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童上去開了門。
那女人尖銳的嘶吼聲更是刺耳了,擾得林月汐心里一陣亂跳。
院中一片雜亂,到處都扔著摔碎了的雞蛋。
兩人拉著一個老婦人,那個老婦人掙扎著,嘶吼著,頭發(fā)已經(jīng)凌亂不堪,衣裳也被人扯破了,她只是不停的嘶吼著,咒罵著,哭著。
曹成北站在一邊斜倚在墻上冷冷地瞧著。
不見魏興生。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帶著那個男人去了別的地方。
陳農(nóng)站在曹成北身側(cè),卻不似曹成北那般冷漠,而是兩眼冒著怒火,死死地盯著老婦人,幾次欲上前去動手都被曹成北攔下,“讓她鬧夠了。三爺說了,最解恨的莫過于看著她生不如死?!?p> 這話剛說完,曹成北一抬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林月汐和錢童兩人,立刻站起身往這邊走過來。
林月汐看向院子西面,那兒擱著許多空的鐵籠子,應(yīng)該是雞籠。滿地散落著雞毛,卻一只雞都看不見。林月汐一皺眉猛然間想起來許承澤的話,“那便讓他無錢可賺。”
所以,陳惠和老婦今日沒有出現(xiàn)在集市上不是因為病了,是因為雞都被曹成北的人毒死了。
“你怎么這么快就過來了?”曹成北問道。
錢童立刻答道:“我?guī)隣敵私贰!闭f罷,邀功似的朝曹成北嘿嘿一笑。
曹成北一臉陰沉地瞪著錢童,抬起手指著他想要怒罵幾句,撇頭看了看林月汐又咽了下去,咬咬牙道:“你還真是,有功??!”
林月汐冷笑一聲,“既然知道我遲早要來,為什么不早點兒讓陳農(nóng)動手???”
那老婦聽見這邊的聲音停下廝鬧,看了過來。
曹成北一時語塞,干愣著看著林月汐,遲遲沒有回話。
林月汐瞥了他一眼往院中走去,那婦人一見她竟然發(fā)起瘋來,拼命掙開兩人的拉扯,朝林月汐撲了過來,抓著她的兩臂使勁地晃著,臉上笑嘻嘻地將林月汐打量一番,嘿嘿一笑,道:“姑娘還沒定親吧?我兒子,我兒子缺個媳婦兒——他可能干了,只要你過了門,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我養(yǎng)著你,哦,還有個婆子伺候你,端茶倒水,洗腳搓背,什么都能干。”
陳農(nóng)怒吼一聲,提著刀往老婦身后砍去,林月汐慌忙之中死死地抱住老婦向后一撤,老婦差點兒撲到地上,正好躲過了陳農(nóng)的刀。
陳農(nóng)氣惱,喘著粗氣嘶吼一聲又提起刀來,卻聞身后一聲“阿農(nóng)!”
是個年輕婦人的聲音。
林月汐回頭看過去,那人坐在椅子上,那便是陳惠。仔細(xì)瞧她也有幾分姿色,但面皮發(fā)黃,頭發(fā)也毛毛躁躁的像團干草,身上的藏青色粗布衣裳到處都是補丁,袖口竟還用白色的布片打了補丁。
陳農(nóng)一回頭,眼淚唰地掉了下來:“姐!”
“我腿雖廢了,但耳朵沒聾?!标惢莸?,“你以為把我鎖在房里不讓我看見,我便聽不出是你嗎?”
陳農(nóng)哭著看著陳惠,陳惠亦動容,眸子里閃著光。
“我想帶你回去······”陳農(nóng)哭道。
“那帶我回去就是了,為何要傷人呢?”陳惠道,“你就不怕手上沾了血,夜里睡不踏實嗎?”
陳農(nóng)扔下刀,哭著在陳慧身前跪伏下來,喃喃著:“我恨他們!我恨!”陳慧抬起手,輕輕撫在陳農(nóng)的腦袋上,輕聲道:“我們回家?!?p> 陳農(nóng)搖搖頭,轉(zhuǎn)身看向曹成北,曹成北揮揮手讓兩人推著陳慧出去了,任由陳慧叫喊著,陳農(nóng)亦未回頭去看。
老婦一看陳慧被推走了,連忙撲了過去,被曹成北一腳踹開了,重重地摔在地上,過了許久才爬了起來。
她愣愣地看著林月汐,忽地又笑了起來,“姑娘,給我當(dāng)兒媳婦吧,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林月汐一陣羞惱,推搡著掙開了老婦的手,曹成北上前來抓住老婦將她甩到一邊,冷笑道:“你那廢物兒子這輩子都別想碰女人了!”
林月汐嘆了口氣扭頭便往外走,那老婦一急,立刻撲了上來,從背后死死地抱住林月汐,曹成北大吼一聲:“瘋婆子!你放開她!”
林月汐在前面拼命地掙扎著,曹成北在后面死命地拖拽,但那婆子發(fā)起瘋來力大無比,曹成北又擔(dān)心過于用力傷到林月汐,竟未將那婆子拉開。
陳農(nóng)從地上摸起了剛剛?cè)酉碌牡?,緩緩地朝老婦走去,曹成北聽到聲響躲讓開,陳農(nóng)正欲舉到,那老婦竟抱著林月汐轉(zhuǎn)過身來,林月汐完完全全地將她擋住了,曹成北叫喊一聲,連忙拉住了陳農(nóng),陳農(nóng)也是一驚,將刀收下。
“你這個賤/人,在外面偷了漢子,卻不肯給我兒子生個兒子,賤/人!”老婦死死地抱住林月汐,將她往院中拖了拖,許是有些疲累,她拖著林月汐靠在了墻上,林月汐使勁掰著她的手指,但那婦人卻紋絲不動。
“賤/人!明年我要是見不到孫子,就把你買到窯子里,讓你跟那些野男人廝混個夠!”老婦破口大罵,聲音都有些沙啞,像破鑼的聲音。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東西!給我家當(dāng)牛做馬我都嫌你笨!連孩子都生不出來!廢物!活著做什么!干脆死了算了!”
那婆子越罵越起勁,林月汐羞惱至極,松開手任由那婆子死死地抱著自己,只冷眼看著她發(fā)瘋。
“賤——”
忽地,老婦一雙眼睛瞪得滾圓,脖子上青筋暴起,依然死死的瞪著林月汐,貼著墻直直地跌坐了下去。
林月汐不平地喘著氣,手中的短刀“啪”地落在地上,刀刃上的血流到了地上,染了一片殷紅。
院中一下子安靜下來。
一片死寂。
林月汐訥訥地看著靠著墻坐在地上的老婦,長長地松了口氣。
曹成北回過神來,立刻跑過來,從身后扶住她,輕聲道:“沒事了,我們回家?!闭f著,推著林月汐出了門。
待他們走后,陳農(nóng)走到老婦面前,狂笑一聲,扔下手里的刀,緩緩蹲下來,撿起林月汐扔在地上的短刀,舉起,落下,舉起,落下······
血水四濺。
他的衣服上,臉上,頭發(fā)上,手臂上,皆沾滿了血。
捅了二三十刀,他終于緩緩地站起身,滿臉露著笑意,緊緊地握著刀向房中走去。
那里面,捆著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