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陽總是像是一名昏睡不愿意起床的孩子,尤其是山里的太陽,直到上午九點四十左右,陽光才開始照耀在爬至半山腰的楊家三人的臉上,而且?guī)淼纳踔敛惶袷桥?,像是冷光一般,走在半山小路上的楊明德看著自家孩子略顯紫色的嘴唇說:“停下來吧,咱們吃點干糧?!?p> 聽到這話的楊國林順勢蹲下,翻出懷里的曬魚干,干糧,水袋,動作一氣呵成,在楊國樹尋找好地方坐下的時候,國林已經(jīng)第一條小魚干放進了嘴里,隨著慢慢的咀嚼,臉上已經(jīng)露出滿足的表情。
“二娃子。你可慢點吃魚干,棒子米面(玉米面)的窩窩頭沒有魚干那可不好下嗓子眼。”楊明德看著自家娃子這么利落的吃相不禁有些擔憂,說著就拿出自己懷里的窩窩頭開始吃起來。
“爹,按照我三個,大哥四個,您六個的分法,我還是能吃完的,您要是一會吃不下,我也可以幫忙的!”楊國林吶吶的對自家的老爹說道,似乎是準備給老爹分擔了多大壓力似的。完全沒看見楊明德臉上的笑容開始轉(zhuǎn)向壞意。
“行啊,二娃子,都開始準備替你老子分擔任務(wù)了,那這樣,早上的繩套你也都看到了,傍晚咱們回來的時候你負責在最后攆兔子啊。我和你大哥就等著兔子撞樹了,那兔子要是撞不上去,那你回去的腌制雞脖我可就吃了啊。”楊明德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分給了自家二娃子任務(wù)。
“行啊,那我要是能追來,那到家得在加上一只烤兔腿?!睏顕蛛m然心里對于傍晚的山林有些毛毛的,但是嘴上一點軟都沒有。
“呦,我的年輕的弟弟啊,你是忘記南山傍晚的黑暗傳說了嗎?南山南,傍晚夜盡懸。黑夜可是能吞沒一切的,說不定還有日本兵的幽魂呢!”楊國樹這個時候臉上盡是調(diào)笑之意。
“別瞎說,那句謁語是你爺爺那會傳下來的,說的確實是戰(zhàn)斗年頭的故事,而且你們應該也知道,是你們爺爺和蔣家的一位老人在四十年代那會,將鬼子以找八路的由頭引進這南山偏西南的地方的,你爺爺他們啊,當時也不是沒有計劃的,聽說是一位石姓的外鄉(xiāng)人俊俏后生,和你們爺爺密謀商量將一隊30人的大隊引進山里,你們爺爺二人在深山里活活將他們繞死,毒死,用繩兜石頭砸死的?!睏蠲鞯履樕蠞M是自豪的講述著。完全不理兄弟二人的一臉不信。
“嘿,所以啊,你們怕個球兒的日本幽魂,活著在這片山里他們不行,死了更不行。你們就好好練練我交給你們的這繩兜石頭,你們腰里那彈弓就是孩子玩意?!闭f道自己老爹交傳下來的這繩兜石的方法,楊明德也有點心虛,因為他自己對于力道和軌跡也不是輕車熟路。
但是能看到楊家倆兄弟從不信到凝重,必竟倆娃子沒少和自己的爺爺進山,對于老人家那一手繩兜石你是佩服的不得了,不僅能夠指哪打哪,甚至在低空直線甩出還有弧線,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往往奔跑的矯健兔子像是受到驚嚇,自己一頭撞上石塊,而且受傷部位大多都是眼睛開始,傷口及其有限,不會大量流血,而且少有活口。
言談之間,三人吃完了簡易的早餐,楊明德雖然沒有吃小魚干,但是氣色更顯紅潤,不愧是靠山吃山的地道農(nóng)民。楊明德環(huán)顧一下自家的孩子,帶頭起身向山頭走去,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在林間一旦歇下來就如何都不想在起身,仿佛身上有所禁錮。所以只能自己帶頭向前。
三人的目的是跨過龍王廟在的前山,向西南的下一座山頭和這個山頭之間會有一道較深的裂溝,樹林茂密,獵物也是更加的豐富。
時過中午,三人已經(jīng)進入裂谷四分之三的位置突然山后傳來一聲大型動物的咆哮,聽著像是一只不小的野豬,三人臉色一變,因為碰上野豬的概率及其小,這種東西一般還要再往后兩座山左右才會有??磥硎巧嚼锏难└螅瑢е逻@東西偏跑出來尋找食物。三人沒有攜帶獵殺大型動物的陷阱器材,繞過去也就是了,但是他們明顯聽到似乎在那咆哮聲中還夾雜著蔣家大兒子蔣國術(shù)的驚恐聲音。
“我要砍一些樹藤,二娃子,你和大娃子要快速將這些路上的樹藤軟化,三個為一組編成繩索,取半活八字扣,然后我去吸引那只野豬的注意。你們大概能有半小時的時間,將繩套備好然后快速到蔣國術(shù)的身后視線位置布下陷阱?!睏蠲鞯乱荒樐氐母嬖V二人,抽出腰間的柴刀就開始劈砍上山路上合適的樹藤,身形就像是在山間奔跑的猿猴一般。
楊家兄弟二人也沒有一絲脫節(jié),楊國林從腰間抽出小型柴刀只有30厘米左右,但是卻將路上的劈砍下來的枝條劃出一道口,讓枝條的皮外翻,楊國樹則將這些枝條快速的整合,纏繞成麻花狀。雖然二人臉上都很緊張,但是手上的活計卻是半點不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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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明德砍完差不多的樹枝,繞到另外一面的山腰位置,就立刻看到在一棵不算太粗的樹枝上正掛著蔣國術(shù),因為那顆樹的位置偏向于平坦一些的地勢,所以那只野豬有足夠的緩沖加速地帶,在用身體不斷的沖擊樹干,而蔣國術(shù)已經(jīng)掏出腰間的小柴刀色厲內(nèi)荏的呼喊著野豬離開。
餓瘋的野豬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楊明德看到野豬的時候就知道情況不算太糟,這只野豬似乎是剛到成年的身姿,并沒有特別巨大。刻不容緩之間,楊明德大吼一聲,借著山勢,將繩兜石甩了幾圈,迅速拋出,剛好砸中野豬的耳朵,一瞬的失聰,令本就饑餓的野豬一瞬紅眼,雖然由于距離原因石塊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但是還是另野豬受到了挑釁。
野豬轉(zhuǎn)身迅速向著楊明德奔去,蔣國術(shù)一看楊叔拋出石塊,砸中豬耳。轉(zhuǎn)身跑向楊叔,也顧不得害怕,將腰間的繩兜取出,因為逃跑爬樹過程剩下的三塊石頭一并取出,還是在河底摸得最順眼的三塊,兜住其中一塊,揮動起來,揮舞三圈之后,順勢拋出,因為蔣國術(shù)在樹上站立太久的原因,力道不是很足,技術(shù)不那么精準的將石塊砸在了野豬的臀部,所以野豬一瞬間開始加速沖向楊明德。
“楊叔,小心啊,我沒砸中!”蔣國術(shù)臉上通紅的喊了一句。
“老子看到了,就知道蔣明歲教不出來好獵手?!睏蠲鞯滦睦锵胫?,卻是一點不敢將這句話喊出來,因為野豬即將沖向他,即使要教訓蔣國術(shù)也得等著回去了。楊明德快速將手上的繩兜和柴刀綁在一起,握緊柴刀的那一刻,眼睛也是緊緊盯著野豬,50米左右的距離,在一瞬的縮短,楊明德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只有信任自己手里的刀。
在野豬極速奔跑的過程中,楊明德在最后七八米開始迅然加速,將手中的柴刀捅進野豬的半身,但是傷口卻不是很理想,能夠放血,卻無法大量放血。而這一刀的結(jié)果就是,野豬偏離了方向,將楊明德奔跑而過的身影以后半身碰擠,柴刀脫手留在野豬的身上,斜斜的掛著,后面飄著繩兜。
這是楊明德最后的努力,利用兩方的側(cè)身而過,拖拉一下柴刀,造成傷口擴大,但是代價就是手腕在柴刀刺入,繩兜的作用下脫臼,然后是肩膀在強行握著繩兜的過程中也是脫臼。雖然不太理想,但是楊明德不敢停留,只是一頓就像猿猴一般快速向大樹的后方開始跑去。
在跑到大樹附近的時候,蔣國術(shù)再次拋出一塊石頭,不偏不移的砸在野豬的左眼,野豬一眨眼的功夫,楊明德開始跑遠,但是終究力道太小,在一瞬間,野豬就開始加速。
野豬在身上掛著一把柴刀,反而是更加兇性大發(fā)加速向楊明德跑去,在經(jīng)過大樹的時候,楊明德迅速將自己盡量藏在樹身之后,瞄了一眼自家的兒子,轉(zhuǎn)身開始奔跑,就是一個略帶轉(zhuǎn)彎的過程野豬和楊明德的距離被拉開近十米,給楊明德往上坡奔跑留出時間。
楊明德風一般跑到躲在樹叢的兄弟二人身邊,大聲喊了一句:“準備收!”楊家兄弟二人觀測的視野不是很好,但是聽到父親的聲音之后,還是果斷的收束繩套,剛好在野豬的后腿邁入時機將繩套收緊。野豬一個踉蹌,將兄弟二人一起帶了出去,也幸好是一處上坡區(qū)域,換做其他地勢,野豬速度更快,兩人得被摔得暈過去,但是現(xiàn)在也不是很好受,先是胸口一悶,接著就感覺到臟腑一陣疼痛。
楊明德回頭看去,正好看到野豬摔了一個踉蹌,帶著自家孩子摔在地上,眼看野豬即將掙扎起身,而自家孩子目測是沒辦法起身用柴刀補上一刀了。但是楊明德卻笑了,因為在蔣國術(shù)方向也奔過來一道身影,盡管身形略顯瘦小,甚至好像還有點駝背了,但是還是那么熟悉的身影,即使是在部分上坡的區(qū)域,那道身影還是高高躍起,撲在野豬的身上就是一下膝撞,順手就將右手的柴刀插進了野豬的勃頸處,用盡身體的重量一個下壓,將柴刀準確的劃出一個口子,起身一手抄起一個楊家的孩子就往后退。
來人正是和楊明德打賭的蔣明歲。
夜空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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