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止血嗎?”
時曼不敢抬頭看他現(xiàn)在的表情,哪怕隔著昏暗的光線都不行。
她怕秦溫酒那雙精明的眼睛會看穿她表面的偽裝直達最骯臟的真面目。
她多想拋開過去重新開始,可是她已經(jīng)臟得洗不干凈了,根本看不到洗凈的希望。
躲在山音古鎮(zhèn)時,她能暫時逃避過去和現(xiàn)實,一旦離開后,該臟的還是臟的,一點都沒變。
她的雙腳依舊深陷在孫蘭賜予的沼澤里,時簡給了她一根岸邊的救命稻草,卻沒有伸手救她,她只能緊緊握著那根草,才不至于整個人都陷下去,她還在掙扎,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那根草就斷了,心里始終惶惶不安。
“時間不早了,你去睡吧?!?p> 時曼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背對著秦溫酒躺下,拉高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包住。
秦溫酒還是沒有反應,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久久不動。
時曼閉緊雙眼,盡力忽略秦溫酒的存在,雙手抱著腦袋,手臂擋住耳朵。
旁邊床墊上浮,人應該是走了。
時曼松一口氣,睜開眼,讓視線滯留在望不穿的黑暗中。
做了一次噩夢后她不敢再睡了,以前她硬著頭皮接著睡過,每次都無限循環(huán)著兩個片段,孫蘭毀容的那一幀以及孫蘭逼著她吃生豬肉騙她那是人肉的那一段。
時曼捂住心口,身子禁不住縮起來,縮到一半,床墊忽然陷下去,被子讓人牽起一角,緊接著甜軟熟悉的奶香味侵入被窩里。
時曼身子一僵,霍地轉(zhuǎn)身掀開自己這邊的被子,半撐著轉(zhuǎn)頭看向后面。
秦溫酒躺靠在床邊,柜子上暖光的夜燈襯得他的側(cè)臉輪廓更加柔和親切,他抵著頭用紗布纏繞食指,薄唇輕輕抿著,垂著的目光專注而認真。
覺察到時曼的目光,秦溫酒打結(jié)動作停住,轉(zhuǎn)頭跟時曼視線對上。
就這一刻,他的眼里沒有逼人后退的寒光,溫潤得像初春冰雪化開的春水,一點一滴沁入時曼干涸的心田。
時曼不爭氣地抽了抽鼻子,趁秦溫酒沒發(fā)現(xiàn)她紅紅的眼眶前撲進他懷里,雙手環(huán)著他的腰,將頭埋在他腹前,像只受了傷蜷縮在主任懷里的小貓。
秦溫酒還是沒說話,就身子僵了那么短暫的一個片刻,伸手關(guān)掉夜燈,躺下來稍微調(diào)整姿勢,本是平躺著讓時曼抱住的,不知怎么想的,竟轉(zhuǎn)身面對時曼,主動抱了她。
“秦溫酒,”時曼微睜著眼皮,聲音細細小小的,像是在說夢話,卻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叫了他的名字,“你有沒有那種特別怕一樣東西,每天晚上都會夢到,想睡睡不得,醒著又難受的經(jīng)歷?”
秦溫酒沉默良久,才篤定道,“有?!?p> 時曼輕笑,“你呀,出生在完美幸福的家庭,怕的東西可能就是毛毛蟲、蜈蚣、螞蟻之類的,對了,你可能怕我?!?p> “不怕。”秦溫酒說。
時曼抬頭看看他,光線太暗,她也沒看到什么有用的,便低下頭,“那你怕什么?”
秦溫酒默了。
時曼又是一聲笑,“算了,你今天挺特別的,好暖好暖,小爺超喜歡?!?p> “睡吧,還有,請自稱我?!?p> 秦溫酒雖是這么說,卻還是睜著眼看著紗帳頂部。
時曼聲如蚊蠅地嗯了一聲,沒過多久呼吸變得輕飄飄的,小嘴慢騰騰地嘟囔著難以聽清的夢囈,秦溫酒垂頭看著她,聽清了其中一句話,手臂不覺往懷里收了收。
“秦溫酒,你這根稻草可別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