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柴到下午才回復(fù)沈若——警察果然找他了。他從警局出來,就急切約沈若見面。兩個人來到了第一次見面的咖啡館。趙耀非常不同意沈若出去,認為她在招惹是非。沈若未加理會,因為她更加相信來自未來的那個趙耀的理論: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都和未來那個導(dǎo)致沈若死亡的“闖入者”有關(guān)。
對了,對了,未來的趙耀。沈若大罵自己糊涂,給曾經(jīng)“威脅”自己的手機號發(fā)了短信。那個趙耀回復(fù)說讓她小心,再約時間見面。
王柴喝著咖啡,臉色憔悴,更像是一個夢游者了。他說其實認識楊文靜不久,“去年的時候,我還住在美國,有一幫在NYU學(xué)電影的中國留學(xué)生拍作業(yè),我去片場玩,就認識了她。忘了怎么聊起來《我頭腦中的情侶房》,她主動提出可以幫我做導(dǎo)演,幫我運作,拍成電影。后來她確實找到了投資,正好我也在國內(nèi)。然后的事,就是籌備了,找了很多編劇,認識了夏新穎,還有你?!?p> 沈若嘆口氣,這才把楊文靜問自己要錢的一些細節(jié)告訴王柴。
“她竟然是這種人?我知道的她,還挺文藝,老參與一些實驗性的短片,還有一些獨立電影。這些都不賺錢啊。所以我覺得她真的喜歡藝術(shù),根本不在乎錢。話說回來,她倒是認識一些有錢人。不過,聽你說這些也不奇怪,比如我們的資方,她也一直不讓我見?,F(xiàn)在,她死了,我看這個項目八成是要黃了?!?p> 沈若沉默了一會兒。她記得未來的趙耀說,這個項目本來也黃了。那么,“本來”,楊文靜也死了?一個男主角分不清記憶還是現(xiàn)實的懸疑小說,一個奇怪的導(dǎo)演和制片人,一個不知道在哪里的資方,這件事情太奇怪了。
“導(dǎo)演,我能相信你嗎?你的主要經(jīng)歷和核心信息,能說給我聽嗎?如果你要,我先說我的?!?p> 王柴認真地看著沈若,放下咖啡杯,“我是美國華僑第三代,我本來叫托馬斯王,好像國內(nèi)有個規(guī)定,凡是華裔入境,必須有個中文名字,所以楊文靜因為見到我那天,看到過一只柴犬,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我在洛杉磯長大,我是獨子,祖父母和父母都是醫(yī)生,我家里有游泳池。裝修是灰色調(diào)的。其中的一間屋子里有中式紅木家具,只有一件,是書柜。我在洛杉磯上小學(xué)、中學(xué),因為身體原因沒上大學(xué)。我在世界各地旅行。后來我覺得無聊了,決心寫小說。我喜歡懸疑,就寫懸疑小說。我靠家庭支援為生,花的是家里的錢?!?p> 沈若覺得自己的疑惑加大了,她追問了一句,“為什么要寫《我頭腦中的情侶房》?”
“什么意思?”王柴不懂。
“靈感,你的寫作靈感從哪里來?”
王柴完全呆住了,他停頓了一會兒,深呼吸一口,“因為米強就是我。我寫的是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殺害了自己的女朋友,如果那個女朋友曾經(jīng)存在,曾經(jīng)被我殺死了,我也不知道尸體在哪兒?!?p> “可是你構(gòu)思小說的時候,還沒住在佛羅倫薩小區(qū)呢對嗎?為什么那個樓梯是米強回憶的地方?”
這句話把王柴也問住了,他的瞳孔放大、縮小,臉色更加蒼白。沈若看著有些心疼。
“你是直男嗎?”
沈若的這個問題,把王柴從剛才的氣氛里拉了回來。他笑了笑,“當(dāng)然是,你開什么玩笑?”
“不對。我聽另一個直男給我介紹過自己。你這些細節(jié)太多太細膩了。盡管每個直男的性格思維都不一樣,哪里不對。你這些像背好的資料,當(dāng)然,我不是說你騙我??墒恰?p> 王柴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認可沈若的看法。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和沈若一起離開了咖啡廳。門外寥落的街上,忽然沖出了一輛車,向著二人直接飛馳而來,王柴那副憔悴難醒的狀態(tài)忽然不見了,他身手矯健,一把拉住沈若保護起來,那輛車向瘋了一樣窮追不舍,沈若只覺得自己被王柴護在懷里跌跌撞撞退到墻上,車也撞了過來。王柴在最后一刻抱著沈若滾動躲開,但他受了傷。
車子撞到墻上,司機下車迅速撤離。車子沒有車牌。
王柴讓沈若趕緊回家,他去警局向警方說明情況。
然后,王柴就失聯(lián)了。沈若等不到他的消息,只好打電話給了卓然。卓然告訴沈若,王柴確實來過。不過,關(guān)于那輛車子,警方除了要查看附近海量的交通監(jiān)控視頻外,也沒有找到別的線索,車子里沒有什么身無痕跡,司機的自我保護做得很好。
重點是,美國警方正好發(fā)來了協(xié)查申請,王柴,是美國通緝的金融犯人,卓然的上級單位已經(jīng)將王柴通過合法手續(xù)收押,準備交給美國警方引渡回國。
沈若覺得這一切,像被什么操控了。她來到星灣酒店天臺,見到來自未來的趙耀,滔滔不絕說出和王柴的交流以及自己的推理,尤其是王柴冒著生命危險救了自己,她深信王柴不是壞人。她要幫他。趙耀,堅決不同意,未來的他和現(xiàn)在的他沒有任何區(qū)別,認為一切要交給警察。
“你知道嗎?我不要你死。穿越這件事,誰都沒有經(jīng)驗。我認為最好不改變太多原來時空的線。原來的時空,這個活黃了就是黃了,和你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所以現(xiàn)在,我不許你去查。你哪里都不許去,我送你回書店。如果你要出來,通知我,我接你。”
劇本工作就這樣黃了。新交的朋友王柴,就這么奇怪的離開了自己的生活。沈若無所事事,在書店的二樓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穿著警服的卓然和趙耀一起上樓。
“楊文靜的事兒,有了新的進展。”卓然坐在沈若對面,趙耀去做咖啡,“現(xiàn)在的重點嫌疑人是一名在她遇害之前新入職的酒店服務(wù)人員。我們推測幕后還有真兇,一切和錢有關(guān)。詳情我就不多說了,我來看看你和趙耀,你們還好嗎?經(jīng)過這種事,心理上是需要一點疏導(dǎo)的?!?p> 趙耀端著咖啡過來,也坐在了一邊。
“另外,有件小事?!弊咳荒贸鍪謾C,趙耀也湊過來看。這是小愛豆韓浩宇的微博主頁,他發(fā)了一張照片,是和沈若在清香居某個房間內(nèi)的合影。
趙耀的臉綠了。
卓然笑得很燦爛,“韓浩宇是你前男友?你為什么去過清香居?怎么沒告訴我們?”
沈若想,“警花心,似海深,這應(yīng)該是來試探我的?!彼谷换卮穑骸绊n浩宇的確是我前男友。我們認識的時候是因為一個戲,取景就在清香居,僅此而已。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發(fā)這個??赡苁且驗槲野阉诹税伞!?p> “發(fā)布時間就是楊文靜被害的那晚,好巧合哦!”趙耀陰陽怪氣地說了一聲。
“這都是因為我在星灣的party上遇到他沒顧得上理他?!?p> “你和誰去的星灣?”卓然追問。
壞了,沈若是和王柴去的星灣,如果警察覺得一切巧合太多要去查,會在那里發(fā)現(xiàn)自己見過未來的趙耀。
沈若一時呆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瞎扯,“讓我看看評論,這個韓浩宇,真是的,不怕引起粉絲的議論啊?!?p> 卓然依然在笑,“你有我電話,想起來再說吧?!?p> 當(dāng)夜,卓然走后,沈若就和趙耀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趙耀逼問她星灣酒店的事情,沈若一心要查王柴和楊文靜遇到了什么。爭到高潮,趙耀忽然吻住沈若,然后放開她,告訴她:“我不許你查,也不許你離開伊娜書店半步。還有,我們認真談個戀愛吧?!?p> 沈若沒來得及回答,陷入了又一個深吻中。
第二天,沈若在自己的的床上醒過來——是的,理智如趙耀,吻完沈若之后橫抱起她,把她扔回了自己的床。
她躺在藍色土布床單上,拉住他的袖子。
“別鬧,我們慢慢來?!比缓螅瑳Q然離開。
沈若恨恨地回憶著這一切,發(fā)微信問他在哪兒。他秒回了:“早餐在二樓,我在一樓?!?p> 沈若笑笑,梳洗一下,走到二樓,發(fā)現(xiàn)靠窗的座位上擺著培根雞蛋和咖啡。她邊吃邊想,是不是應(yīng)該問問趙耀到底為什么忽然決定和自己真的好?。克P(guān)著自己不許出門,到底如何是好?悶極無聊,沈若回到三樓去翻那本買來就沒空看的《影堂集》。在翻到63頁的時候她震驚到忘了呼吸:作者在游歷世界的過程中,記錄了一些見聞,63頁的照片上是一個獨特的收藏,一個包裹著珠寶綴飾的人類頭骨,據(jù)說有幾百年的歷史。頭骨里經(jīng)過檢查發(fā)現(xiàn)了制作者的指紋和微量汗液痕跡,持續(xù)了幾百年,但是只屬于一個人。
也就是說,制作者是個至少活了三百年的人。
頭骨是個收藏品,名字叫:烏珠。
沈若媽媽的名字。
作者見到這個頭骨做成的藝術(shù)品的時候,它的主人叫王柴。
編劇陳綠
并非真的加更或者雙更,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寫多了。分成兩章便于閱讀。 作為寫作者的愉快就是,ta其實不創(chuàng)造故事,是人物自己創(chuàng)造情節(jié),ta和讀者一起去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