮姑娘請兩位赴梅雪山莊做客,為的便是這段秘聞,若是任公子一不小心將這秘密泄露出來,我看你也不必去山莊了?!比物L問道:“那我去哪里?”鄭世海嘿嘿冷笑,威脅意味再濃不過。
陶元干咳一聲,說道:“我倆吃飽了,這就下去了?!蹦蠈m月吩咐緣溪:“你帶他倆去房間吧,另外叫大家多加注意。”任風道:“我倆又不跑,南宮姑娘叫大家注意什么?”饒是南宮月涵養(yǎng)夠好,也不禁尷尬臉紅,微惱道:“任公子說笑了。”任風哈哈一笑,與陶元并排,隨緣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