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馬桶前的趙思麥被畢易安從背后抱了起來。他將她抱進客廳,然后扔在了沙發(fā)上。
趙思麥惶恐地看著他,手足無措。她知道她闖大禍了,她蜷縮在沙發(fā)上,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著抖。
畢易安接了一杯水,重重地砸在茶幾上。“喝水。”他陰沉著臉,為了不使情緒爆發(fā),他緊咬著牙床。
趙思麥控制住自己抖動地雙手,拿起杯子,喝了幾口杯子里的水。她的眼睛一直看著畢易安,不敢說話。
“你剛才在干什么?”
“......”趙思麥不敢回答。
“說!”畢易安控制不住情緒終于吼了出來:“你剛才在干什么?!”
“我...我胃不舒服,吐了......”她回答的聲音很小,還帶著顫音。
“胃不舒服?就用手摳?動作還真熟練啊?”畢易安逼問著,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我......”趙思麥緊抓著裙擺,垂著頭,無言以對。
“我問你,你現(xiàn)在多少斤?”
“......”
“多少斤?!”見她不吭聲,畢易安粗魯?shù)貨_她吼了一聲。
“92?!彪m然趙思麥知道畢易安極有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真實體重,不然他也不會突然氣急敗壞地問她。但她還是選擇了撒謊,她實在沒有勇氣親自戳破這個謊言。
“說實話!”
“92斤?!彼髲姷匮永m(xù)著這個雙方心知肚明的謊言。
“啪!”一陣玻璃碎掉的聲音,茶幾上的水杯被畢易安摔在了墻上,碎片四濺。趙思麥嚇得不禁縮了下脖子。
畢易安生氣從來不會糟蹋東西的,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這么不理智。
“我再問你一次!多少斤?!”
“......”趙思麥沉默著,不敢回話。
“好!我告訴你多少斤!74斤!”畢易安抓住趙思麥的肩膀,用最后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太用力,他生怕把這個瓷娃娃給捏碎了。
“74斤啊趙思麥!你告訴我你在干什么?我每天費盡心思給你做好吃的,好,你轉眼就給我吐在馬桶里。我成天跟個傻逼一樣,被你和周華露弄得團團轉!我一片好心都喂了狗了!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不是的,不是的?!壁w思麥哭著搖頭,起身摟住畢易安:“不是的,哥哥,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p> “不是故意的?那還是無意騙我的?”畢易安粗暴地掰開趙思麥摟在他脖子上的手:“你看哪個男生,像我這樣操心女朋友吃飯?我哪是當你男朋友啊,我是在當你爹當你媽!是不是別人對你關心都一文不值?!”
“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后絕對會好好吃飯,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趙思麥帶著哭腔道歉,她想繼續(xù)抱著畢易安,畢易安卻用手擋住了她。
“對呀,自己的身體都不在意,別人對你的關心又算得了什么呢?”畢易安無視她的道歉:“別人說我沒有照顧好你,可你自己都不把命當回事兒,讓我怎么照顧你?”
“我錯了,哥哥。”被畢易安推開的趙思麥蜷縮在沙發(fā)上:“我只是不想長胖,我真的不能長胖......”
“所以你就催吐嗎?!趙思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發(fā)什么瘋?你知不知道催吐有多危險?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瘦得跟骷髏一樣,你認為這樣很好看嗎?!”
......
畢易安的這句話不可避免地激怒了趙思麥。
“我即便是瘦得跟骷髏一樣,也不愿被人夸贊為豐滿!”趙思麥不再一味地道歉,她選擇把心里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我看你是瘋了!神經(jīng)病!”畢易安歇斯底里地吼道,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反擊趙思麥的蠢話。
“你根本不知道我這些年經(jīng)歷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保持身材對我來說有多么重要!你是不會懂的。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長胖的,絕對不會!”趙思麥站在沙發(fā)上,用身體僅存的一點兒能量爭辯著。
“你簡直不可理喻!我問你,究竟是你的命重要還是身材重要?!多長幾斤肉又怎樣?!”
“會怎樣?會丟掉工作!會丟掉愛人!會被罵肥婆!豬婆!胖妞!母豬!會被淪為笑柄!會被別人嫌棄!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懼怕長胖嗎?因為這些我都經(jīng)歷過!我不想再經(jīng)歷了!”
“這個世界沒你想得那么可怕!你知道嗎?你有那張臉就比其她女生幸運一百倍。那些比你丑的,比你胖的,多了去了,為什么別人可以好好活著,你卻要作踐自己?!”
“因為我是演員,我是公眾人物啊?!她們只需要活在她們的世界里,但我要活在大眾的世界里,不管我愿不愿意!我也想每天多吃幾口飯,我也不想催吐。但我不想長胖??!我有什么辦法?!我能有什么辦法?!”吵到這個時候,趙思麥幾乎沒了力氣。她身體太虛了,站都站不穩(wěn)。她搖搖晃晃了一陣,最后撲坐在沙發(fā)上。
“走!跟我去醫(yī)院!”畢易安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從沙發(fā)上拽下來。
“我不去!我沒??!”趙思麥用力掰開畢易安的手,撒潑打滾,就是不配合。
畢易安不敢再動她了,他怕傷害到趙思麥。他很無奈,那么聰明的他竟不知道如何走下一步。
“沒人要讓你長胖!你根本就沒胖過!我們只是想讓你維持最基本的身體健康!不要瘦得命都丟了!做到這點很難嗎?!”
“你每天逼著我吃各種各樣的東西,不吃你就生氣,我能怎么辦?我能想到的辦法就只有催吐了?!?p> “所以都怪我是嗎?!我是為了什么?我只是想讓你活著!不想讓你餓死!”
“我寧愿餓死,也不愿意長胖!”
......
趙思麥吼出這句話時,房間變得安靜了。
畢易安看著她,眼神中的震驚和失望難以掩飾。他實在想象不到,眼前這個發(fā)瘋說胡話的人會是趙思麥。就在這一刻,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與她共度一生。
“趙思麥,如果你想發(fā)瘋,你為什么要纏上我?如果你想死,又為什么要選擇在我家?”
說完這句話他就后悔了。他不敢相信,先奔潰的那個人是自己。
他無臉面對這句殘酷冷漠的話,無臉面對接下來的趙思麥,不管她是反擊還是哭泣。他想,他需要靜靜。其實,他沒有勇氣再面對這個糟糕的局面,他選擇逃避。
他出了門,留下趙思麥一個人在家。他開著車,在夜深人靜的城市里漫無目的地奔馳著。他不想回父母的家,因為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他跟趙思麥吵架了。想來想去,他決定去找張宇森。
“打擾了?!碑呉装舶逯樳M了屋。
張宇森穿著浴袍,還站在門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安皇?,你大晚上的不摟著你小媳婦睡覺,跑我這兒來干什么?”
“我跟趙思麥吵架了。”畢易安坐在沙發(fā)上,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接著,他問:“有酒嗎?”
趙思麥?連笑笑都不叫了?張宇森估摸著,這次矛盾可能有些嚴重。
他從酒架上拿出一瓶葡萄酒和兩個玻璃杯,放在茶幾上。
畢易安打開酒瓶,倒上滿滿一杯酒,然后咕嚕咕嚕的像喝白開水一樣一口悶了。
“悠著點!悠著點!這可是好東西!”張宇森心疼地拿起那瓶葡萄酒,阻止了畢易安倒第二杯。
“給我?!碑呉装猜曇艉茌p,但看張宇森時眼神中的殺氣卻很重。
張宇森頓了頓,又老老實實地把葡萄酒遞給了他?!霸趺戳??這是?!睆堄钌谒砼跃従徸拢瑧?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我?!碑呉装灿止嗔艘豢诰?,臉色很難看:“快要被她氣死了?!?p> “所以,她真的騙你了?”張宇森想,今天下午畢易安跑去買了體重秤,一定是跟這個有關?!八运F(xiàn)在多少斤?”
“74斤?!?p> “什么?”張宇森忍不住地提高了音量,這數(shù)字讓他也很吃驚:“怎么會這么輕?這、這確實夠氣人的......”但他不能火上澆油吧,只有好好勸畢易安:“年輕人就是這樣,不知道珍惜身體,老了就知道了。你看你讀研的時候,有好幾次泡在實驗室,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也挺作的?!?p> 畢易安撇過頭看了他一眼,一股陰冷的殺氣撲面而來。
“所以教育一下也是對的?!睆堄钌妱莶幻?,立馬改口:“要及時止損。女孩子的身體可經(jīng)不起折騰?!?p> “她不聽?!?p> “你不要太兇了嘛,有什么話好好說?!?p> “我本想帶她去醫(yī)院,恰好撞見她在催吐。我當時控制不住,沖她發(fā)了脾氣。剛開始她還向我道歉,后來就吵了起來。她根本就不認為自己錯了,我拽她去醫(yī)院,她也不去,我真的拿她沒辦法了?!?p> “催吐...催吐...這...”張宇森口中喃喃著,想好了說辭,便又繼續(xù)勸他:“你態(tài)度好一點嘛,說話不要太沖。你罵她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不如好好跟她講道理。你們倆現(xiàn)在是情侶,你不能老把自己當作長輩去訓她,人家小姑娘肯定不服氣?!?p> “我跟她沒什么道理可講,她除了說胡話,什么都聽不進?!?p> “你們年齡差這么大,觀念上肯定也不一樣。不一樣就好好磨合嘛,不要總想著你是對的,試試理解一下她。”
“理解不了?!碑呉装灿止嗔艘槐啤?p> “理解不了就分手吧。”
“......”大男人想鬧脾氣,他的朋友可不會寵著。畢易安頓了頓,沒回話。
“你說你比別人大那么多,你不解決問題你等著人家小姑娘來解決?”
“我想解決啊,我想帶她去醫(yī)院,她不去?!?p> “現(xiàn)在首要任務不是帶她去醫(yī)院,而是應該先把你們的矛盾解決了。這個人啊,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這主要啊,要解開她的心結。把她說通了,自己就愿意去了?!?p> 畢易安想再倒一杯酒時,張宇森阻止了他,把酒瓶奪了過去:“好了好了,別再喝了。再喝你倆就得去醫(yī)院開情侶套房了。”他晃了晃酒瓶,發(fā)現(xiàn)沒剩幾口了,心臟不由地泛起一陣絞痛。
被搶了酒瓶的畢易安沒生氣,也沒想著要奪回酒瓶,他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你干嘛?”張宇森狐疑地盯著他。
“回家。”他醉醺醺地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在這兒睡一晚呢?!?p> “笑笑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p> “我就說你吧,刀子嘴豆腐心。等會兒,我送你。”說著,張宇森進屋去換了一身衣服。
張宇森將畢易安載回了家,分別時,他又勸了幾句畢易安:“好好說話,不要發(fā)脾氣,別嚇到人家小姑娘了?!?p> “我知道?!碑呉装矝]多說什么,關了車門上了樓。
其實張宇森勸畢易安的話他全都明白,他也知道該怎么做。但是人一旦遇上事,理論和行動就難以結合。他去張宇森家也并不是想聽他勸或者是想向他抱怨,他只是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他怕他待在家里一直和趙思麥吵下去,到時候兩個人就真的掰了。他一直以來認為自己是個很冷靜的人,但面對趙思麥,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情緒失控了。他想,自己確實應該好好反思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