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雜音四起，諸念紛紛。
那些榮光和歡愉的日子。
那些白眼和冷落。
那些無人問津苦苦練劍的日子。
那些恨和怒！
紛紛涌上心頭。
“你不行的?！?p> “放棄吧，你根本做不到?！?p> “還是養(yǎng)馬更適合你?！?p> 眼前出現(xiàn)一張張臉，用嘲笑的眼神看著自己。
趙平之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心底不斷重復(fù)著四個字：
我就是我。
不管旁人如何看我，恨我，妒我，笑我……我都是我。
心猿最快，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最擅變化，有七十二變。
可若能守住一心，那便萬變不離其宗，跳不出如來的掌心。
“我就是我?！?p> “我就是我?！?p> 趙平之心底不斷重復(fù)，來回便是這四個字。
離家遠行，拜師學(xué)藝，劍不離身……在那些時光里，自己并無太多念頭，只想握住自己手中的劍，然后斬開路上一切障礙。
“我就是我?！?p> 遲遲無法突破，在門派內(nèi)受盡嘲笑，十年如一日，自己仍是不斷重復(fù)著基礎(chǔ)劍法。
趙平之在煉自己的心。
可是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如果真的不相信自己，他怕已早早放棄。那些痛苦，猶豫都只說明一件事：
他還不想放棄。
他的心還想贏。
“我就是我?！?p> 原來如此。
一念生，則百念消，那些亂糟糟的聲音，全部消失不見。
心里那頭猿猴盤膝而坐，若有佛光。
打破冥頑須悟空。
趙平之能悟出「我就是我」，在修行路上已經(jīng)遠遠超過其他人。
如杯水置于廳堂之上，塵埃漸漸下落，杯水變得澄清透明。
得見本心。
他內(nèi)視自身，已經(jīng)能感受到，兩肺之間，有一只肥蟲正不停的敲著肚皮。
禍心蟲已經(jīng)無法迷惑趙平之的心。
同時，他已經(jīng)感受到那道若有若無的屏障。
現(xiàn)在，給我破吧。
金猴奮起千鈞棒。
一念起，體內(nèi)元氣滔滔不絕，如江河下游，洪水順流而下，摧枯拉朽般地毀滅一切。
腹內(nèi)隱隱有潮音。
那只禍心蟲抵不住如此充沛的元氣，被洪水淹沒，化為齏粉。
內(nèi)外屏障，被一舉沖破。
先天元氣與后天血氣合二為一，不分內(nèi)外，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所謂混元，便是內(nèi)外合一，煉的一口混元氣，去偽存真，接近天道。
慕流云等人睜大眼睛，仙云劍派并不是沒有混元弟子，但旁人突破時，絕沒有這么大動靜。
“不對，他還在突破?！?p> 趙平之突破混元之后，境界還在繼續(xù)攀升，混元初品，混元二品……如旭日東升，一直突破。
一直到混元九品，進一步便是宗師。
進入宗師，便是仙凡之隔。
跨入開元，便可以正式稱為修行者，但開元到混元這個階段，仍然在武道范疇。
而邁過宗師，便是超凡入圣，進入天道范疇。
許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趙平之能夠連破兩境，一步登天。
說出來便是奇跡。
趙平之的境界被壓了十年，如果換做旁人，恐怕早早就放棄了。
但趙平之從未放棄過，他日復(fù)一日的練劍，在別人的嘲笑聲中錘煉境界。
這其實本身就說明了什么。
十年光陰，三千六百五十個日落日出，他早已將先天巔峰錘煉到前人不曾達到過的程度。
福禍相依。
禍心蟲害了他，也幫了他。
一直到混元九品，趙平之體內(nèi)氣息才漸漸平息，沒有繼續(xù)往下突破。
但許多人都看得出來，他不是不能突破，而是因為樂行天的話，強壓下去自己的境界，想要繼續(xù)鍛煉自己的混元境界。
這是怎樣的心智？
受了十年白眼，無人問津的歲月，他若能連破兩境，次日就可以揚名天下。
但這種誘惑，他拒絕了。
旁人看著趙平之，覺得有些令人怕。
趙平之長身而起，做到一直想要做到的事，他并沒有激動，有的只是平靜。
仙云劍派的弟子下意識退后幾步，當(dāng)初仙云劍派的天才，他們的大師兄，回來了。
他先向董光明行了一禮：“多謝護法之情?！?p> 又再向樂天行行禮：“多謝傳道之恩。”
二人同時擺手：“不必謝我們，要謝就謝先生?！?p> “是吶，若不是小師叔指點，我還看不出你體內(nèi)的禍心蟲?！睒沸刑?。
“我估計先生早就看出來了?！倍饷鞯溃骸暗撬驼{(diào)，他不說。”
“我當(dāng)然知道先生的本事，可先生對我的恩情，一個謝字實在太輕了，我便是粉骨碎身，恐怕也難報先生之萬一。”
羅生黑著一張臉，這咋啥也和我有關(guān)。
我特么坐著看戲也有錯嘛。
“不過……”董光明話鋒一轉(zhuǎn)：“這禍心蟲是怎么進入你體內(nèi)的，先生，你是不是知道？”
“我想……”羅生頓了頓道：“他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p> 趙平之來到羅生面前，拜了三拜：“先生，我的心亂了?！?p> 他很平靜，但平靜里卻藏著怒。
“誰，誰敢害我仙云劍派的天才弟子，如果被我知道，我絕饒不了他。”慕流云勃然大怒。
“你小點聲，我聽得見?！绷_生淡淡道。
“小圣人，我不是著急嘛。”慕流云道：“對方害我仙云劍派的弟子，是斷我仙云劍派的前程。用心陷害，簡直天地不容。不過這件事情已經(jīng)過去十年了，想要找到真兇估計也不容易?！?p> “很難嘛？”羅生抿嘴一笑：“天道朗朗，大道常行，人做過的事天都知道?！?p> 慕流云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千算萬算，沒算到今天有位小圣人在場。
魔教潛入天門山的內(nèi)奸，董光明身邊的四惡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還不是被他一眼識破。
啥也瞞不過他那雙眼睛啊。
“慕流云，你不必再假惺惺，加害平之的兇手，就是你們父子?！?p> 忽然有一個灰袍老者走出。
“師弟，你不要血口噴人，平之是我仙云劍派的弟子，我為什么要害他?！?p> 這灰袍老者便是趙平之的師父，名叫秦甲。
“師父……”趙平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些年我一直在調(diào)查這件事，陰差陽錯，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在你體內(nèi)種下禍心蟲的，便是他們父子?！鼻丶讗汉莺莸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