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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為將君侍側(cè)

第二四三章 陰烏紗

毒妃為將君侍側(cè) 子一二12 3004 2023-09-01 08:20:00

  北陸費易郡東有一座小村,名叫因丘。

  因丘最初是北離王廷創(chuàng)設(shè)的小置,共傳信差旅者整頓歇腳。

  因丘四面環(huán)山,唯正中平坦,為官驛所在。周邊盤山而下的人們老遠望去,見其形似倒棺,戲稱因丘置為“陰烏紗”。陰烏紗驛站修建多年,王權(quán)授意從未幸臨,常年只有一個置吏守著。老置吏死后,王廷疏于顧及,因丘置逐漸被遺忘。

  其實不論從奉器南下費易、褐洛、鰲占三郡,或是由這三處北上京都,因丘都是最佳的中轉(zhuǎn)站。人們舍近求遠,不無緣由。

  部落后期氏族之戰(zhàn)時,這附近曾發(fā)生過大規(guī)模的血戰(zhàn)。

  當(dāng)時戰(zhàn)況慘烈、至親相殘,三五年間費易東部作物無人澆灌卻色澤艷麗!后來,人行此地,四季陰寒,出其百十步脊背方回暖;抬頭見晴空萬里,回想所行陰烏紗卻霧氣繚繞,又念及曾經(jīng)殺戮,懷疑亡靈作祟,只想盡快離去。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到奉器兵變后。

  北陸分裂,牛鬼蛇神敢稱霸王。有人說要借因丘古戰(zhàn)場亡軍之力一統(tǒng)北陸,后來也不知說這話的人搞出些名堂沒有,倒是至此之后,陰烏紗真的比從前活絡(luò)不少。世道亂,比之人心叵測,孤魂亡靈好歹不會對人明槍暗箭。販子走卒、投機避亂者魚龍混雜,因是多宿因丘。

  人一多,原本的不祥之地甚至迎來一月一次的集市。

  “……你瞧,那邊那人是男是女?說是男人太過嬌俏,說是女人頭發(fā)竟這么短?!?p>  “少說兩句吧,什么都堵不上你的嘴!這世道,能來陰烏紗湊熱鬧的,哪個不有些活命的本事?別到時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集日還不讓人放松放松……”

  “誰讓你放松嘴?喝你的茶!……”

  茶肆建于半山腰,南望市集、北望城關(guān);啼鳴蒼翠,風(fēng)景獨好。來往因丘趕集的人但凡荷包里余半個子,都會來此處喝口爛葉子茶,與南來北往之人隨意嘮上幾句。

  今日趕集,整個木柵棚子座無虛席。人們口中“不男不女”的“少年”坐在臨山的一桌,看上去十六、七歲;靛藍袍子,左手帶著璀璨的戒鏈,右靴露出一截嵌滿五顏六色寶石的刀鞘;頭頂盤了個髻,頭發(fā)攏在一起還沒有拳眼大。

  少年磊落和氣,不時啜一口茶,望著市集入口,也不知是不是聽了那兩人對話,突然染笑,這一笑,面上更添了“嬌俏”,然而未等嫵媚徹底漾出,就被深潭般的雙眼給吸了回去。媚而不妖。

  坐在少年身旁之人年長些,腰間佩劍,抱臂后傾,倚著竹椅瞇著眼,小憩。這男子雖說也面容俊逸,但與同行者氣質(zhì)迥然:周身暴戾濃重,即使合著眼睛,也看得出一副“誰也莫惹我”的樣子,倒與陰烏紗氣場登對。

  “我說這里沒什么可探聽的吧?!鼻厣n放下茶盞,沖著暖洋洋的日暮伸了個懶腰。

  陸霆本就是假寐,聽了這話睜開眼睛,適應(yīng)熱烈的光線與略微泛紅的景致:“我見許多人都去茶館酒樓聽消息,或找市井混混探人物?!?p>  “你那是話本聽多了?!鼻厣n湊近些,對身邊“不好惹”的人展開說教:“咱們打探的是國之戰(zhàn)事,又不是江湖逸聞,茶樓酒肆確實會有些信息流動,但多是傳言。你想,此地偏遠,來此聚集多是小商販,真正接觸得到樞紐機要之人,要么忙得腳不著地,要么被強制保密,誰能抽空專到此處一游,將重要信息透露給我們聽?”

  陸霆不生氣,也不客氣:“因丘是到達樂云府最后一個落腳處。我們直接入城就是。若是樂云難入,豫楓嶺卻無阻。兩城和談,樂云縣令定會赴豫楓嶺,倒時拜入其門下,必定能見到鄺越侯?!?p>  “萬一樂云這次不赴和談,直接開打呢?樂云與豫楓嶺對峙三年,三年割地六城,難道還要一再忍辱?若真打起來,我們豈不是直接站在了你家鄺越侯對面?”

  兩人入北陸之后再無追殺,得以思考來去。

  陸霆要去樂云,見鄺越侯。

  樂云地處北陸東南,原本是褐洛郡一縣。奉器之變各處被迫自治,樂云陷入與臨縣豫楓嶺的對峙,因而封閉城門,人不得入。

  樂云自古豐饒,三年間又向南、向東分別收歸鰲占與褐洛多座城池,此時版圖可自成一郡;又富于財力,向多個獨立軍供給糧資,驅(qū)其清掃外敵。其對豫楓嶺一再求和,多是因為念及兩地一脈相承,并非心力不及。然而傳言說,此次和談條件是將樂云宗祠所在劃歸對方,其中又有奉器新王權(quán)北坤勢力插手,想來樂云未必還會妥協(xié)。

  若照之前,依陸霆的方法先入豫楓嶺,再去樂云,步步為營自是穩(wěn)妥??山駮r今日,和談在即卻風(fēng)云變幻,難說是否可行。因此兩人暫宿因丘,想在今日月中集市時打探消息、一窺就里。

  陸霆明白秦蒼所思,點點頭:“那你說,該找誰了解?”

  “嗯……找貴氣點的,最貴氣的!這地方不大,天高皇權(quán)遠,地方貴胄沒什么權(quán)力限制,該是萬事皆通。況且……”秦蒼瞇著眼睛,不懷好意:“也便解我們?nèi)济贾?。?p>  此“急”,急得樸素。

  缺錢。

  兩人離開西齊時毫無準備,身上沒有多備銀兩。秦蒼被關(guān)了三年,當(dāng)了唯一一枚值錢的發(fā)簪;陸霆從沒愁過吃穿,沒有帶太多現(xiàn)銀的習(xí)慣。三三兩兩算下來,再過幾日基本就要考慮賣藝還是行乞了。

  “你別瞪我。一粒米難倒英雄漢。你有道德、講操守,我現(xiàn)在除了一介蛇蝎毒婦的名號什么都沒有,心思骯臟點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p>  陸霆不知秦蒼關(guān)于“貴氣”的歪理從何而來,但也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跟著向市集方向望:“那個,出手闊綽。如何?”

  秦蒼順著陸霆指尖看,是個肥頭大耳之人,前后四名武奴比他還纖瘦,轎攆上兩個侍女媚眼如絲。

  “私欲尚未得滿足,算不得‘貴氣’?!?p>  “嗯……那個呢?”

  這人轎攆華美,對隨身寶劍儼然珍愛有加,劍鞘擦拭得反光;侍者牽著幾匹托著木箱的駿馬,馬蹄上都包著布。

  “不行。只知金玉寶石的,多是敗絮其中。”

  陸霆瞄了一眼秦蒼靴中露出來的半截新月刀刀鞘,翻了個白眼,故意指了一個在街邊賣書畫的男子:“這個呢?”

  男子生得瘦弱,衣衫漿洗青白,所賣書畫胡亂攤放在木桌上;作為攤主,他不僅不吆喝叫賣,竟還捧了本什么書卷,貓在一旁看,念到得意時,或捶胸頓足、或俯仰稱快,全然不顧旁人指點。

  秦蒼瞧了一眼,又看看陸霆,知道他是故意的:“這個貴氣是貴氣,但心已有所屬。他不會關(guān)注我們想要的信息?!?p>  “那你說,到底要找什么樣的?”

  “別急嘛。”秦蒼有些無辜,掰著手指頭:“要找那種,既視金錢如糞土,卻又知道自己肉體凡胎需要吃喝拉撒;既能懂溝壑迂回,又愿意直抒胸臆;既精明細致又曠達心善;既灑脫又放不下;該紈绔時紈绔,該清澈時清澈;最好還能帶一絲絲……”

  “秦蒼!世上哪有這種人?”陸霆當(dāng)真生了氣:“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早就想問你,我去找鄺越侯,你總跟著我做什么?”

  可恰這時,秦蒼一把抓住陸霆衣袖:“看那個!”

  十月的天干凈清朗,偶有絲絲云彩也飄得極緩極高。集市中行過一位青年,男子立在車上,負一只手,將四面攤位俯視個透徹;馬車夫或停或行,偶爾對身后小仆說什么,小仆就點頭一一記錄下來。

  他原本背對兩人,看不見臉,一條街走了大半,男人這才與趕車人同坐,向遠山打量。一回頭,遠山之人得以見其真顏。

  男子二十出頭,玉貌笑眼,腰間有一深翠玉笛,別在長袍后若隱若現(xiàn);手握一只駝皮酒袋,袋子已半癟,昂頭一飲,喉頭一動,半飲半灑,惺忪醉態(tài)。如此器宇非凡又不矜造凌人,引得許多女子掩面嬌笑,他倒也不意外似的,一一拱手道謝。

  “你說他?”陸霆皺皺眉頭。

  “自然不找他。只是‘千金美酒換少年,醉臥雕鞍歌落梅’,他這做派正合我意!”

  陸霆知她這話背后的歪意,瞪一眼道:“胡言亂語。”

  “誰瞎說了。我現(xiàn)在是自由身,何必束我?”

  秦蒼嘻嘻壞笑,目光轉(zhuǎn)投下一個可能性,但她未曾注意到此刻陸霆仍舊盯著馬車上的男子。

  “既你是自由身,不如下山當(dāng)面問問人家對你有沒有意思?!?p>  雖然離開了璃王府,但在陸霆眼里,始終覺得秦蒼仍是陸歇的王妃,再不濟也是兄弟的原發(fā)妻,言語間向來表現(xiàn)出不接受她另擇別枝。

  于是此言一出,秦蒼倍感驚訝,看著已經(jīng)站起身的人:“大霆子!當(dāng)……當(dāng)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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