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后宮早已亂了套,但富察蓉月對每件事都能自圓其說。
比如,高飛嫣失寵是必然的,因為她父親的權(quán)力越大,她的寵愛就只會浮于表面,甚至,孩子是不可能有的。
比如,富察憫瑜,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關(guān)心起了二格格,但這不妨礙她將計就計,用什么“父女相沖”來挑撥她。
對于最終的結(jié)果,富察蓉月只能說,富察憫瑜一如既往的太蠢了。
比如,蘇純惜和金嘉沅的得寵,也是因為父兄有了地位,萬歲爺要用人。
而陳婉姜得寵的原因?
當然是因為舊人愈舊,加上冷淡異常,萬歲爺自然把目光放到別個身上。
而許多新人都是鞏固皇權(quán)的棋子,甚至可能是萬歲爺逼迫自己去臨幸的女子,如何能長久呢?
只能說,她們這些女人把萬歲爺逼到了陳婉姜那邊,而陳婉姜本性柔和,應(yīng)該也從來沒要過什么東西,所以才能盛寵不衰。
當富察蓉月想明白這些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一點情緒也沒有。
明明她曾經(jīng)最愛弘歷,為了他期待的嫡子能豁出命去生。
可現(xiàn)在,她知道他放在心上的是別的女子,卻無悲傷嫉恨,只有輕松愜意。
輕松愜意的皇后娘娘突然忙碌起來,因為要小選了。
自萬歲爺?shù)腔詠?,這還是第一次小選,大選的日期已經(jīng)定在了乾隆六年,這次小選其實是為后宮充實宮女的。
富察蓉月彎起嘴角,她想起了那個在她病重之時搔首弄姿的魏令曦魏貴人!
如果不出意外,這次小選,就是她進宮的時間了吧?
只是這一次,長春宮可不會有十三歲的小宮女魏令曦了。
陳婉姜做完月子恢復身材后,宮里的小選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她的翊坤宮是不缺人的,盡管皇后娘娘再三詢問,她都咬牙不要人。
雖然她和皇后娘娘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但身為正妻和寵妾,這天然的對立面讓她不得不防。
更何況她膝下有兩個兒子,雖然永璋不是親生,也沒有記在她名下。
但對一個親額娘已死,只有撫育之恩可報的阿哥來說,她比親額娘還親。
永璋已經(jīng)五歲,很懂事,但也格外頑皮。
“額娘,你看!這是兒臣親手做的風箏,你前年就說和我放風箏!去年是因為弟弟不能去,今年必須去!”
陳婉姜并不想去,小選剛剛過去,許多有大志向的宮女都愛在御花園玩樂,比如今天去請安時就看到了一個。
嫻妃可能是被冷落的失心瘋了,竟然將一個幼女提為大宮女,并且走哪兒都帶著她,還給她盛裝打扮。
陳婉姜覺得,萬歲爺應(yīng)該下不去嘴,因為那宮女真的太小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嫻妃似乎格外有自信?
嫻妃表示她一點都不自信,因為她發(fā)現(xiàn)重生也沒有改變什么。
萬歲爺依舊不喜歡她,這一世好像更不喜歡了。
瑜妃沒死,還又生了一個阿哥。
皇后的身體越來越好,她費盡心力也沒有把她弄的一命兩尸。
高貴妃倒是一如既往的又蠢又命好,靠著父兄晉升,而她那拉錦音卻因為父兄被冷落!
至于莫名其妙得寵的婉妃?小官之女,不足為懼。
但還是很礙眼?。?p> 礙眼的陳婉姜被迫踏入了御花園,放風箏。
“奴婢給婉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p> 陳婉姜看著面前幾個嬌俏可愛的少女,即便穿著宮女的旗裝也各有千秋,更有一個身段極為玲瓏,面若芙蓉。
“你叫什么?”
陳婉姜真的只是隨口一問,但那個宮女竟然立刻慘白了臉,顫抖起來。
這是被嚇的?
“回,回稟娘娘,奴婢叫陸夕妍。”
聲音如同她的腰肢一樣纖細柔弱,陳婉姜在這一刻竟覺得自己就是一匹惡狼,而面前的跪著的小宮女則是一只可憐的小白兔。
“名字不錯,都退下吧。”
幾個宮女非常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陳婉姜覺得這屆宮女不行,要是換個厲害的宮妃,這幾個就算跪到天黑也是在理的。
然后,厲害的宮妃說來就來。
“婉妃妹妹,這是在做什么?幾個小宮女不懂事,你又何必欺負她們?”
陳婉姜:怎么又遇見瑜妃這個瘋子了!天天盯著我叨叨叨不煩嗎?
“臣妾/奴婢給瑜妃娘娘請安?!?p> “嗯,免禮,妹妹還沒說為什么要欺負她們呢?姐姐我瞧著,她們都是守規(guī)矩的?!?p> 陳婉姜保持得體的微笑,正要噎她一句,就見幾個面對她們的宮女眼睛一亮,然后齊齊下跪,聲音又甜又嬌。
“奴婢給萬歲爺請安?!?p> 陳婉姜和瑜妃同時轉(zhuǎn)身,福身行禮,“臣妾給萬歲爺請安?!?p> “免禮,朕聽說你帶永璋來放風箏?永璋呢?”
“永璋在荷花池那邊。”
弘歷奇怪,“怎么去哪里?有水多危險?”
陳婉姜看了一眼各色的美人,想都不想就說,“這邊花花草草太多,又都名貴得很,臣妾怕踩壞了?!?p> “朕怎么不知道你還是個惜花之人?走,去看看永璋的風箏能放多高。”
“是。”
陳婉姜任由弘歷牽著她的手,朝著荷花池走去。
“臣妾/奴婢恭送萬歲爺?!?p> 瑜妃臉色不好,像個木頭樁子杵在一邊,手中的帕子被扯得變了形。
幾個宮女臉色越發(fā)慘白,萬歲爺竟然一個眼神都沒落在她們身上!
“風箏?本宮的永璜不知讀了多少書!哼!”
幾個宮女再次下蹲,“恭送瑜妃娘娘?!?p> “呼~真不愧是狐貍......”
“噓,別亂說話!不要命了?!”
陸夕妍直起身,婉妃娘娘也不過如此,哪有她美貌靚麗?
陳婉姜坐在一個小亭子里,如今才是三月春光燦爛之時,荷花池沒有荷花看。
永璋咋咋呼呼的站在一邊指手畫腳,兩個小太監(jiān)正在合力把風箏送上天。
“楚楚,你去跟三阿哥說,讓他自己動手?!?p> 陳婉姜說完就聽見弘歷笑,“萬歲爺,有什么好笑的?”
“朕是想起了皇阿瑪還是雍親王時,就經(jīng)常帶著朕和幾個兄弟去圓明園,說是避暑,其實是種地,朕可是一把好手!”
陳婉姜眼睛一亮,“那萬歲爺怎么不磨礪磨礪三阿哥?臣妾看他天天東跑西跑的玩樂,不如叫他去種地?!?p> 弘歷笑著點點陳婉姜,“你這想法不錯,正好永璜、永璉都大了,朕就給他們一塊地種種。”
陳婉姜想著,既然阿哥們都出去種地了,她們這些宮妃肯定要出去照顧他們,這不就出宮了嗎?
“臣妾可不放心永璋,能不能讓臣妾跟著去照顧永璋?”
弘歷算是明白陳婉姜打的小九九了,他湊近陳婉姜,在她耳邊輕聲說,“這個,看你今晚表現(xiàn),朕滿意才行,比如臍/橙。”
陳婉姜臉一紅,雖然這都同床共枕幾年了,但每次搞黃色她還是覺得好羞恥。
“大白天亂說什么?”
要是被人聽到......
陳婉姜連忙把人推開,慌亂見竟看見一個黑點襲來。
“那是......?。 ?p> “婉姜!護駕!護駕!”
“娘娘!”
暗處又飛出來幾只箭,弘歷抱著陳婉姜跳下涼亭,躲在一根柱子后,周圍的侍衛(wèi)已經(jīng)來了,只聽見刀劍相撞的聲音。
“婉姜!婉姜!”
“沒事,嘶!沒事,就是好疼!嘶!”
陳婉姜右臂上插著一支箭,鮮血立刻把淺藍色的宮裝染紅,變黑。
楚楚趴伏在地上,躲在椅子桌子后面,她抽出發(fā)帶,一步一步挪到柱子邊,“娘娘,萬歲爺,不知道這箭矢有沒有毒,把這發(fā)帶綁在肩膀傷口之上,至少能做防范?!?p> 弘歷接過發(fā)帶,綁好,見陳婉姜疼的冷汗直冒,臉色發(fā)白,嘴唇發(fā)青,心慌意亂,心急如焚。
“萬歲爺,微臣來遲。”
“別說這些了,人都解決了嗎?太醫(yī)呢?快傳太醫(yī)來!”
“萬歲爺,太醫(yī)來了!”
吳書來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在他身后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太醫(yī)。
“萬歲爺,張?zhí)t(yī)和尹太醫(yī)年紀大了,跑不動,稍后就回趕來,奴才先帶了王太醫(yī)和李太醫(yī)?!?p> “快來看看婉妃!婉妃中了一箭!”
......
做過簡單處理后,陳婉姜被抬回了翊坤宮。
這箭矢有毒,但不是什么難解的毒,就是對身體傷害挺大的,起碼要喝上一兩年的苦藥才行。
陳婉姜已經(jīng)可以預想往后的兩年生活了,不是苦藥就是更苦的藥!
養(yǎng)傷期間,行刺的人也查出來了,白蓮教的,而且還有潛入宮中的奸細,就是那兩個從山東帶回來的林常在和趙常在。
處理這些事后,弘歷就把陳婉姜直接晉封為婉貴妃。
這旨意剛出第二天,后宮中突然就流傳起了陳婉姜是狐貍精的傳言。
以及,陳婉姜的藥里竟然被加了□□!
替死鬼是三阿哥永璋養(yǎng)的小白狗旺旺。
這事當然要嚴查。
但吳書來查了幾天都沒什么進展。
弘歷直接讓他往嫻妃身上查。
然后,就查出了嫻妃、瑜妃,這是合謀。
陳婉姜覺得有點不對,嫻妃什么時候這么著急了?這不符合她的風格啊!
但這事查了又查,應(yīng)該沒問題吧?
弘歷覺得沒問題,他看在大阿哥、二格格、四阿哥的面子上,只將瑜妃降為瑜嬪。
而嫻妃則是算總賬,柏貴人的早產(chǎn)和死,皇后生產(chǎn)被害,加上這一次的投毒婉貴妃之事,直接賜酒和三尺白綾。
那拉錦音死在秋天,死前哭喊著要見萬歲爺,但根本沒人會替她傳話。
魏令曦就站在窗邊,看著那拉錦音慢慢的、慢慢的,沒了呼吸,沒了心跳。
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陰沉的天空,呢喃道,“就要下雨了,秋季真是煩人呢,可惜姐姐先走一步看不到了,嗤~”