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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禮

第二十一章 云喚

山河禮 懶淡 2230 2020-12-05 02:13:55

  往事歷歷在目,云深深沉浸其中難以自拔,一陣一陣的難過涌上心頭,難受得她說話都開始哽咽,說不利索。

  況沉安將她輕輕攬進了懷里,沒有出聲,只是收緊了手腕,告訴她自己的存在。

  “……每次爹訓我的時候,我就去找二叔,我爹和二叔老是嗆嘴,每到這種時候,我爹就沒有心思教訓我了。”

  想到兩個中年男人互相指著對方鼻子罵,一個罵對方頑固不化,迂腐至極,一個罵對方不尊祖訓,吊兒郎當,那畫面,云深深只是想想,就覺得好笑。

  地上的那塊已經被燒了一半的長方形木板,云深深緊緊的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才緩緩的朝它走過去,蹲下來,一只手撫上了邊角。

  況沉安緊隨其后,出了手帕,輕輕的擦拭去上面的灰塵,隱約的,還能看到上邊剩下的“悠闕”二子。

  “悠闕”二字寫得雖潦草卻蒼勁有力,筆走龍蛇,他一眼就瞧出了,這是深深二叔的字。

  云深深伸手撫摸著匾額上邊的熟悉的字體,眼里流露出不舍和懷念,但是嘴角卻微微上揚,過了好半天,她才站起身,同況沉安一起,將著半塊匾額挪到了旁邊的柱子邊上。

  匾額靜靜的立在柱子邊上,兩人站在三步之外,況沉安聽見深深在一邊說:“以前,世人皆言云家二公子風流浪蕩,流連歌舞,煙花柳巷,卻嫌少有人知道……”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猛地停頓了下來,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甘之色,是替她的二叔。

  “深深……”況沉安知道他想說什么,他不是她口中的“世人”,他知道云相的兩個兒子有多優(yōu)秀。

  大兒子乃經天緯地之才,有氣吞山河之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曉今,若是能入朝為官,位極人臣,絕對是朝廷之福,百姓之幸。

  而二兒子看似平庸,碌碌無為,實則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乃狀元之才,更讓人驚訝的是,他那不輸當大儒的一手好字。

  當年曾一筆驚動天下文人,那些匿名流傳出去的字跡,到現(xiàn)在都還深受文人的追捧和模仿。

  如此優(yōu)秀的一個人,還未被世人知曉他的才學見識,就倉惶離世,說不惋惜是不可能的。

  況沉安能明白方才深深眼里的不甘和遺憾。

  “走吧。”

  這里肯定有深深最痛苦最深刻的記憶,況沉安不愿再讓她在這里,徒增傷感。

  云深深輕輕點頭,微微低頭跟著況沉安走上了另一條道。

  可是她心里有個問題,越發(fā)的壓不住,好幾次都已經話到嘴邊,又被自己生生的咽了回去。

  況沉安常年刀口舔血,睡覺都要睜一只眼的人,怎么可能沒有看出她的糾結和欲言又止,可是他還不知道,現(xiàn)在是不是最佳時機,將她徹底卷入那些紛爭,自己舍得不舍得。

  兩人沿著長廊往后走,依稀還能看出花園的輪廓。

  花園的右邊,有兩個院子,一個是深深住的別亦閣,一個是云家長孫,深深哥哥云喚住的韶年苑。

  云家在云深深這一輩,由于她二叔一直未成親,所以就只有她和哥哥兩個人。

  兩個院子相鄰,這是云深深小時候死氣白咧求來的,云喚比她年長四歲,他小時候喜歡粘著他,總是跟在哥哥身后晃來晃去,晚上睡覺都不愿回自己的屋子,因此便有了這個這樣的院子。

  “這里原本有一堵墻,”云深深指著兩個院子的中間說道:“不高,小時候我總是從這里翻進哥哥的院子,溜進他的書房搗亂……”

  “以前總覺得哥哥書房里的點心好吃些,”她說著苦笑一聲,像是自嘲,又像是懷念,“當年若不是哥哥護著我,我可能都等不到你來救我,這段日子我老是想起這事,越發(fā)覺得,我瘋癲的這些年,哥哥是不是恨不得從閻王殿闖出來,指著我的鼻子,想要把我給罵醒?!?p>  “好在現(xiàn)在我可以帶著哥哥的那一份,一同好好的活下去了?!?p>  她一直看著韶年苑的方向,韶年苑是被燒得最厲害得地方,因為那把大火,就是從韶年苑燃起來的。

  至于為何,她不敢細想,就當,是她在逃避吧……

  恍惚間,她仿佛看見了當年的光景,一個小團子,跟在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孩身后,邁著小短腿兒,張牙舞爪的就想要往他身上撲。

  畫面一轉,小團子不知用了何法子,賴到了男孩身上,瞪著腿兒仰著脖子在他背上作亂。

  畫面一幀一幀的連在一起,拼湊出了她的整個少年時光。

  “哥哥什么都讓著我,我不喜歡的有他接手,喜歡的,可以從他那里得到雙份?!?p>  “哥哥被祖父和父親給予了很高的期望,功課越發(fā)繁雜,但是他從來都不會忘記,每日吩咐身邊的人,給我送來他院子里的糕點,她知道娘給我的份例,肯定是不夠吃的?!?p>  “王爺該是見過哥哥的吧,當年我與你第一次遇見,就是哥哥帶我去城外看桃花的時候?!?p>  況沉安的目光,隨著深深的視線,從別亦閣轉到了韶華苑。

  這一瞬,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一張清潤儒雅的臉。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p>  說的,就是云喚這樣溫其如玉的男子。

  在汴京這個大染缸里,能長成云喚這樣的,況沉安掰著手指頭算,都數(shù)不完一只手。

  且云喚不是虛有其表,況沉安曾偶然聽聞他的言論,一針見血,三言兩語便點明了當下局勢,其中的利害關系,言辭犀利得,與他那張翩翩公子的臉完全不像一個人。

  現(xiàn)在想想,也只有云家,才能養(yǎng)出這般通透有靈氣的人。

  況沉安點點頭,嗯了一聲,看著韶華苑的眼睛里,不僅有遺憾,驚羨,還有感激。

  “云喚很優(yōu)秀?!敝豢上於视⒉?。

  優(yōu)秀,是的,哥哥很優(yōu)秀。

  “回吧?!痹粕钌钌硢≈曇粽f道。

  “好。”

  兩人牽手轉身離開,卻在走到拐角的時候,云深深猛地停了下來,轉頭再次看著韶華苑。

  況沉安疑惑,跟著她轉身,不解的尋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怎么了?”

  “突然覺得,方才有人在看這我們?”很奇怪,云深深知道,但是這一瞬間的感覺,卻怎么也揮不去。

  一聽這話,況沉安立馬就緊張了起來,他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這樣的感覺,四周很平靜,沒有殺氣,沒有敵意,沒有別人存在的氣息。

  “可能是我多心了,走吧?!?p>  兩人離開之后,廢墟一如既往的寂靜,它并未因為兩人的到來而增添一絲人氣,反而在黑夜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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