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伊聽說亓心和祁樂要結(jié)婚,主動找上門。
彼時亓心和韓憶笙正坐在吊椅里有說有笑一起看雜志,祁樂滿手都是泡泡,抓著可樂和卷卷倆洗澡。
怪只怪剛才澆花的時候,這兩只搗蛋鬼總是拽著水管跑來跑去。水淋得到處都是,將院子里的泥巴都和稀了。兩只狗狗一打鬧,滾到地上滿身泥巴,祁樂差點沒給它們倆直接扔出去。
要是方景曜在家就好了,全部趕他家去。
“媽媽,這件好看,很符合您的氣質(zhì)?!必列纳焓种钢渲幸晃荒L厣砩系囊路?,側(cè)過臉對韓憶笙道:“媽媽要不把項鏈也買了,感覺這一套都好配?!?p> 韓憶笙贊同點點頭,攬著亓心的肩膀笑得溫柔,“是吧?我也這么覺得?!?p> 亓心和韓憶笙之間的相處模式不像婆媳,倒更像是好姐妹,平時一起逛街一起喝下午茶一起參加聚會,回個家進個門都要先來一個擁抱。
亓心在學(xué)校的時候,韓憶笙會大老遠跑過去找他們倆玩。要是祁長逸有空就一家四口一起。
亓心放假在家,韓憶笙要上班亓心也會做好午飯給她和祁長逸送過去。
祁樂不喊媽媽,亓心問他結(jié)婚以后她要怎么喊韓憶笙的時候,祁樂卻說:“心心喊媽媽就好?!?p> 韓憶笙聽到這一聲甜甜的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卻也眼眶濕潤。
可是這一聲在言伊耳朵里,卻反饋無限的心酸。
是忙完下樓的祁長逸先看到的言伊,疑惑道:“你怎么來了?”
看到遠遠的他們四個人都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就算她走得再近,那也是外人。
言伊讓司機將帶來的禮物放到玻璃圓桌上,努力笑起來,“聽說樂樂要結(jié)婚了,來送個祝福。”
這是她的孩子,再也沒有喊她媽媽,再也和她沒有關(guān)系。
祁樂長大了,結(jié)婚了,她的到來卻像一個特別普通的來賓,說著蘊含萬千情緒的祝福。
祁樂看了她一眼,拽著渾身泡泡的卷卷就是一頓亂沖水。
其余的人都像是按了暫停鍵一般,僵持在原地。
亓心最先反應(yīng)過來,走過去給言伊倒了杯茶,拉開座椅道:“阿姨,您坐,謝謝您的禮物和祝福。”
言伊用長輩慈愛的目光第一次正視這個被祁樂捧在掌心,喜歡了很久的女孩。
亓心長得不是特別漂亮,卻勝在身上溫柔恬靜的氣質(zhì),落落大方。
韓憶笙對言伊沒什么好感,不只是因為當年他們?nèi)齻€的事情,還因為她是祁樂的生母,卻一刻也不曾盡到母親的責任,所以她才會見到那樣傷痕累累的祁樂。
她不歡迎言伊的到來,卻也給了一分她終究是祁樂母親這個身份的薄面。
韓憶笙站在祁長逸身旁,最后拉著祁長逸一起入座,在言伊的對面。
言伊看著他們倆,再看看他們身后的兩個晚輩,似乎所有關(guān)于過去的事情,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她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也確實如此。
亓心轉(zhuǎn)身進門,不多久手里拿著一個禮盒和一份紅色的請柬放到言伊面前,“阿姨,這是我和樂樂的婚禮請柬,本想著給您送過去的,沒想到您今天來了?!?p> 言伊伸手去摸紅色請柬上的花紋,眼眶發(fā)紅,似乎不太相信道:“這是,我的?”
她的眼睛在看著祁樂,祁樂垂眸,不咸不淡回答:“是?!?p> 言伊笑起來,雙手拿起請柬看。并沒有多少內(nèi)容,她卻仿佛看了好久好久,看到眼睛冒淚花,低頭偷偷擦掉。
亓心給她抽了張紙巾。言伊接過,“謝謝?!?p> 韓憶笙拉拉亓心的手。
祁長逸和韓憶笙對言伊都沒什么好說的,比起因為祁樂而和她有聯(lián)系,大家都愿意做一個陌生人,包括祁樂。
言伊算是知趣,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雖然沒說上話,但這一趟能得到請柬,就已經(jīng)是非常不錯的結(jié)果了。
她不再年輕,她有了新的家庭,祁樂也長大了,有些以前奢求的事情,很早就該過去。
她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錯事,也吃盡苦頭,大家都選擇放下,她沒理由還耿耿于懷。
言伊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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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給言伊準備請?zhí)?,祁樂和亓心給老太太也送了一份。
因為上次的教訓(xùn),亓心和祁樂沒有久留,甚至沒和老太太說話,把請柬交給護工阿姨之后就走了。
不管她來不來,情分這關(guān),他們倆是過去了。
祁樂不曾虧欠過他們,亓心更沒有。
能來最好,不來也沒什么可惜的。
反正前半生沒有過多參與,后半生也不缺這么一點遺憾。
祁樂原諒了祁長逸,但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祁家和言伊。
老太太接過阿姨手里的請?zhí)?,戴著老花鏡仔仔細細看。
阿姨笑著道:“您這孫子孫媳婦可真登對,恭喜啊。”
老太太大概是被感染了,嘴角慢慢浮現(xiàn)一個弧度,輕喃道:“轉(zhuǎn)眼就二十多年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才那么點大?!?p> “怯生生躲在他媽后面,因為多說了他幾句,那眼睛瞪得跟狼崽子一樣,兇狠得像是吃人?!?p> “這么多年也沒聽過他喊我奶奶,我還以為不送來了?!崩咸袊@道:“去吧,這輩子最后一次了?!?p> 最后一次用這個身份,往后怕是沒什么機會了。
誰也沒有想到,老太太最后給了祁樂多少東西,那幾乎是她剩下的全部。
可祁樂沒要,只拿了她送給亓心的一塊玉鐲。
就連祁長逸的公司,祁樂也從來不參與。
言伊當年苦苦追求的,祁樂什么都沒有索取,甚至順理成章的繼承也拒絕。
以前老太太總不相信這個狼子野心的崽子會放棄,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居然也覺得,完全不意外。
以祁樂的能力,五年,十年,二十年,再創(chuàng)造一個祁氏集團,不是沒有可能。
但祁樂厭倦這樣的生活。
老太太在亓心和祁樂的婚禮上哭了,離開的時候去了墓園。
那里安靜地躺著她的老伴,當年和她一起容不下祁樂的人。
“老頭子,如果你在天上能看到,你后悔嗎?”
如果祁樂不姓祁,不姓言,那會是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所幸,現(xiàn)在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