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0、17、13、9

　　數(shù)字停在九，那明晃晃的紅色九，那本來是三位數(shù)的，現(xiàn)在在九前的兩位數(shù)都被清了零，只剩下那個九，那個唯一的個位數(shù)，提醒著還能被叫醒的人，未來會發(fā)生什么。

　　林衍衍站在那個街道口，看著那輛黑車塵土飛揚的駛過，這回，她沒急著走進那不遠的小區(qū)門，她回頭望向那似乎從地底長出來的灰色天空籠罩下的紅綠燈。

　　她感覺無措極了，因為她知道，深刻的知道那個九是什么意思、九天后又會發(fā)生什么。九天后啊，是中考的日子。

　　為什么無措，因為沒有準備好；為什么無奈，因為沒有拼盡全力；為什么無望，因為哪怕重來一次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已站在棋盤上了，只能按照開局前所定的路線、決定踏上早已注定的結局。

　　冰冷的加工廠里，機器高效又機械的玩成著它們的任務。它們無情的篩掉爛的、丑的、歪的，只留下有用的種子，被傳送帶送往各自不同的位置。

　　這是林衍衍類比的中考。不管那天她如何難受、無奈，還是走進了小區(qū)門回了家，按照以往的軌跡進行著，去補習班，深夜回家，洗漱，睡覺。

　　終不過是普通人，終是按照普通人的軌跡按部就班，做各個年齡普通人該做的。多少人想要活的出彩卻逃不出人類秩序的規(guī)律，自人類文化有傳承起，讀書啊便是少年人該做的，科舉啊考試啊便是鯉魚躍龍門的。人類潛意識里的規(guī)則無法被打破，當然這只是對于普通人。

　　“努力也就這幾天，不努力也就這幾天，當你努力時，你會發(fā)現(xiàn)，你想象中的苦，咻的一下，就在你挑燈夜讀中結束了?！崩蠋熯@么說。

　　可……林衍衍想，她連努力的開始都做不到，聽心靈雞湯時似有所感，熱血沸騰，勵志要好好做，可聽完后，不過一會兒兒，變再也找不到熱血的哪怕一絲絲痕跡。

　　九天就這么過，林衍衍想，或許一輩子也這么過吧，等你在想這其中滋味時，你已站在時間的彼岸俯視曾經(jīng)或迷惘或彷徨的你。成敗啊，過程啊只有過了才被想起，又或許說這些……都是活在回憶里的，都是在你經(jīng)歷后的再也回不起去的所謂昨天，所謂過去。

　　中考前夕，林衍衍曾無數(shù)次幻想的場景復現(xiàn)了，她失眠了，因為緊張。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身旁的枕頭上似乎還有祖母的氣息……

　　“祖母？對，祖母!”她拿起了在床前充電的手機，撥通了祖母的電話。

　　“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她打了三遍，沒通，早該知道的，她肯定在哪個地下室里和人搓麻將，早該知道的，她呀……從來不能在她有需要時及時出現(xiàn)。

　　林衍衍把手機放回原位，熄燈，繼續(xù)睡。估摸著大概是過了半個小時了。

　　睡不著，無助似水淹沒了林衍衍，她緩緩爬了起來，打開燈，拿起了手機，幾經(jīng)猶豫，點開了微信，不用劃便點開了那個微信頭像。

　　她打字道：[老爸！在嗎？]

　　[我失眠了?。?！]【哭泣jpg】

　　本以為他不會回了，沒想到消息剛發(fā)送，他便回到：[在]

　　[坐會兒運動吧]似是想了會兒他才回道。

　　[可是……累啊，做完更睡不著了]他回到[今天你小學老師找我了]她問[咋了？]他說[要你中考加油]她問[哪個老師？]他回[教英語的叫徐什么慧]她說[有這一個老師嘛？]他斥道[什么記性，教過你都忘了，什么腦子]她好久沒回，他也我久沒再發(fā)什么。

　　兩分鐘后，他發(fā)來一張截圖，一個帶方框眼鏡，短頭發(fā)的女人，林衍衍想了會兒[哦！小學三年級交過我們的那個徐老師啊]他回[嗯]她回[還是不想睡啊]他回[沒事，不就是一場考試]她不敢再聽了，眼淚已浸滿眼眶，林衍衍回[就這樣吧，我睡了，晚安]他回[嗯，早點睡吧]

　　把手機放回原位，林衍衍開始哭，或是在夜晚吧，情緒被調動的很快，說來就來的淚意，瞬間把眼眶占領，林衍衍對自己說“林衍衍，你不要哭，有什么好哭的，這么多人關心你啊，不哭了，明天眼鏡就要腫了，她掙扎著爬向床頭柜，把眼淚擦干后，涂上了雪花膏，不哭不哭，好好的，明天好好的去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