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阿的故事并未就此結束,否則陳君也不會知曉有這么個鬼廟了。
劉大阿走南闖北,年輕時可不止在蘭溪行走,更在整個三江省闖蕩過,那會干的還不是行腳商人生意,而是走鏢。
而這年頭走鏢可不止要習練武藝,還有學會一些偏門手藝。
比如如何避鬼。
這些鏢局都有集成一冊,畢竟走鏢行走荒郊野嶺,常常露宿山野,所以撞邪是常有的,尤其天南地北走,比行腳商人更容易撞邪。
只是那些妖邪鬼怪哪是尋常人能對付的,武功沒練到一定境界也對付不了妖邪,所以大多數都是偏門避鬼的法子。
劉大阿就學了些,比如童子尿驅鬼,女人月事布趕鬼,煙囪灰遮鬼眼。
都是些偏門的法子,但確實有效,只是他現在也沒這些材料,他也不是四十年童子。
不過他手上有辟邪銅錢,所以他的法子也簡單。
他先假托說有東西落在路上,想要跑回去拿,以這個借口嘗試能否離開。
但是張三李四卻拍著胸脯說可以陪他去,不然這荒郊野嶺的,他們也不放心這么個“好兄弟”走丟了。
就這么一會,他們就認定劉大阿是“好兄弟”了,這就催得劉大阿跑的決心了。
劉大阿推脫幾下,想想在兩人的陪同下離開鬼廟也行,他總感覺這鬼廟恐怖,而不是這兩人恐怖,可能這兩人還不是鬼呢。
于是他應下兩人,帶著兩人往山路來時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雨半點沒弱。
還夾了冰雹,劉大阿這油紙傘怕是撐不了多久。
沒辦法,劉大阿只得隨著兩人退回廟中。
只是這一次入廟,劉大阿握緊了他的辟邪銅錢。
剛要入廟中,站在門口時,他就感覺眼前突然濃煙滾滾,黑氣騰騰,廟變了。
原本的廟墻廟頂全成了累累白骨,白骨嵌著白骨,密密麻麻堆成墻壁,疊成屋頂。
而在廟中站著的那座山神像則是一夜叉模樣的惡鬼。
劉大阿拜過廟里的和尚老祖宗(佛祖),見過廟里那些惡鬼夜叉的模樣。
現在思來,那廟里的夜叉惡鬼真比不上這真真正正的夜叉。
此時這夜叉正在大口啃咬咀嚼著一只手臂,是人的。
而且這夜叉拳頭大的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似乎下一口肉就是劉大阿身上的一樣。
然而劉大阿看到了真相,夜叉卻也知道劉大阿看到了他。
夜叉厲喝一聲,呼喚張三李四這兩個倀鬼,以及鬼廟,要將劉大阿強行拿下。
劉大阿直接撇下油紙傘,拼了命的撞開變得陰森恐怖的張三李四兩人。
這兩人的手抓在劉大阿身上,劉大阿便覺得渾身又是冰冷又是火辣辣,實在痛苦,但是小命要緊,所以他還是拼了老命往外擠,實在管不上身上的疼痛了。
只是劉大阿跑出百步,那夜叉也追出了廟,要親自拿他下酒。
劉大阿哪跑得過夜叉也惡鬼,直接就被追上。
不過萬幸的是,劉大阿一直握在手中的辟邪銅錢在夜叉抓到他的時候突然就大放光明,一股灼熱至他手中跳出,撞向夜叉。
一時間就是沸油燒水,直接炸了。
在夜叉的痛苦嚎叫中,劉大阿就此逃出魔窟,拼了老命跑回了蘭溪縣城,也管不上大雨和冰雹了。
回到家中,他便發(fā)了高燒,每天都被噩夢驚醒,他在迷迷瞪瞪間與家里人講了這事,家里人也立即就帶他去了城隍廟驅邪。
于是就有了現在這場陰兵過境。
陳君是帶著人馬夜間出發(fā)的,畢竟正午陽光極盛,雖然他們有香火護持,人道愿力支撐,但也會有些削弱,而且白日去,還不知道那些惡鬼會躲哪兒去。
所以就乘著夜幕出游而去。
五里地對于陰神魂魄狀態(tài)的陳君等人而言不過幾十個呼吸的事。
很快,陳君就領著兵馬到了劉大阿所說的那條路上。
十個呼吸,陳君便帶著人將這條二里長的山路遛了一圈。
可卻沒找到任何廟宇。
“難道是跑了?”陳君想到,卻覺不可思議。
不是所有的鬼都像他一樣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智,大多數鬼都是以欲念行事,即使他們狡猾奸詐,但是欲望太盛,對生人血肉的渴望,會使得他們拋卻一切對危險的感知。
陳君命十九個陰兵散入山林,去找那鬼怪去。
陳君則開始捕捉那惡鬼可能依舊的氣息。
這條路的陰氣甚是濃郁,它本身就背陰,若不是正午,陽光一般都照射不到,積年累月,這里的陰氣就愈發(fā)濃郁。
尤其是最近,那惡鬼入駐,殺人殺獸,使得這兒的怨氣更甚,若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就得成一個人間鬼蜮。
只是惡鬼跑哪去了?
報~~!
一道陰風攜著金光飛射到陳君身前,是一個陰兵,陳九。
陳君拿他來問:“有何發(fā)現?”
陳九腦袋木訥,說話木訥:“那兒有人?!?p> “人?”陳君一奇。
陰兵說是人,那肯定是人了,不會是鬼,或者妖怪。
“帶路?!标惥?。
陳九拳頭一抱,便要帶路。
陰風滾滾,僅三個呼吸,一鬼一神便穿過幽幽山林,到了一處小山坳。
山坳平坦,有一水塘,沒有樹木遮擋。
水塘邊有一塊大石,石頭上坐了一道人,道人瘦骨如柴,氣息甚是微弱,好似一陣風就能刮倒,跌入水塘,淹死。
道人似乎感覺到陳君到來,眼睛陡然睜開,瞪向陳君。
“鬼神?”道人虛弱的聲音仿佛要死了。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陳君問道。
道人嘆氣一聲:“貧道乃白山觀道士,現今云游,聽聞此地有惡鬼作惡,便來除魔,原以為貧道學有所成,除此惡鬼不在話下,不曾想,這惡鬼竟然如此……唉,耗盡心血,方才將它拿下?!?p> “怎奈何,心血耗枯,貧道也活不過兩個時辰,怕是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陳君靜靜聽他講完,看著他唉聲嘆氣,等他講完又看了他一盞茶時間。
他似被陳君看得發(fā)毛,也似乎是惱怒了,他尷尬的詰問道:“有何不對?”
“這話不對?!?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