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頭一看,是陳高峰,他剛剛上完三、四節(jié)的課,到這里正趕上用餐的人最多的時候,餐廳里都坐的滿滿當當的,只看到這邊空了一大片,就端著滿滿當當的餐盤徑直過來了,沒想到還都是自己人,不由得臉上笑開了花。
“還有誰,當然是方塵!”萬芳芳一仰下巴,眼眸一挑,指示出方塵的方向。
陳高峰順著萬芳芳所示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見方塵拿了餐盤正要去取餐。
“怎么會是標準的大媽呢,人家方塵可是才女!”
“嘔,什么才女!惡心人!”萬芳芳做了個作嘔的表情。
楊明荃嘻嘻地笑,“陳老師為人實在,就會看人的優(yōu)點,人家方塵會畫畫兒,可不就是個才女嘛!”
萬芳芳不知是生氣了還是嘴里塞得太多,鼓著腮幫子,瞪著眼。好一會兒才恨恨地說:“畫的破畫上趕著送人都沒人要!還會畫畫兒呢,招搖撞騙!”
楊明荃端著淑女的范兒,眼中卻閃著八卦之光,“你這話里好像有故事誒,說來聽聽。”
“----所以,她費了半天勁兒,也沒巴結上大領導……”萬芳芳的小喇叭一通巴啦巴啦,周圍的人們都秒變兔子精,一大片耳朵毫無例外地全都豎了起來,凝神靜氣地偷聽,甚至有人都忘記了吃飯。
上了半天兒課,陳高峰著實有點兒餓了,也不管她們還在說什么,甩開大腮幫子,猛吃了好幾大口,這才抬起頭說:“這才女的稱呼可不是我說的,是我剛來學院時聽以前的一些老先生們說的!”
萬芳芳不高興地看著他,陳高峰話鋒一轉,“后來,我專門去聽過她的課,只是講課,也從沒見過她畫畫兒。其實,我也挺奇怪的,為什么那些老先生那么欣賞她?”
周圍正在專心致志地偷聽的兔子精們,此時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萬芳芳有些懵圈。
陳高峰的話風怎么變了?
以前,他總是說,“我專門在學生中調查過,有學生反映,方塵有時不講課,就讓他們畫畫兒?!?p> 這回的說法與之前可是滿擰??!
萬芳芳的眼珠左轉了轉又右轉了轉,恍然大悟。
以前,陳高峰的目的在于要強調方塵不認真講課,而這次的打擊點在于要強調方塵不會畫畫兒。
頓悟了的萬芳芳一下子咧開了嘴。
從陳高峰的角度來看,他說的是事實,他一點兒都沒說謊。
確實如他所言。他現(xiàn)在真的懷疑了,幾乎肯定了:方塵不會畫畫兒。
他上學時很喜歡畫畫兒,但苦于無條件沒有學過。剛畢業(yè)到這里時,當時的系主任是魏秀云,見他的簡歷中愛好一欄里填的是繪畫,就說:“好啊,這里正需要美術老師呢,好好干!”陳高峰便認定了魏秀云有意讓他教美術。為此,特意在學生中搞了個問卷調查,調查學生們對當時方塵所授美術課的意見。
結果大家都說好,只有一個學生在問卷上寫了“老師有時不講課,就讓我們畫畫兒”。陳高峰便抓住這句話大肆宣揚,說方塵不認真講課,導致學院里從教務到系里到專業(yè)對方塵一陣緊似一陣的教學檢查。嚇得方塵那一段時間只好將好好的美術課改成了美術理論課。
所以,后來陳高峰專門去聽她的課時,她也只是講課。陳高峰聽她的兩次課,她一次講構圖問題,一次講繪畫風格問題。兩次課確實都沒有畫畫兒!
陳高峰他們幾個說得歡快,旁邊有一位中年女老師越聽越來勁兒,身子都歪過去了。
方塵的三、四兩節(jié)是勞動課,剛下課,從苗圃地直接過來的。為了不耽誤吃飯,所以她沒有回去換衣服,穿著一身勞動服就來食堂了。
取了餐,四下一看,人滿為患,只有一處明顯地空出幾個位子,就端著餐盤走了過去。
還有幾步遠時,幾道不善的目光“嗖嗖”地如飛箭利矢一般向自己面門射來。
略一遲疑,恰好前方不遠處走了幾個人,騰出了空位,方塵過去,轉身放下餐盤,背對著那些不善的目光,雙手扶著膝蓋,略顯艱難地坐下,雙膝內部一陣疼痛襲來,不由地皺了下眉頭。心里疑惑,這段時間這個退行性骨質增生怎么好像又厲害了?
身后傳來譏笑聲,“你看,這還不是標準的大媽嘛?”
“不是標準的大媽,是……標準的老大媽!”那個“老“字咬得極重。
“嘻嘻……”
“哈哈……”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